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雅正準備動手，曼德裏希忽然一個閃身落到他身旁，以極快的速度將魔法反製的術式掐在二指之間。
    “別激動，希雅女士。我們現在，可是深水城的英雄，英雄之間怎麽能內鬥呢。還是……你打算當著整個深水城公民的麵，幫助一條惡龍？”曼德裏希相當隨意地看了一眼已經墜落在地的克拉維克。
    戰場區的又一大片棚屋化為了廢墟，然而盡管如此，他的眼中依舊沒有半分同情。
    “清醒點兒吧，師。這場賭局本來沒有輸家，可千萬不要讓一時意氣，毀了這完美的結局。”
    被曼德裏希所挾製，希雅隻得先斂去了幽影刃的劍勢。看見地上卡爾無比悲痛地衝向克拉維克，希雅咬牙問到：“為什麽？為什麽無冬城會把龍禍交給你？你和達格特究竟是什麽關係？”
    “嗯。你倒是清楚。沒錯，龍禍是達格特送給我的。但這不出於我們的關係，而是出於一場交易。”曼德裏希隨性地笑著。
    越來越多的深水軍士兵從城牆之外湧進了城內，開始清剿那些尚在抵抗的邪魔異怪。而仍在圍城，或在城市的其他角落擄掠的其他城邦的叛軍，更是成為了深水軍的活靶子。
    “交易？”希雅側過頭看向曼德裏希。
    她仍舊沒能清楚地判斷出曼德裏希究竟是什麽來曆，但是剛才短暫交鋒中，曼德裏希所表現出的魔法造詣，甚至在她之上。
    曼德裏希並不太介意希雅的眼神，反倒是意味深長地解釋道：“是啊。達格特丟了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我找到了，然後還給他了。難道他不應該因為這件事情好好感謝我一下嗎？相比起來，幾枚附魔弩箭算得了什麽呢？”
    聞言，希雅更是心驚。她心裏明白，卡爾在這場動亂之中吹響號角召喚克拉維克是純粹的意外事件，曼德裏希怎麽就敢將如此重要的一份恩情拿來兌換幾枚或許一生也用不到的東西？
    她也聽卡爾說起過達格特·無燼丟失無冬城之冠的事情，可這事兒偏就那麽巧，東西讓曼德裏希找到了？
    所有詭異的巧合堆疊到一起之後，那就絕不是巧合了。眼前這個男人，從暗處一步一步謀劃至今，為的就是在這場叛亂之中，充當真正的救世主。
    甚至連雅塔這些城邦的領主們，也成為了曼德裏希上位的犧牲品。隻要曼德裏希打著輔佐萊拉·銀手剿滅叛亂的名義將叛軍俘虜或斬殺，這些原本就在領主聯盟之中搖擺不定的勢力恐怕很快就會遭到清洗，然後被曼德裏希輔佐傀儡上位。
    之後，曼德裏希隻要能在深水城的公開領主選舉上獲得勝利，那麽他幾乎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控製整個劍灣。這麽一看，竟然連賈拉索，在正常布局之中，也隻是負責掀起風浪，隨後做曼德裏希的陪襯而已。
    想到這裏，希雅看曼德裏希的神情便更加複雜。這個人太可怕了。而且直到現在，他還沒有表明他所求的究竟是何物。控製劍灣之後，他又會想做點什麽？他與卓爾達成了怎樣的利益交換，賈拉索才甘願在舞台上賣力表演卻隻當個配角？
    “怎麽了，安緹諾雅女士？為什麽要一直看著我？”曼德裏希又換上了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等這場平叛勝利之後，一定要來深水宮慶祝一番！雖然我們犧牲良多，但榮耀依舊屬於深水城！”
    希雅深深望了他一眼。
    犧牲？恐怕最後入場的深水軍損失將會被控製到最低水平，但卻又以天降英雄的姿態拯救這座城市。聲望登上頂點……
    “我希望你最後不會裹挾著整個劍灣，將所有人送入火坑。”希雅深吸了一口氣。
    曼德裏希詫異道：“想什麽呢！希雅女士！我是深水城、是萊拉·銀手女士最忠實的子民，我會為這座城市奉獻一切的！你難道把我當成一個篡位者了嗎？真是不可理喻！”
    那滑稽的敘述情感，更加說明了曼德裏希背後的謀劃必然非同凡響，但此時，希雅已經失去了和他爭辯的興趣。她俯衝飛向了克拉維克的方向，根據直覺判斷，克拉維克的傷勢恐怕已經……
    偏就這時，仍留在高空中的曼德裏希還朝著城市之中用放大了百倍的聲音大喊道：“看呐，市民們！我們的英雄，尖塔法師希雅女士即將對這頭劫掠深水城的邪惡巨龍發動最後的致命一擊了！”
    街頭巷尾，躲藏在自己家中的市民們又是爆發出了歡呼。
    他們已經可以看到窗外的街道上，越來越多訓練有素，佩戴著深水軍徽記的士兵開始收複街道，甚至還有專人負責端著水和食物送給挨家挨戶地送上門去。
    看來其他空空如也的倉庫，也並不隻是因為冬盾盛典的原因……
    ……
    “怎麽樣！”
    希雅斷開了飛行術的專注，平穩落在地上。芙蘭莎還在嚐試著維持克拉維克的傷勢，但顯然，也有心無力。想要治愈一條巨龍所需要耗費的神力比起普通人何止多了百倍，應對此時的局麵，希雅也隻得深深歎氣，將隨身攜帶的次元袋中，一瓶隻有幾滴的生命精華給克拉維克喂下。
    這東西是至高森林之中古精靈王國的遺產，調製方法早已失傳，是真正的用一點兒少一點兒。即便如此，恐怕也隻能讓克拉維克保持一定時間回光返照的狀態。
    “咳……”
    生命精華的能量被克拉維克盡數吸收，在一陣晦澀的波動之中，他也不得不將自己化形為了一個看起來六十多歲的老者的形象。因為形體的變化，幾枚已經暗淡的龍禍才從他身上掉了下來。
    “父親！你還好嗎？”卡爾連忙過去攙扶住搖搖欲墜的克拉維克，但仿佛即將熄滅的爐火那般，卡爾幾乎已經感覺不到克拉維克體內的溫度了。
    餘下幾條紅龍也紛紛落地化形，朝著克拉維克奔來。
    “這就是相信人類的代價！克拉維克！”一個化為日精靈的紅龍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