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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說吧，怎麽回事？”我帶著了玨出了門，打算去買些粥回來。
    要說安琪兒和楊嘉垚兩個國外回來的不懂事也就罷了，他堂堂一個收屍人，怎麽能跟著兩個小姑娘瞎胡鬧！
    了玨支支吾吾了許久，才說了昨天晚上的事。
    基本情況跟我猜測的沒錯，半夜安琪兒被外麵的唱戲聲吸引要出去看。
    叫我沒叫醒，就跟楊嘉垚商量了一下打算偷偷去。
    了玨注意到了倆人的異樣，就問他們要幹什麽去。
    安琪兒沒說是要看戲，撒謊說要出去上廁所。
    但他們的小心思還是被了玨發現了，光是看這姐妹倆緊張的表情，了玨就已經猜到她們肯定是要出去看戲。
    安琪兒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經暴露，就衝了玨撒嬌，想讓他陪著一起去。
    了玨本就想跟安琪兒多一些相處的機會，再加上如果自己不陪著，擔心她們出事，就答應了。
    臨走前他還猶豫要不要叫著我一起，但又知道依我這個脾氣肯定不會答應，也就沒知會我一聲。
    誰知道他們順著聲音找到小廣場後就被惡鬼牽入了幻境，估計看到的也就是我夢裏那些恐怖的場景了。
    就連了玨也沒發現異常，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之後他們就不知怎麽出現在了山洞裏，後來醒過來就看見了我。
    我越聽越氣，等粥的功夫就衝著了玨道，“我叫你來是有活兒找你，不是讓你幫忙，你倒是別給我添亂。如果我不去，這會兒就等著給你們收屍吧！”
    了玨歎了口氣，保證肯定不會有下一次。
    我知道他這是色迷心竅了，也就沒多說，主要還得教訓一下任性的安琪兒和她那自以為是的表姐。
    等我們回去的時候馬婆婆已經醒過來了，她的臉色依舊慘白，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
    “馬婆婆，你怎麽樣？”我走到她床邊問道。
    她看了看一旁站著的安琪兒，拍了拍我的手，“你別怪他們。”
    我愣住了，沒想到馬婆婆第一句話竟是替他們求情。
    我回頭瞥了安琪兒一眼，點了點頭。
    “晚上我聽見院子裏有聲，看見他們幾個出去了。我一猜他們就是聽鬼戲去了，就帶著黑子跟在他們後麵。他們一路就去了那個山洞，我也跟過去了。隻可惜我身子骨老了，大仙兒沒招來，我鬥不過那幾個白衣，隻能讓黑子去找你。”
    馬婆婆說完這話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每動一下她身下的血就又浸透了一些。
    我趕忙叫她別說話，好好休息，馬婆婆卻搖了搖頭，一臉安詳的躺在了炕上。
    黑子似乎聽見了馬婆婆的說話聲，搖晃著滿是傷口的身體走了進來，依偎在馬婆婆旁歇息。
    馬婆婆寵溺的摸了摸黑子的頭，還誇了它幾句。
    或許是場麵太過催淚，安琪兒一下子撲在炕邊，雙眼含淚。
    “馬婆婆，對不起……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去看鬼戲，你們就不會受傷了。”安琪兒哭的梨花帶雨，顯然是真的知道錯了。
    楊嘉垚臉上也有些掛不住，跟馬婆婆道了歉。
    我看著這幾個人突覺剛才話說的是不是有些重了，可事已至此，讓他們心裏惦記著馬婆婆的恩也未嚐不是件好事。
    “你們就好好謝謝馬婆婆吧，要不是他，我們現在全都玩完。”
    馬婆婆聽我這話趕緊揮了揮手，掙紮著坐了起來，慈祥的看著我。
    “估計你也知道三河鎮裏頭的那些怪事吧，其實不怪你們，這是我命裏該有的一劫。就算是沒有你們，我也會出手管這事兒，談不上什麽恩。我是出馬弟子，吃了大仙兒那麽多本事，有義務保三河鎮的平安。”
    馬婆婆這話像一根刺紮進了我心裏，這麽大年紀了，她竟還有這樣的覺悟。
    我有些慚愧，起初我和了玨還打算不管這事了。
    如果能早點做些什麽，事情或許就不會變成這樣。
    我盯著馬婆婆那張飽含滄桑的臉，一時間心裏五味雜陳。
    然而就在這時，馬婆婆突然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一歪差點栽倒。
    “馬婆婆！”我大喊了一聲衝過去，用肩膀抵住了她。
    馬婆婆麵色猙獰，卻還是強撐著露出一抹微笑。
    “血不是都已經止住了嗎？怎麽還會這樣！”我渾身都在哆嗦著，現在我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希望馬婆婆，否則我們真是造了大孽了。
    馬婆婆微微搖了搖頭，“沒用咯，我這麽一大把年紀了，是該升天去輔佐大仙兒了。”
    我聽了她這話不住的搖著頭，離得近了我似乎都能感受到馬婆婆身上的陽氣正在逐漸減少，要是再這樣下去，她恐怕活不過今天了。
    安琪兒哭的不成樣子，楊嘉垚和了玨眼睛也紅紅的，眼睜睜看著救命恩人駕鶴西去，恐怕換了誰心裏都不會好受。
    “馬婆婆，不會的，我去找醫生……”說著，我就要起身出門，可還沒等我出去，馬婆婆卻叫住了我。
    “沒用的，別找了。如果你真可憐我這個老婆子，就答應我一件事……”馬婆婆的說話聲越來越微弱，她嘴角掛著的鮮血就這麽一滴滴落在我手上，溫暖卻又令人心痛。
    我拚命點著頭，不經意間眼眶已然模糊。
    我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師傅，馬婆婆何嚐又不是我的第二任師傅，是救了我們性命的人。
    她微微張了張嘴，“我虧待了老仙兒，想給他再找一個出馬弟子……”
    我立刻明白了馬婆婆的意思，一生受用，臨了都不忘給家裏的堂口找個繼承者。
    我們幾個我和了玨是不能頂這堂口的，就剩安琪兒和楊嘉垚。
    我毫不猶豫的指向安琪兒，說道，“馬婆婆你放心，您家這堂口讓這姑娘頂。我親自叫她，您放心……”
    說話時我的聲音都在哆嗦，整個人篩糠一樣的顫抖著。
    馬婆婆滿意的笑了笑，氣若遊絲般說了最後一句話，“這樣……就算是報答了……”
    說完，馬婆婆緩緩和上了眼。
    微微起伏的胸口表示她還活著，隻是沒多什麽力氣了。
    找安琪兒頂了這堂口無疑是最好的選擇，既填補了對馬婆婆的恩情，也給仙家找了個歸宿，積了陰德。
    然而安琪兒的表情卻有些猶豫，似乎不太願意接這堂口。
    我看她躊躇的樣子有些著急，她要是再不趕緊答應，恐怕馬婆婆就這樣去了九泉下也不得安息。
    “你在想什麽？快點答應啊！”我歇斯底裏的呐喊著，安琪兒嚇了一跳，局促不安的攥著衣角，卻還是緊緊的咬著下唇不肯說話。
    了玨見狀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著急，可安琪兒一個國外來的，對這些陰陽道理一竅不通，就算是讓她伺候大仙，你覺得她合格嗎？”
    確實，安琪兒什麽都不會，更何況她之前還根本就不信有鬼神的存在。
    但現在我顧不了那麽多了，無論她答應或不答應，馬婆婆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僅僅付出這些肯定是報答不了恩情，甚至於馬婆婆還為她豁出了自己的性命。
    安琪兒看我越來越著急，也有些崩潰了，她緊張的衝著我說，“我知道，我欠馬婆婆的，無論做什麽，都彌補不了她的救命之恩。但我不想當什麽出馬，真的不想。不過馬婆婆你放心，是我沒有那個本事，你走後我一定會好生供奉著大仙的，等什麽時候回到了城市，我會再幫他找一個合適的弟子，這樣一舉兩得……”
    安琪兒說這話的道理，我又何嚐不懂，隻不過是想讓馬婆婆走的更安詳一些。
    她這話說完沒多久，我隻感覺膀一沉，馬婆婆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了我身上。
    黑狗似乎感應到了什麽，汪汪叫了兩聲就趴在馬婆婆身邊不願意動彈了。
    我眼睛一瞪，趕緊抽出身子難以置信的看著馬婆婆。
    此時的婆婆靠在牆上，臉上表情安詳，嘴角似乎還帶著笑。
    一縷陽光照在她身上，像是為她渡上了一層金沙。
    被褥上浸滿了鮮紅的血，我眼睛一糊，竟看見那些血開成了彼岸花，再接引馬婆婆入地府。
    安琪兒哭的更大聲了，楊嘉垚和了玨也掉了幾滴眼淚下來。
    我心裏雖是難受，更多的是自責。
    如果我再強一些，再強一些，馬婆婆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活了這麽大年紀，一心卻隻想著為別人，這樣的大善人入了地府估計也會被善待吧。
    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安琪兒他們也紛紛跪了下來。
    “馬婆婆！一路好走！”說著，我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從我們來這不過一天的時間，這劫終究還是我們給帶來的，可惜她沒能過去這難。
    我走上前將馬婆婆扶到炕上，招呼安琪兒仔細為她擦去身上的血痕，她沒有一絲猶豫，和楊嘉垚兩個人接了熱水，仔仔細細的收拾起馬婆婆。
    見馬婆婆的嘴唇毫無血色，安琪兒還拿出了她的口紅給馬婆婆仔仔細細的塗上。
    “馬婆婆，都是我的錯。來世我當你的女兒吧，我好好孝敬你……”
    我實在看不下去眼前這一幕，趕緊轉過了頭去。
    屋外的陽光晃得人眼睛發痛，我揉了揉，揉出了許多眼淚。
    馬婆婆，九泉之下，您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