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頭巨龍掠過劍灣，平穩地落在了浮石鎮中央廣場上。對於巨龍的出現，早年浮石鎮的居民已經見怪不怪了，頂天就是看上兩眼議論兩句，到是那些奔著公會來的冒險者嚇了一大跳。
    “龍！有龍！”
    街道上有人拔出了武器，還有人開始四下逃竄。龍族帶來的視覺震撼，可比巨人還要刺激許多。
    早就見怪不怪的鎮民卻一臉淡定地拉住了逃跑的眾人：“誒，你跑什麽？龍族，都是我們鎮長的追隨者！”
    說罷，還驕傲地挺起了胸膛。
    因為故事過於魔幻，鎮民們又不得不大費口舌且添油加醋地講述卡爾統領龍群驅逐龍巫教，淨化黃銅堡之類爛俗的故事。
    沒聽說過倒也怪不得這些外鄉的冒險者，因為浮石鎮酒館裏的吟遊詩人已經換了一代版本的史詩了。現在最熱門的，還是冬盾盛典浮石伯爵力壓群雄的佳話。
    卡爾沒什麽心情去聽這些有意無意的吹捧。一路上，他將所有與路斯坎有關的猜測解釋給了夏彌娜。
    青銅龍對卓爾的敵意似乎並不太強烈，以至於卡爾講到情緒激動處時，夏彌娜也就是敷衍地拍打兩下翅膀表示支持。
    又一次來到領主廳，但這一次，不再是鳩占鵲巢。卡爾拖著雙手交叉撐著腦袋，若有所思地看著長桌兩側，那些真正值得信賴的盟友。
    “卓爾隻有可能是提前得知了巨人襲擊的消息，做了一些布局而已。地表上的卓爾並沒有多少勢力，賈拉索想要挑動巨人，隻是無稽之談而已。”
    夏彌娜的分析眾人大都頷首默認。真要論起來，賈拉索實際上所擁有的戰鬥力隻有幾艘戰艦，以及一個身手不錯的布雷根傭兵團而已。這些傭兵中的卓爾遊俠身形敏捷，來去無蹤，暗殺、潛伏、情報之類的工作很適合他們，但在正麵的大兵團，或者麵對真正強大的，諸如巨人這樣的威脅時，布雷根傭兵團的作用反而較小。
    真論實力來說，卡爾在賬麵上的戰鬥力，早已經超出賈拉索了。隻是賈拉索慣用暗棋，對人心也有強大的認知，這樣的人沉下心設計了十幾年的周密計劃，從偷出禁忌奧典，到現在借難民潮湧入深水城，恐怕這場棋局，才剛剛開始落子。
    思索了一會兒，卡爾忽然將目光轉向了莉亞拉。
    “你的人被萊拉就這樣拉走一半，你沒有想法嗎？”
    莉亞拉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衣袖，原本有些出神，被卡爾一問才反應過來。
    “你不是付了錢嗎？既然給錢了，遠征軍現在性質上是傭兵，你付錢，當然是聽你的吩咐。”她淡然地笑著。
    遠征軍對劍灣的歸屬感並不強，隻是下屬在博德之門的管轄序列裏。遠征軍撤回之後，就成了自己的親衛。當初也隻是莉莉安答應了萊拉，她將莉莉安當做主母，也才任由萊拉將人帶走。
    “如果你想把人要回來，我寫一封信過去就可以了。”
    “不。讓他們留在金色原野吧。”
    卡爾輕歎了一口氣。這個決定是莉莉安做下的，再收回小丫頭心裏肯定會有一些想法。而且萊拉已經將理由說得冠冕堂皇，這個時候收回，浮石鎮恐怕也很容易會成為眾矢之的。
    心中這麽想著，卡爾忽然開口說道：“當然了，這個人情肯定不能讓萊拉做了。我們不撤兵，我們增兵。”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浮石鎮的兵源走得是質量路線，無論是由明檀禁軍訓練的民兵還是焰拳傭兵，這些作戰序列都是人數稀缺，但單兵戰鬥力強大。換句話說，少一個連隊，都會讓戰鬥力大打折扣。
    “金色原野剛剛遭到過襲擊，而且巨人被正麵擊退，短時間內再受到進攻的可能性很小，這個時候派兵駐防，風險也就不那麽大了。最重要的是，這個順水人情，我不打算給領主聯盟。”
    金色原野，一直是深水城的後花園，也是支持深水城在領主聯盟占據主導地位的鐵杆盟友。說是城市，實際上是一個信仰裳提亞的修道院群落，金色原野最中央的建築，就是整個劍灣最大的農業女神裳提亞神殿。
    每一人修道院院長，都與深水城有著莫大的聯係。很少在領主聯盟的會議中違背深水城的提案。這也讓那些依賴糧食進口的城邦十分忌憚。
    但是，這樣的同盟也不是沒有被分化的可能。隨著無冬城的複蘇，北境已經並不十分依賴金色原野的供給，如果窖園森林的試驗田和浮石鎮牧場走上正軌，那麽金色原野對糧食的壟斷也會被徹底打破。
    與此同時，隻需要維持好和金色原野的關係，用一些恩威並施的手段，就能將它從深水城的戰車上解放出來。那些深水城的貴族對金色原野產出的糧食要征收大量賦稅，就連戰時提供保護也需要額外支付。這可是很好的突破口。
    了解卡爾的思路之後，芙蘭莎憑借著之前出色的外交經驗，也立刻給出了建議：“現在金色原野修道院的院長是埃拉爾丁，是個老好人。他不僅信奉裳提亞，同時也在金色原野為翠綠閑庭提供幫助。我可以帶著你要支援的人，先去和他談談。”
    “好。”卡爾一拍桌子。被當棋子利用來利用去，渾渾噩噩了那麽長時間，總該在這亂局，找到一個執棋的機會，“金色原野距離我們不遠。隻要能和埃拉爾丁院長談妥，如果巨人再次襲擊，我們盡力援助。如果是裳提亞的信徒，我想他應該不會忍受那些像豺狼一般的深水城貴族，撕扯這片土地。”
    雖然應對危局的思路略有變化，但卡爾也並不打算放棄深水城。他最終必然需要這座城市的控製權，至少主政者需要對他足夠信任和支持。像萊拉這樣虛與委蛇，未來想讓她說動領主聯盟支持自己統一巨龍族裔恐怕是癡人說夢。這個時候，深水城內的動向就尤其重要了。
    “深水軍到哪兒了？曼德裏希是直接從無冬城返回深水城的，應該不會耽擱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