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陳小花嚇壞了。
    我想起了那個小島，說：“我們不能往前劃了！
    我們去島上吧，那裏隻怕比湖裏更安全。”
    船老大也同意了，我們使勁地往剛剛離開的那個小島上劃去。
    可是，無論我們使出多大的力氣，還是離島越來越遠。
    最後，那座小島，也在我們的視野裏消失了，四周都是激蕩的湖水……
    我用雷霆三號的望遠鏡功能看去，隻看得到水浪翻滾著，其他什麽都看不到！
    船老大的聲音也有些顫抖了起來，他埋怨我們說：
    “就說老爺廟不能進的，你們非要來，這裏的天說變就變……”
    那個島看不見了，我已經完全沒有了方向感。
    在島上，我還能分辨出西方落日的地方，可現在一團漆黑。
    連老爺廟景點都看不到了！
    我們的船不知道在什麽地方。
    隻有陳小花手裏的雷霆三號發出的光，雖然很亮，但在這浩渺達4000多平方公裏的鄱陽湖裏，也就是一盞燭火。
    除了雷霆三號發出的光，四周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
    隻聽到湖麵上，水浪的翻滾聲，像怪獸一般在咆哮。
    風越刮越大，船已經不受控製，連船老大都放棄了劃行。
    他找出兩個塑料盆子，還有一個碗，丟給我們，讓我們去舀灌進船艙裏的水。
    風大浪急，灌進船艙裏的水越來越多，我們三人全力舀出一點水去，很快就有更多的水灌進來！
    後來我們才發現，原來是天上下起了雨。
    雨還很大，雨水和浪交織在一起，抽打著我們這條沒有方向、失去控製的小船。
    風聲、雨聲，雨打在船艙頂的聲音，交雜在一起！
    恍惚之間，我仿佛回到昔日的那場鄱陽湖之戰——
    戰鼓齊催，廝殺震天……
    我們就像是中了敵人的埋伏一樣，四麵楚歌，隻能束手待斃……
    但我們不敢放棄，仍然使勁地舀水，很快我把手裏的塑料盆子都弄破了。
    舀出去的水，有一多半又漏回到了船艙裏！
    但我不能停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感覺到“嗵——”地一下！
    我們的船忽然碰到什麽……
    我們都發現了，陳小花驚喜地說：“我們到、到岸了？”
    船老大和我都沒有說話，我們都明白我們離岸邊還有很遠，而我們剛才幾乎一直都在原地打轉。
    陳小花不死心，站穩身子，又用手電照過去，忽然，我們都看到了一條船！
    而那條船，正是我們白天跟蹤的餘太昌的那條船！
    燈光劃過，船上仿佛空無一人。
    也沒有人說話，船艙裏的窗簾已經全部拉開了，仍然沒看到一個人。
    船老大扯著喉嚨大叫了幾聲，也沒人回應。
    因為他用的是江西方言，我也聽不懂他說的都是什麽。
    他使勁用木漿劃船，終於靠上了那條船，他把那條船拉過來，然後翻身跳了上去。
    我也把那條船死死地抓住，生怕船老大丟棄了我們，我們更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船老大在那條船上看了一會，又走過來，讓我們也上那條船，我還以為他已經征得船主人的同意了呢。
    等我和陳小花戰戰兢兢地、費了好大一番力氣爬上那條船，才知道那船上真的也沒有人！
    這船比我們那條船稍微大一點，也新了很多。
    也遠沒有我們那條船受的傷害嚴重。
    我們走進船艙，陳小花拿手電照了一下，船艙裏空空蕩蕩的。
    地上扔得到處都是衣服，已經被雨水淋透，浸在淤積在船艙的水裏麵。
    一個角落的椅子上堆著一堆白色的東西，我們走過去一看，是一個大塑料袋子。
    裏麵裝著套餐盒飯白色的泡沫盒子，伸手一摸，盒子裏麵還裝著東西。
    我打開袋子，再打開盒子，裏麵果然裝著菜和飯，數了數，一共有10套。
    按照這個數量以及船上的衣服推測，船上至少應該有5－10個人。
    可是，他們都去了哪裏？
    我問船老大：“這船還有夾層嗎？”
    船老大搖搖頭，說：“沒有夾層。”
    我又說：“這湖中間停著一條船，可船裏沒人，人去了哪裏？”
    陳小花說：“人會不會下水了？”
    船老大說：“對對對，人應該是下水了。”
    說著，船老大沿著船舷找了起來，陳小花打著手電掃射著。
    果然，在船尾發動機的位置旁邊，發現了一根繩子，一直通到水下。
    繩子繃得筆直，我伸手搖了一下，居然紋絲不動。
    船老大看著那根繩子伸下的水麵，尋思說：“不會是、不會是有人來尋寶吧？”
    “尋寶？”我疑惑地問，“尋什麽寶？”
    船老大說，老爺廟這裏，因為天氣多變，地形複雜，險相環生，曾經發生過很多起沉船事故。
    這些沉船，大部分都是貨船，來往長江，甚至出海。
    貨船上當然裝著很多貨物。
    甚至還有些船還裝著非常值錢的寶貝。
    船如果發生意外沉了，寶貝也就留在了湖底。
    比如，據傳1945年4月16日，侵華日軍一艘2000多噸的運輸船“神戶五號”，
    裝滿了在中國掠奪的金銀財寶和古玩等，想順長江入海回日本，
    誰知船行駛到鄱陽湖老爺廟水域時，忽然沉沒了，船上200多人無一生還。
    後來，駐九江日本軍隊派出了一支潛水隊伍來到老爺廟。
    他們想探尋事件真相，誰知潛水員們下水後，隻有一人返回。
    但也精神失常了，其他人全部失蹤……
    2011年，有一隻考察隊在湖底發現，大量明代中晚期的青花瓷和仿龍泉窯青瓷“沉睡”淤泥之中……
    再加上那場聲勢浩大的鄱陽湖之戰，百萬之眾的聚集，這湖裏可說是埋藏了很多寶貝。
    於是就吸引了一些人來尋寶。
    還有人打著考察的旗號，其實是來尋找值錢的東西。
    其中當然也包括打撈“神戶五號”上麵的寶藏……
    這種事，船老大也是聽人說過，但是他還從來沒遇到過。
    “怪不得呢。”我恍然大悟。
    這下，餘太昌的身份算是不假了——
    他本來就是盜墓出身，來這裏尋寶，也是他的“專業”內容之一。
    而且尋寶，比盜墓風險要小得多了。
    這船上的狀況，有盒飯，衣服也脫了；
    白天睡覺，晚上行動……
    這些也都符合下水尋寶的特征。
    過了好一會，風雨似乎小了一點，但仍然未有停歇。
    船還是搖晃得厲害，仿佛水下有一隻巨手，在撥弄著船身。
    我們扶著焊接在船上的座椅，才勉強站得穩。
    我們的衣服早都濕透了，陳小花剛才把我和她的手機都塞進了她的包裏，怕被雨浪泡壞。
    但她手裏雷霆三號浸了雨水後，發出的亮光還是依然強勁，而且似乎也不怕水。
    “啊——”
    忽然，船老大叫了一聲，還往後退了一步。
    陳小花把燈掃過去，隻見一個東西從水裏鑽出來。
    我嚇了一跳，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個穿著潛水裝備的人。
    那人看見我們，也頓了一下。
    但見我們沒有反應，他又抓住船舷，費了好大的勁才翻上了船。
    他穿著一身笨重的潛水裝備，上船後摘掉麵鏡，拔出呼吸管，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那是個四十多歲的男子，中等身材，不算瘦，但沒有餘太昌胖。
    陳小花照射在他身上的燈光晃到了他的眼睛，他伸手躲避著燈光，問：
    “你們是什麽人？”
    我說：“真不好意思，我們是遊客，我們的船壞了，被風刮到你們船邊，就上了你們的船——
    你們是幹嘛的？”
    “考、考察的……”那人的氣終於緩均勻了。
    我又問：“你們有幾個人？”
    那人哼了一聲，說：“你管這幹什麽？”
    我說：“我怕不夠坐啊。”
    話一出口，我才知道這個理由不成立，這條船，可以坐20多個人。
    那人驕橫地說：“小子，你客氣點，我們水底下人還很多。
    如果你老實點，待會人都上來了，我們就帶你上岸。
    如果你敢不老實，老子就把你丟在這湖裏喂王八！”
    一聽他的話，就知道是“道”上混的人。
    我不說話了，拉著船老大坐在了身邊，船老大還摸出了一把船槳，抓在手裏。
    我們三個人坐在船頭的位置，舉著手電照在後麵。
    這樣我暗他明，能主動一點。
    過了一會，又有一個人爬上船。
    接下來，水下的人都陸續上船了。
    他們都還背著許多東西，長長短短的，還有一個人抱著一個大瓷瓶，我匆匆掃了一眼，確實有些像明青花瓷。
    那些年，收藏界掀了一股青花瓷器收藏熱，風潮起源於元青花鬼穀子下山圖罐。
    2005年7月12日，在倫敦佳士得舉行的“中國陶瓷、工藝精品及外銷工藝品”拍賣會上。
    元青花鬼穀子下山圖罐以1400萬英鎊拍出，加傭金後為1568.8萬英鎊，折合人民幣約2.3億。
    創下了當時中國藝術品在世界上的最高拍賣紀錄。
    從此，青花瓷收藏一躍成為瓷器收藏的主流品種。
    我見過好幾個藏友，專門收藏青花瓷。
    幾乎每個收藏品市場，都會有青花瓷器專營店。
    這個大瓷瓶，如果是真的，價值至少在10萬元以上。
    他們這一趟尋寶，不說別的，僅這一件就夠開銷了。
    等他們都上了船，我數了數，一共有6個人。
    最後一個上來的是餘太昌，當他們知道船上有外人時，說了簡短的幾句我聽不懂的話之後，就都再沒有說話。
    我猜測那一定是隻有他們才懂的“黑話”。
    即使是餘太昌沒有法力，他們6個人，對付我們三個人，也是綽綽有餘。
    這比我們的船在湖裏打轉要可怕得多。
    顯然，這一次，我和陳小花，算是主動送到了餘太昌的手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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