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裏，浮石鎮收到最多的消息，就是各地頻發的目擊巨人行軍或是遭受襲擊的通報。整個劍灣，陷入了巨大的混亂裏。
    巨人的襲擊尚且在意料之內，讓卡爾一直坐立不安的是，深水城忽然像是靜默了一樣。從深水軍入城開始，就再沒傳出過半點動靜。
    照常理來說，浮石鎮接觸金色原野，應該是一個相當敏感的話題才對……
    卡爾盯著壁爐裏躍動的火焰，樹脂燃燒的爆鳴聲在房間中劈啪作響。直到一股細膩而芬芳的煙霧飄到眼前時，他才從這種混沌的狀態中猛地醒轉過來。
    定眼一看，莉莉安剛剛推開房門，手裏拿著一個深棕色、做工考究的煙鬥。
    “送你的！生日快樂！”小丫頭將煙鬥上包裹的彩色絲帶小心翼翼地撕開，遞到卡爾手中。煙管裏冒著些火星子，但卡爾能分辨出，這不是煙草的味道。
    “一個煙鬥？”
    卡爾饒有興趣地煙鬥拿在手中掂了掂。上麵刻著一行暗金色的精靈語銘文，每一次吸氣，銘文都會亮起。哪怕充作擺件，應該也價值不菲。這娟秀無比的字跡應該是莉莉安親手寫的，他偶爾會讀一讀莉莉安的魔典，上麵的術式記錄內容簡直是賞心悅目。
    “這可不是普通的煙鬥！試試！”莉莉安挺著胸脯，慫恿著卡爾趕快吸一口。
    卡爾將信將疑地對著煙嘴一吸，霎時間，溫熱的魔法能量居然通過煙管流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咦！”卡爾的好奇心突然濃烈起來，這東西似乎有幫助恢複魔力的功效，如果真是這樣，這個禮物就十分珍貴了。
    “這是精粹煙鬥，是根據耐瑟遺跡裏的圖紙仿造的！放到深水博物館裏肯定就是鎮館之寶了。製作這個東西，我可花了好多功夫，還向導師請教了好久呢！”
    小丫頭邀功似的在卡爾身邊蹭了蹭。
    幾天前，在會議的最後階段，希雅入場之後，也是莉莉安第一個站出來明確表態支持自己的。自從靈魂契約之後，二人的默契程度也與日俱增，甚至可以用眼神取代言語。
    有人破冰，局麵自然順利了很多。跟卡爾共事過一段時間的人，至少不會輕易懷疑卡爾如此做的動機。
    浮石鎮昔日輝煌，幾個月時間便被重建，還在飛速擴張著領土。那些原本生活在恐懼與饑寒之中的領民，已然走上了富足之路。
    哪怕是理想主義者，如果能從眼前的至暗中挖掘出分毫探索到光明的可能，那就值得追隨了。
    “卡爾？卡爾？想什麽呢！”
    “啊！”卡爾連忙搖了搖頭，隨即，又以柔和的目光看著小丫頭，“莉莉安，那天晚上，謝謝你第一個站出來。”
    小丫頭瞪了他一眼：“有什麽好謝的？我覺得你說的很對。或許隻有真正統一的旗幟，才能徹底就愛那個混亂終結。多好啊！”
    卡爾輕笑著，二人又在壁爐旁的搖椅旁溫存了一番，直到一陣敲門聲響起。
    莉莉安從卡爾的懷中鑽了出來，整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與法袍，推開門，卻看見一個毛茸茸的身影站在房間門口。
    “艾莎阿姨！”
    艾莎擺了擺手，神情嚴肅地拉著莉莉安和卡爾走進房間，隨後迅速用一個閃亮的光球包裹住三人。
    “屏蔽結界？艾莎阿姨，這是出什麽事兒了？”莉莉安看艾莎眼神不對，再看看光球表麵氤氳的複雜的魔網紋路，也隨之有些緊張起來。
    “莉莉安，我問你，你最後一次看見萊拉·銀手是什麽時候？”
    小丫頭有些發蒙，想了一會兒後說道：“就是他們來浮石鎮召開會議的那天。夏彌娜也在。我們看著萊拉上了馬車往深水城走的……後來我就去找卡爾了。出什麽事兒了嗎？”
    “萊拉失蹤了。”
    “啊？”
    二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深水城的至高領主，強大的神選法師，密斯特拉的小女兒……在劍灣失蹤了？
    這個消息可以說是無比匪夷所思了。
    當然，正常人的第一反應，都是質疑。事情發生的時間點有些太過敏感了。
    巨人剛剛入侵，路斯坎剛剛被毀滅，劍灣可能即將迎來比龍巫教入侵時期更加黑暗的年代之時，一個代表著整個國度的信仰與道標，竟然失蹤了？
    “消息是什麽時候放出來的？是誰放出來的？”卡爾不自覺地握緊煙鬥問道。
    艾莎沉默了片刻之後，歎氣道：“這不是什麽小道消息。在深水城裏一夜之間，已經人盡皆知。的確有人在推動這個消息的散布，但是消息密度實在是太大了。昨天晚上豎琴手忙了一夜，沒有任何進展。”
    “萊拉沒有在公眾麵前出麵打破這個謠言……恐怕就意味著這件事已經成為現實了。隻是有人在更快地造勢而已。”卡爾咂摸著，麵色不善。
    剛剛來問浮石鎮討要過東西，而且還是當著眾多貴族的麵討要的。在那之後，浮石鎮卻開始向金色原野傾斜。如果有心人運作這些事情的話，完全可以解讀成卡爾與萊拉之間已經產生了嚴重的矛盾。
    這個時候，他完全坐得上嫌疑人的位置。
    “時機把握得太好了……這就更說明是有人在刻意做這件事……”卡爾整理著思緒，一麵向艾莎提問道，“現在深水城裏是什麽情況？”
    “劍灣處在特殊時期，蒙麵領主議會在今天淩晨的時候通過了決議。會推舉出一位新的代理領主，另外，允許黑杖動用灰色小隊的力量，搜尋萊拉的下落。而代理領主的人選，會從原任公開領主的近身顧問和深水城內有名望的貴族中產生。”艾莎語速很快，“昨天晚上希雅已經被緊急召喚到深水宮裏，被要求用預言法術搜尋萊拉的下落了，隻是你的導師也無法找到目標。”
    “如果是這樣，那麽……我大概知道是誰幹了這件事了。有人，想要掀桌子了呀！”卡爾忽然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