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不要說了……”芙蘭莎忽然輕聲地呼喚起了卡爾的名字，“萊拉女士……沒有你想象得那麽……平庸。”
    “哦？”
    “我曾是她的貼身顧問，我想我應該有發言權。”芙蘭莎搖頭歎了一口氣，“萊拉女士本就不是主動承接起公開領主的位置的。當初放逐達格特·無燼的時候，深水城群龍無首，貴族、軍隊寡頭和商人工會將這座城市拆得天翻地覆。萊拉女士也隻是為了他的丈夫——上一任黑杖法師凱爾本臨危受命而已。”
    “……”卡爾沉默著看向芙蘭莎，點頭示意她繼續。
    “萊拉女士幾乎是從零開始學習政務處理的，在深水宮，工作到深夜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了。從稽查走私與奴隸貿易，限製貴族特權……這些事情我和米爾特也隻是從旁幫助而已，幾乎是萊拉女士一個人將這些威脅給解除的。”
    “至於龍巫教的遠征，或許你清楚你的希雅導師在最後關頭用強大的超位魔法斷絕了提亞馬特複生的可能，但每條戰線上，領主聯盟的殊死抵抗，才為最後在祭壇中的致命一擊埋下了伏筆。”
    萊拉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騎在獨角獸背上的女騎士：“芙蘭莎……”
    “萊拉女士，你也冷靜一些。”芙蘭莎又轉頭看向萊拉，“你心裏應該清楚，卡爾對這座城市必然是忠誠的，否則身為紅龍，他絕對沒有必要冒著風險與你的好‘屬下’們虛與委蛇。從卡爾進入深水城時，先解決了惡魔的襲擊，又基本完成了對東部戰線的穩固，重新複興了浮石鎮這樣的商業重鎮，你為什麽要對他刀劍相向？”
    場麵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在空中，萊拉·銀手與卡爾遙遙對望，但他們眼中的神格，都在慢慢消散。
    “德林格爾伯爵，希望你能一如既往地，忠誠於這座城市……你是少數幾個，在這座城市如此危機的關頭我還願意信任的人。”
    言罷，萊拉銀手忽然雙指向後輕點，又一團銀色之火向著虛弱的亡眼暴君轟擊過去。
    一陣極度扭曲的痛苦的哀嚎從眾人靈魂深處響起，這帶著無名震怖的死亡尖嘯直到五六分鍾之後才緩緩褪去。
    “或許……妥協不是唯一解決問題的辦法。我期待這場鬧劇結束之後，你能帶給我更多的驚喜。”
    此時，天際之外，五六道遮天蔽日的身影在空中疾馳而過，伴隨著數道清戾的龍吟，卡爾的父親，如今最強大的紅龍之一，克拉維克帶著一群成年族裔，駕臨在了深水城上空。
    “卡爾吾兒，我曾告訴過你，不能輕易使用喚龍之歌的力量。”克拉維克的翼展已經相當接近遠古龍的水平，但他心中了然，自己的壽命，恐怕已經不允許支撐到他再次升格了。
    年輕時經曆了太多的戰鬥，也帶來了太多的創傷。在徹底隱沒入龍塚之前，他明白，需要為卡爾鋪好前路。
    “告訴我，是怎樣的危難……啊，萊拉領主，我已經嗅到了密斯特拉的氣息了。”克拉維克與其他巨龍們在天空中不斷拍擊著翅膀，他明黃色的龍族豎瞳掃過在空中似是對峙的二人。
    “父親，深水城遭到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叛變，卓爾的叛軍與地脈迷城中的異怪正在瘋狂襲擊著這座城市。我們需要在造成過量的犧牲之前，將深水城從叛軍手中奪回來。”
    克拉維克緩緩點頭。他不想過多地理會萊拉·銀手，密斯特拉的女兒們與色彩龍素來有不可調和的矛盾，就算雙方暫時站在同一條戰線上，隻要根源上的衝突沒有解決，一場戰爭終究難以避免。
    尤其是如今，卡爾的實力還不足以領導紅龍族群之前。
    “你的妹妹呢。”
    “在地脈迷城。有人破壞了地城之中的封印，讓那些怪物能夠自由地出入深水城，如果不重新加固封印的話，來襲擾深水城的怪物幾乎是源源不斷的。”卡爾恭敬地回複道。
    “地脈迷城？！”克拉維克的聲音中猛然帶著憤怒，“你應該知道泰婭會成為未來的紅龍女王！而你更應該清楚地脈迷城是什麽樣的地方！”
    “父親，您放心。並不是泰婭一個人孤軍深入的，有很多人一起進入的地脈迷城，威脅不會太大，而且……夏彌娜也在征服地脈迷城的隊伍當中。”
    “夏彌娜？”克拉維克閉目思索了片刻，“沒想到，在升格為遠古龍之後，她還願意去管這趟爛攤子。那麽，先清理一下街道吧。”
    五頭成年紅龍的龍威，哪怕是莉亞拉與大德魯伊們也很難抵抗，但是更衝擊他們心靈的，還是卡爾與巨龍談笑風生的樣子。
    “巨龍的子嗣……嗎？”莉亞拉支撐著坐了起來。
    “卡爾的情況有些特殊，但是毫無疑問，他是一條龍。”見到衝突已經緩解，芙蘭莎也長舒了一口氣，在這種緊要關頭內亂，隻會讓平叛的戰爭增添更多的變數。
    “啊對了！倉庫！芙蘭莎，我們快去搬運物資……”卡爾落地之時，拉過了芙蘭莎的手，忽然她回過頭，看了一眼還在大口喘著粗氣的莉亞拉。
    “你的人，和我們一起去哈欠之門吧。”
    ……
    戰場的局勢，隨著成年龍們的加入，終於開始往好的方向發展了。
    此時，萊拉已經不可能在叛亂結束前歸還阿格哈榮之杖了，被解除的結界，哪怕對城市來說是一把雙刃劍，她也必須要接受眼下的情況。
    盡管，將城市的安危交給一群色彩龍，在整個深水城曆史上，也是絕無僅有的存在。
    “導師！導師！”
    通過移位符文重新回到哈欠之門的眾人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怎麽？東西拿到了？”
    “拿到了，食物、藥品、施法材料和煉金原料。南部區的倉庫還有些庫存，量不是很大，我們也隻拿了一部分。”
    “好。”希雅轉過身，目光忽然鎖定在了獨臂的莉亞拉手上，“這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