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德裏希並沒有做任何多餘的動作，甚至沒有看在場的任何一個蒙麵領主。
    如果一切按照計劃進行，不會出現任何紕漏。雖然他也得知了格勞洪德家族奧朗德遇刺的事情，但是就之前的布局來看，這個問題並不算有多致命。
    第一個人舉起了手，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
    經過近幾年城內混亂，萊拉也對領主的數量進行了多次改製。現在，在場的蒙麵領主一共有三十六席，隻要有十八個人投票支持，一切就將塵埃落定。很快，自己就會入主深水宮，雖然掛著的是代理的頭銜，但是隻要時間足夠充裕，世人很快就會遺忘前兩個字。
    十票、十一、十二……
    在外征戰領兵多年，曼德裏希也從未如此緊張過。有些人堅定地選擇了否決，但這不重要，思考時間還很多。隻要再來幾個人就好……
    曼德裏希雙手已經攥緊，向每一個舉手的人報以誠摯的微笑。
    就差一點！
    米爾特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依舊在報數，那個數字一個一個地往上攀升。十五、十六……就差兩票！但，這兩票，卻遲遲沒有人願意再次貢獻出來。
    時間軸冰冷地前進著，而後是米爾特冰冷的倒計時。曼德裏希用極度難以置信的眼神掃過在場的眾人，幾次深呼吸之後，仍然未能徹底冷靜下來。
    “我很遺憾，曼德裏希先生，您最終獲得了十七張讚同票與十九張反對票與棄權票。根據深水律的規定，您並不能通過第一提名人特權直接擔任代理公開領主。但是您的機會很大。在正式選舉中，每一位蒙麵領主，都有權利進行一次提名，提名對象為任意深水城公民或對深水城、劍灣乃至費倫有傑出貢獻，且願意出任公開領主的人。而其中被提名人如果票數低於你剛才所得的票數，或高於你所得票數的人拒絕出任，那麽，您都依然會成為我們的代理公開領主。”
    一票！就差一票！曼德裏希不斷起伏的肩膀落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那股濃鬱的殺伐氣息根本無可掩蓋。
    但流程終歸是要走完的，此時，任何人再展示額外的提名，幾乎都等於是與深水軍、與曼德裏希作對。那些布衣百姓就算知道身上的這套衣服能夠保證他們的，但誰又能保證在議會結束之後，與曼德裏希對著幹的自己，會不會也向格勞洪德家族族長一樣，被人悄無聲息地殺死呢？
    “現在正式開始提名。時間為十分鍾。有意向人選的可以直接寫下，然後遞交到主席台，也可以填寫你們自己的名字。在大氅之下，毛遂自薦沒有任何問題。為了隱秘和公正，這個階段我將暫時離場。”
    米爾特很快邁著步子來到了簾幕後麵，同時按動了計時器。分秒撥動的聲音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
    米爾特剛一離場，空曠的會議廳中就響起了曼德裏希的聲音。
    “諸位，我想大家一定也都明白，我，以及深水軍，為這座城市竭力奉獻的誌向。萊拉領主因故離開，深水城需要團結在一支擁有強大作戰能力的隊伍身邊。大家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看似平靜的闡述，實則透露著濃鬱的威脅之氣，深水軍接替了城市守衛大部分的職能之後，的確擁有非凡的威勢。平日，在喧鬧的市區尊重深水律如果隻是表麵工作，那夜幕降臨後的暗巷，惹上這幫瘟神恐怕就真的會人間蒸發了。
    很快，五分鍾過去。沒有一個寫下名字，甚至沒有人去碰手邊的筆。
    卡爾冷冷地看著曼德裏希。現在滿打滿算隻過去半個小時，他得為希雅爭取更多時間。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卡爾故作姿態地輕咳了一聲，隨後將手伸向桌上的羽毛筆。
    幾乎是同一瞬間，卡爾便捕捉到了曼德裏希那幾近失態的表情變化。太陽穴周圍的青筋根根炸起，死死地盯著卡爾。
    “這位領主，您一定會給深水城一個滿意的選擇，是嗎。”
    這聲音之中仿佛真的夾雜了魔法的能量，讓卡爾的心神動搖。他很相信大氅的防護能力，希雅也已經替他測試過了。然而麵對曼德裏希裸的威脅，僅僅是語氣，竟然反而讓他感覺有些難以抵抗。
    這才是那個平日裏指揮若定的元帥歇斯底裏起來真正的樣子……
    卡爾忽然挑起了嘴角。
    “當然，我和您一樣，曼德裏希先生，我們都是為了深水城更美好的明天……”
    這在大庭廣眾之下，讓曼德裏希情緒失控，對卡爾來說成就感也不算小，但他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不是第一個寫完名字的人！
    曼德裏希還在盯著卡爾手中的筆，但此刻，卻又有另一位蒙麵領主極其平靜地撤開自己的椅子，拿著一張墨跡很新的紙，一步一步走上主席台。
    “好……好！好！好！”曼德裏希一連說了十幾聲“好”，又深吸幾口氣，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你們真的很不錯，深水城的未來有你們，的確一片光明！”
    時間繼續流動。米爾特再次邁著步子走上台時，看到臉色鐵青的曼德裏希，也感到有些古怪。
    “十分鍾到了，諸位。現在……恩，我的手中一共拿到了兩份提名。雖然有點少，但是我們繼續進行選舉。”
    “讓我們來看看第一份名單。”
    “恩？第一個獲得提名的人選是……浮石鎮伯爵，卡爾·德林格爾先生。”
    是的，卡爾在紙上刷刷刷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自己最近幾年名聲的確還算不錯，冬天又剛把曼德裏希踩著拿下了冠軍，除了過於年輕之外，的確是一個在合理範圍內的人選。深水律沒有書麵規定代理公開領主的年齡，所以十分合理。甚至卡爾都不覺得事後曼德裏希會懷疑到自己頭上。
    “那麽接下來，請諸位舉手表決，決定德林格爾伯爵能否成為我們的代理公開領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