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沉默地注視著天空中正在與龍巫妖搏鬥的夏彌娜。同樣掌控雷霆，在、術法和龍息的強度上，遠古真龍顯然更加強大。
    “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渺小，很脆弱？”
    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忽然從卡爾的靈魂深處響起。
    “你也是真龍，卻隻能茫然地握著粗劣的武器……與那些渺小的士兵一樣成為這場戰鬥的看客？”
    卡爾張開口想說些什麽，喉嚨卻像被堵住一樣發不出任何動靜。
    “究竟是克拉維克給你的任務……還是你在逃避……逃避成為龍巢之中最弱小的那一個累贅？”
    那個聲音依舊在回響，依舊在攻擊卡爾靈魂中最脆弱的部分。
    “把你的軀殼借給我……我能賦予你想要的東西……一頭真正的巨龍的力量……”
    “老嚼骨！”卡爾費勁全力，終於壓製住了不斷蠶食著自己理智的低語，“從我的身體裏滾出來！”
    “嗬，我知道你想要什麽……真正的力量才能幫助你完成你的使命……”老嚼骨的聲音就像是血液中的流毒，充滿著腐蝕的力量。
    “但現在，你才是我的手下敗將！苟延殘喘的扭曲之物！太古二字注定與你無緣，從向龍巫教卑躬屈膝的時候開始，你就不配被稱為真龍！”卡爾給了自己胸口一圈，試圖用疼痛讓自己冷靜下來。
    莉莉安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卡爾的異樣，連忙來到他身邊：“卡爾！你怎麽了……導師！導師！”
    希雅和艾莎對視一眼，心道不妙。
    “差點忘了這件事……附近聚集了太多的龍巫妖，這些家夥是死靈力量的泉眼，源源不斷地散發著惡念。”艾莎顯得有些束手無策，“卡爾之前莫名被老嚼骨寄生之後，那個綠龍一直在他體內沒有離開，此時死靈力量不斷共鳴，恐怕讓那綠龍巫妖的靈魂重新蘇醒了！”
    “那要怎麽辦？她會……她會殺了卡爾嗎？”
    “不。對老嚼骨來說，卡爾是完美的靈魂容器，既是真龍，又並不顯眼。他不會直接殺死卡爾，但……”希雅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會蠶食卡爾的精神和意誌，一旦卡爾陷入崩潰，那麽他必將成為老嚼骨的傀儡。”
    莉莉安焦急地搖晃著卡爾的肩膀：“那怎麽辦？卡爾能抵過老嚼骨嗎？”
    “老嚼骨就算是變成了龍巫妖，其靈魂的強韌程度也達到了遠古龍的水平，但卡爾……”希雅歎了一口氣，“充其量，算條青年龍吧。唯一的勝算，就是我當初種下的那顆種子……希望他能產生作用吧……”
    說到這事，艾莎似乎也想起了什麽：“你是不是說之前你提過的那個九環的啟智術？一個讓人稍微變聰明點兒的法術為什麽會高達九環。”
    “騙這小東西的。”希雅幹脆的回答道。
    “啊？”
    “你見過什麽注法需要四個小時的？難道你真的需要啟智一下？”希雅回過頭看著艾莎，“那條術式，並不能讓任何人變聰明。我之前也並不知道它的作用。”
    希雅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那是我很早的時候，在一個已經空置的龍巢裏找到的一柄卷軸中記錄的法術。那個龍巢已經被其他來者搜刮一空了，隻有一些爛木卷軸隨意地丟棄在地上。”
    “我驚訝於那根爛木頭上竟然會記錄著九環法術的公式，對當時的我來說，九環是相當遙不可及的力量。”希雅感歎著，“當我真正能觸及至高環位的力量之後，我無數次研究過這個玄妙的術式，我把自己當做試驗品，一次次向自己釋放那顆藍色小球。但是，法術從來沒有成功過，隻是讓我維持了幾分鍾清晰的思維。這必然不可能是九環法術應有的力量。”
    “後來，我也找過無數人，但是他們也隻是維持了一會兒聰明腦袋罷了。直到那天，我習慣性地將我已經講過無數遍的謊言告訴了卡爾，但他的反應與所有人都不一樣。”
    “他昏迷了整整四個小時！而這段時間裏，我竟然無法用法術去窺探他的思維。當時我意識到，這個法術終於在他身上起了作用。但當時就卡爾的反應來看，他也是隻多學會了一些戲法而已。”
    “但是我覺得，九環術式一定不會這麽簡單。或許卡爾的思維，會比我們想象的強韌的多。”
    “還記得嗎，我後來去了永聚島兩年，想要從高等精靈們的典藏中尋獲一些有關這個法術的記載，但一無所獲。要知道，世間所有被記錄在冊的術式，在永聚島都會有留存。奧法大廳會自動刻錄魔網一絲一毫的改變。可這一次不一樣……”
    “現在，我也很好奇問題的答案，這很刺激不是嗎？”
    莉莉安一愣一愣地聽完了導師的故事，又將目光移向卡爾。此刻的卡爾，早已是陷入了深度昏厥。不斷有深黑的死靈氣息從他體內蔓延出來逸散在空中。
    ……
    一片混沌的意識中，老嚼骨的靈魂已經接近了她夢寐以求的光點。隻要吞噬掉卡爾的魂靈，她就可以再次化身為真龍，而不必在背負龍巫妖的惡名。
    甚至等到她的力量徹底恢複之後，找夏彌娜報了窖園森林的一箭之仇也並非絕無可能。
    重生就在眼前。
    卡爾新鮮、熾熱的靈魂，在一頭遠古龍巫妖麵前脆弱得就像螻蟻，絲毫沒有抵抗的機會。
    老嚼骨在意識深處，張開了血盆大口。
    但她就要咬下去的那一瞬間，卻是異變突生！
    或許老嚼骨也從未想到過，一條龍的靈魂，會是一個精心準備的陷阱。
    “zaah-nakun。蒼翠之裔，在這裏靜待蘇醒之人，並不止你一個。”
    龍語！老嚼骨非常熟悉這個飽含這憤怒、仇恨與蔑視的單詞。
    一股次元洞般的吸力從卡爾那顆渺小的靈魂深處突然爆發開來，老嚼骨隻覺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條燦爛的星河，但很快，又陷入更加深邃的黑暗。
    她感到了恐懼。
    “你……你究竟是……”
    “區區千年的光陰，又是誰給你造次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