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組客戶談的怎麽樣？”苗言吐出口中煙霧，淡淡的問。
    “談成了，張兆利把傭金也給我打過來了，正想等著下班約你吃飯，跟你說這件事呢，結果就鬧得團隊裏沸沸揚揚。”我無奈的攤了攤手。
    “約我吃飯，好呀，你來快半年了，大家還從來沒一起吃過飯，走吧，我請客。”
    苗言從回到辦公區，將她的隨身物品收拾了一下，跟我一同朝售樓處外走去。
    苗言跟其他領導不同，我們公司和其他代理公司也不同。
    其他公司領導月月都會組織請客團建，有時候一個月甚至是兩三次。
    在宜家，我參加的半年，除了謝總請過我們一次團建，再也沒舉辦過。
    原因很簡單，苗言級別不過，她在這個項目是總監的職責，掛著經理的職位。
    她屬於是總部下發邊疆這樣一個崗位，大上市公司，看不上聯合代理的蠅頭小利。
    包括我們這個項目，總部也不重視，包括我們直管領導的謝總也不重視。
    經理職位的苗言，在不受重視的項目，拿不到團建報銷的份額，自然也不會自掏腰包請客。
    謝總是區域總監，她有份額，但他這半年裏，也隻來過那一趟，請我們吃的炒菜。
    這件事我記憶猶新，他花了一千塊錢，結賬的時候，當著我們的麵，開了三千多的發票。
    “我先回去換套衣服，你也換一套休閑裝吧，夏天穿襯衫太熱了。”走出售樓處，在岔路口苗言放緩腳步，說。
    “好，那我去哪等你？”我問。
    南方的夏天與東北不同，東北的夏天即便到了晚上也會有涼風，在晚上穿長袖不熱。
    南方不同，南方的晚上同樣悶熱，風也是熱的。
    襯衫緊貼在皮膚上，確實很不舒服。
    “去吃炒雞，這個小鎮也沒什麽好吃的，在那見。”苗言邊走邊說。
    “好。”
    我們這個小鎮確實沒什麽吃的，苗言沒有車，我也沒有，隻能在鎮裏吃。
    蘿卜坑裏拔大個，那家炒雞店，還算湊合。
    回到出租屋，自從楊謙走後，我就搬進了楊謙的房間，有了自己獨立的臥室，不用住在客廳了。
    換好夏季的半袖，我從皮箱中夾層中翻出銀行卡。
    有時候領導可能無意，當下屬的要用心揣測。
    我總覺得，苗言留出單獨換衣服的時間，不僅隻是換衣服這麽簡單。
    也該交出投名狀了。
    去銀行atm取出一萬塊錢現金，用一個黑色塑料袋裝上，塞進口袋，即將要給出一萬塊錢，想想心都在滴血。
    飯店內，我先苗言一步趕到。
    找了一個小單間，沒有坐大廳。
    揚鎮就這麽大，隨處都能碰到售樓處的熟人，我們今天要談的話都是隱私，經理和員工的私自勾結，在售樓處見怪不怪，可萬一傳出去，對我和苗言都會有影響。
    本來就勾心鬥角的團隊，將更難管理。
    那些看我不順眼的同事，也會更排擠我。
    十分鍾後，苗言趕到，她穿了一身卡通小熊的黑色半袖，與平日裏嚴苛肅穆的氣質，截然不同。
    下班時間，脫離了職位上的羈絆，她整個人也顯得和藹了不少。
    “點菜了嗎？”苗言問。
    “點了一個炒雞，其他的配菜，我心思等你來了再點。”炒雞的雞是必點菜，主菜的時間漫長，我來的時候，就提前把主菜點好。
    “嗯。”
    苗言微笑點頭，起身將服務員叫了過來，加了幾個配菜。
    “姐，那套房溢價了三萬，返給了客戶一萬，這是公司的那份。”
    門是緊閉的，沒有人能聽到我與苗言的對話，將黑色塑料袋掏出來，推到苗言的麵前，我恭敬的說。
    公司就代表苗言，我嘴上說是給公司，實際就是給到她個人。
    “不用，公司那邊你不用管，我說了這套房算你自己的。”苗言雙臂架在桌麵上，雙手扣在一起將下巴托住，她目光隻是在黑色塑料袋上掃了一眼，婉拒道。
    她拒絕的聲音很真誠，行動卻出賣了她的本心。
    錢，仍然擺在她的麵前，半點動作上的推脫都沒有，隻是語言上的客氣。
    “姐，是你給我的平台，我才能賺到這筆錢，而且你說過的，你要帶我名正言順的賺錢。
    這套房的傭金，我想名正言順的賺。”
    目光盯著苗言的眼睛，我一句一頓的說道。
    上一次談話，苗言提過‘名正言順’這個詞，讓我好好表現，在三期時她會‘名正言順’的帶我賺錢。
    那個時候，我不懂她所謂‘名正言順’的意義。
    現在我懂了，苗言代表的是公司，隻要跟她站隊，交出投名狀，讓她參與的交易，那就算名正言順。
    “記性還不錯嘛。”
    苗言莞爾一笑，拿起麵前的黑色塑料袋，打開，取出裏麵的一遝紅色鈔票，毫不客氣的放入包中：“看來這錢我不收，你不安心呐，哈哈哈。”
    她將塑料袋打開的動作，引起我的高度重視。
    正常而言，收禮的人都會將錢放在包裏，等沒人的時候，再打開看。
    她當著我的麵打開，難道是為了看看數額？嫌少？
    她什麽都沒幹，就分走了一萬塊錢，我覺得我給的很多了。
    “是呀，我哪能安心，昨天跟張兆利站在一起幾分鍾，今天咱們團隊就傳的沸沸揚揚，再這麽下去，不得給我擠兌走啦，哈哈哈。”
    站起身，給苗言倒了一杯茶水，我半開玩笑似的說道。
    她收了我的錢，我也想看看她的態度。
    我選擇跟她站隊，給她賺錢，如果她需要跟我一起‘名正言順’的話，總要讓我心裏托個底。
    “隻要你不主動辭職，誰都擠兌不走你。”
    苗言端起茶杯，輕輕吹散升騰的熱氣，神情專注的抿了一口茶水。
    有她這句保證，我就放心了：
    “有您這句話，我就安心多了，謝謝領導。”
    “李承，好好幹，楊謙那個位置還空著呢，我給你留著。”苗言放下茶杯，微笑道。
    苗言對我的重視，讓我受寵若驚。
    上一次她提過主管這件事，那個時候，我全當她是在畫餅。
    每一個領導都喜歡給員工造夢，我全當一句玩笑話聽的。
    現在，我才意識到苗言的認真，她沒在開玩笑。
    “我一定好好表現，但是...我的業績有點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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