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妖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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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位官爺,不知···”
    “再磨磨嘰嘰,直接給你銬上!”
    武安城的街道上,兵卒領頭,幾名衙役將一位書生、一頭毛驢、一名婦人和少年···還有位公子哥夾在中間招搖過市。仿佛押送犯人般:麵對一臉哀求的婦人,有衙役不耐煩的抖了抖手中的鐵鏈,大有一言不合就直接‘國法’伺候的架勢。
    “那不是阮家大娘和小虎嗎?”
    “這是犯了什麽事···”
    “哼,還不是因那小畜生,和他那亂嚷嚷的爹一樣,得了失心瘋!”
    “以前阮老爺心善,不和他小孩一般見識。卻是不知好歹,早晚狺狺狂吠,這次被李哥他們拿去,定要他好看!”
    街旁穿著長衫的中年人鄙棄的看了一眼被惶恐婦人緊緊拉著,憤憤不平的少年。眼中全是譏諷,作為阮家織坊的管事,在他看來少年這種搖唇鼓舌的家夥,就該一刀殺了!
    斷人財路,該死。
    “李哥兒一手好拳腳,定會讓這小畜生長長見識。”
    旁邊有閑漢上前湊趣,緊接著又指了指那牽著毛驢的書生:
    “那書生麵生得緊,是何來曆?”
    “誰知道,左右不過是那酸儒秀才的親戚罷了。”
    要是在中原腹地,這名阮家織坊的管事還不敢如此拿大。那裏的讀書人關係牽絲掛網,同窗、師生···但是這邊陲之地的武安城,秀才的嗓門哪比得過砍刀?再說了,阮老爺和縣令可是兒女親家,區區秀才——
    “不知死活!”
    眾人對阮家母子、書生、甚至毛驢都評頭論足,唯獨對李虞卻視而不見:原本以他的外貌,走到那裏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之所以這般情況,並非李虞低調的緣故,而是因為:
    “這‘心理學隱身’的能力真不錯,”
    在李虞的衣服下,戴著那位‘夢境行者’貢獻的‘非凡特性’製造而成的項鏈:一個能力是‘安撫’,另一個能力就是這‘心理學隱身’。也正是李虞現在被人無視,以及悄無聲息中混入武安城的原因。
    不然看門的文士隻要將‘照骨鏡’往李虞身上一照,立刻就是五顏六色的光芒。
    “先安心當個‘觀眾’,看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雖然這麽自言自語,但對於接下將要發生的事情,李虞用腳指頭都能猜到。前世的小說、漫畫、電視劇中,這種官商勾結的套路看了不知多少次,早就品鑒夠了。
    ————
    “堂下之人,可有功名在身?”
    “學生尚未參加常科···”
    縣衙之中,‘明鏡高懸’牌匾曆曆在目,下方身穿官袍之人靠在太師椅上,雙目似閉似睜,悠悠然如神祇般高高在上。
    這讓站在書生身後,冷眼旁觀的李虞想到一句話:目似瞑,意暇甚。
    “無功名在身既為白丁,見到縣令大人還不跪下?!”
    衙役班頭怒喝一聲,手中的水火棍就要高高舉起。
    “不可,”
    須發花白的肥胖縣令隻是微微抬手,這張牙舞爪的班頭立刻乖乖的退回原地。
    “既是來武安尋親的讀書人,本官自然也需體恤民情。來人啊,把他們都送到‘織霧山’去。”
    ????
    “大人,大人開恩啊!”
    聽到縣令的判決,阮家婦人大驚失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
    “可憐我家就這一根獨苗,請大人開恩——”
    “聒噪,”
    坐在上方的縣令隻是不耐煩的嘴唇微動,衙役班頭眼中凶光大熾!立刻將水火棍掄圓了,呼嘯著向婦人砸去。
    這一棍下去,別說區區瘦弱婦人,就算是名壯漢,也要皮開肉綻!
    啪、
    就在旁邊的少年阮鳴虎撲過來護住自家娘親的時候,粗壯的水火棍卻停在了他的背脊麵前。並非衙役良心發現,而是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輕輕將這棍棒拿捏住。
    “大嫂子,既然你當家的在織霧山,那我們就去走一趟罷。”
    一邊說著,李虞目光一掃而過,周圍其他那些手持棍棒準備湧上來的衙役渾身一冷,手腳麻木,再也動彈不得。
    ?
    這少年郎···
    大堂之上的縣令一愣,仔細回想了下:
    這少年郎是那書生的同伴,一直站在堂下,卻是他沒注意到···也罷:
    “一並送過去,”
    說完,縣令不耐煩的揮了揮衣袖,仿佛趕走幾隻蒼蠅。
    “大人,大——”
    “起來罷,莫要求他!”
    另一邊的書生蹲下身,阻止了婦人繼續求饒的舉動。
    “在下自幼常讀聖賢書,魑魅魍魎何足懼哉?嫂子和堂弟放寬心,同去織霧山尋回大伯,再做打算。”
    “嗬,這酸儒···”
    詭異的冰冷氣息如同曇花一現,眾衙役搖了搖頭,都隻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在聽到書生氣憤的話之後,紛紛露出了看死人的表情和嗤笑。
    “上路吧,正好今兒個進山享‘仙福’的隊伍還沒出發呢。”
    “娘,起來。”
    半大少年將婦人扶起身,憤恨出聲。
    “莫怕,就算是死,我們全家也要死在一起!”
    ————
    所謂的織霧山離武安城並不遠,兩者之間不過十幾裏地的距離。
    乘船順著武定江更是很快就能抵達:書生、婦人、少年、還有一群準備享‘仙福’的普通人聚集在船上,臉上或是忐忑不安,或是隻剩麻木,衣服上補丁層疊,臉色黑黃皺紋,皆是窮苦之相。
    至於李虞?
    在‘心理學隱身’的作用下,大部分都對他熟視無睹,仿佛‘背景板’般的存在,隻有熱血退去的書生拉著他的手請求。
    “李虞兄,若事有不測,請帶婦孺先走,由在下拖延時間。”
    “···沒問題,”
    李虞差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大費周章的以這種形式來這裏,可不是為了逃跑的。
    “到了,”
    隨著眾人乘船順水而下,很快一座被迷霧籠罩的山峰出現在眼前。
    同時,江上有幾艘打著‘阮’字旗號的小船在霧氣旁忙碌:仔細看去,卻是將竹竿伸入霧氣彌漫的水中攪動,竟憑空從水中撈出團團晶瑩絲線出來,然後拉回船上,應該就是本地特產‘雲織布’。
    “這便是仙人賜予,”
    船老大抽了一口旱煙,向那些正在打撈絲線的小船抬了抬下巴。
    “你們是走了運,能去仙山享福。從此吃喝不愁,美人在懷···”
    “哼,這仙福給你,你要不要?”
    名為阮鳴虎的少年年輕氣盛,忍不住頂了對方一句,然而船老大吐出一口煙霧,淡然的回頭看了他一眼。
    “為什麽不要?”
    “若是能再見她一眼,便是死也甘心···可惜,仙人嫌老漢年老力衰。”
    ?
    “準備進山!”
    敲了敲煙鬥的船老大一聲令下,這艘船駛入迷霧之中,四周白茫茫一片,讓人分不清東南西北。船上眾多窮苦之人忍不住一陣騷動,而李虞習慣性的看了一眼手機。
    很好,沒有驚動對方。
    隨意的將無形的手機在五指之間轉著玩,一分三十六秒之後,眼前的迷霧一散,露出了一個清幽淡雅的碼頭。
    “可是‘仙緣人’到了?”
    不過是個小小碼頭,卻也修有供人休息的亭台,上麵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見船靠岸,十幾個穿紅著綠的侍女笑著迎了上來,爭著伸手攙扶下船之人:雖說大部分都往書生那邊靠,但剩下的侍女也笑意盈盈的向其他人請安,驚得船上下來的窮苦人們手不是手,腳不是腳的慌忙胡亂回禮,又是一陣笑鬧。
    “人到齊了,走吧。”
    領頭的少女臉上薄施粉黛,一身淺綠色裙裝;頭上斜簪一朵摘的白芙蓉,除此之外隻挽一支碧簪。冷然揮手,讓眾人跟上,看得眾多苦哈哈眼都直了。
    這就是仙女啊~~
    隨著這名冷顏仙女帶路,一行人很快就來到半山腰:放眼望去,紅磚綠瓦、亭台閣樓連綿一片;綠竹悠悠、花團錦簇四下栽滿,真正令人目不暇接。別說普通的窮苦人,就連曾經是秀才之家的婦人和少年都楞了楞。
    難道···並沒有什麽妖怪,而是自家丈夫/老爹真是沉迷這仙境,流連忘返?
    “啊,幾位姐姐莫要戲耍在下···”
    另一邊,被幾名美貌侍女圍在中央調戲的書生狼狽不堪,以袖遮臉。
    這讓走在後麵的李虞忍不住抹了把臉,因為在他的眼中,哪有什麽‘美貌侍女’,不過是幾隻大腹便便的蜘蛛罷了!
    這些蜘蛛連化形都做不到,拖著個大肚子,六條腿敏捷劃動,直立而起的‘臉’上,八隻大大小小的猩紅眼睛呈一圈,眼睛下方的嘴巴中探出兩個螯牙,毛茸茸的螯肢在書生身上摸來摸去,看得李虞都忍不住齜了齜牙。
    換了他,現在可能已經是:咕,你們這群妖怪,我轟散你們口牙!!
    好歹化形了再來嘛···
    在其他人眼中,四周亭台閣樓、鳥語花香,一片清明,恍若仙境。
    然而實際情況卻是:荒蕪亂葬崗、陰氣森森、迷霧重重···不過,如此廣闊的幻境,李虞也不得不承認其厲害之處。而且:這個能力很不錯,但馬上就是溫妮的了。
    “進來吧,”
    唯有領頭的冷顏少女,哪怕是在李虞的視線中也是人型,說明她是真正的化形之妖。而且在手機上,並非敵對的紅色,而是代表中立的白色。
    這就有趣了,
    進了庭院,眼前隻見烏壓壓的到處放著圍屏,桌椅,大小花燈之類;上山的窮苦人們雖不大認得,隻見五彩炫耀,各有奇妙.胡亂念了幾句‘阿彌陀佛’‘無量天尊’‘我的天哪’‘娘呐’之類的話語,在侍女的帶領下縮手縮腳的進入內堂。
    “哦,又有新的一批仙緣人到了?”
    “來來來,快快入座!”
    大殿中坐著不少人,看衣著卻是以前被送到這的享受‘仙福’的人。麵前桌上擺滿了色相俱全的珍饈,狂飲海喝,好不痛快;身旁還有鶯鶯燕燕的侍女殷勤勸酒伺奉,讓阮家婦人和叫做鳴虎的少年一臉呆滯,陷入懷疑人生之中。
    被拉著入座的書生則是滿臉尷尬,麵對酒肉連連搖頭,隻取了個果子小口小口的吃,逗得眾‘美人’拍手哈哈的笑起來。
    “哦,不錯。”
    眼前一亮,李虞直接向一名侍女走去,讓她給自己來多幾份肉食。
    麵對旁邊書生疑惑的目光,李虞淡然回答。
    “我給家裏的人帶點零食。”
    ?
    “可是阮夫人和鳴虎?”
    同來的其他窮苦人已經被眼前的酒池肉林、溫香軟玉迷得找不到北。唯有瘦弱婦人和半大少年杵在門口,沒過多久,那名冷顏少女就走了過來。
    “聽說你們是來尋人?來吧,我家主母有請。”
    眼看大廳中沒有自家丈夫/老爹的兩人,自然隻能跟著這名冷顏少女向裏麵,挑挑揀揀了不少‘肉食’的李虞心滿意足後,也舉步向大殿後麵而去。
    ————
    “不必說了!”
    “我在這裏很好,有吃有喝,還有主母···”
    “當家的,你、你果真——”
    “快滾!莫非要我寫休書不成?”
    “爹?!”
    剛接近大殿後麵的寢宮,一連串狗血的對話就傳來,讓李虞忍不住兩眼望天。
    咚咚咚、
    敲門、推門、進入、關門。
    李虞一連串流水行雲的操作讓剛剛還爭吵的寢宮安靜下來,這巨大的寢宮好不奢華:雕梁畫棟、黃金為磚、白銀為柱、屋頂垂下朵朵巨大花卉,爭奇鬥豔;暖玉開鑿的床上,一名雍容華貴的婦人橫臥其上,旁邊坐著一名三十多的文士。
    這文士中等身材,長須削瘦,美人在側、卻坐如古鍾、目不斜視,一看就是那種性格執拗的學究。
    房間中除了貴婦人和中年文士之外,還有旁邊侍立的冷顏少女,以及哭得淒慘的婦人、對中年文士怒目而視的少年。
    隨著李虞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咳咳,按照流程,我應該先安慰被拋棄的阮大嫂和這位小兄弟,然後機緣巧合之下發現‘負心人’阮先生另有隱情,緊接著慢慢察覺這‘織霧山’並非什麽仙家之地,也許還會和這裏的‘美人們’互動一番,不過···”
    在眾人莫名其妙的眼神中,李虞打了一個響指。
    “讓我們跳過流程——”
    話音剛落,頭頂傳來淒厲聲響,那是有重物由高至下砸落,帶起的氣浪呼嘯。
    轟隆!!
    一聲巨響,上方的屋頂被砸穿,腳下大地猛然巨顫,當場讓阮家三口成了滾地葫蘆。煙霧彌漫中,一坨和人高的鋼鐵‘圓柱’插在寢宮之中,半截陷入炸裂的地麵,正是剛才呼嘯之音的來源。
    “直接進入戰鬥吧。”
    伸手往身旁從天而降的圓柱上一拍,李虞如是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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