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謝謝藤原先生的抬愛。
    祝你——”
    我原想說身體健康，可是感覺這個詞似乎不太好，因為他已經沒有了身體，這麽說對他可能是一種傷害。
    我又說，“願你心想事成！”
    這話說完，我又有些後悔。
    如果他心想事成，我就沒辦法逍遙自在了。
    那個不說話的人，臉色頓時陰鬱了起來；
    那個說話的人說：“唉，我現在心裏最想的，就是薩珀訶星球的飛船。
    我多麽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能實現一次真正的星際旅行。
    這個願望，看來還要依靠魯先生成全。”
    他已經知道了薩珀訶星球，看來，即使是他“死”的那段時間，他也沒有放鬆過對外星文明的探究。
    我苦笑了一下，說：“你太抬舉我了。”
    我知道，無論對他說什麽，都沒有用。不如不說。
    這時，我想到一件事，我說：“請問一下，我的手機卡是不是還在你那裏呢？”
    那個不說話的人，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笑容；
    那個說話的人，幹咳了一下，說，“為了第一時間得到薩珀訶星球的消息，我必須這麽做。”
    “有什麽消息嗎？”我說。
    我不可能向他索要手機卡，隻是隨便問一下。
    那個不說話的人搖搖頭，
    那個說話的人說：“是我太愚蠢了！
    我應該想到，他們聯係你，肯定不止這一種辦法。
    而且肯定能識別到不是你本人。
    因此，想得到他們的信息，還是要依靠你才行。”
    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好吧，你朋友的年會開始了，不耽誤你參加年會了。
    我們後會有期！”
    他們兩個人，行動一致地站了起來。
    仿佛一個人是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我也站起來，伸出手，想跟他們分別握一下手，以示禮貌。
    可是，我的手伸出去，卻撲了個空！
    我的手明明在他們身邊，甚至已經穿透了他們的身體，卻什麽都沒有碰到……
    這時，又聽他說：“我今天來見你，隻是告訴你我還活著。
    將來，我們會有真正見麵的機會的！
    哈哈哈……”
    說著話，他們忽然憑空消失了，屋裏隻有我一個人！
    真正見麵，這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現在不是真正見麵嗎？
    我是在跟鬼魂說話嗎？
    冷靜下來之後，我確認這很可能應該是一幅遠程投放過來的圖像。
    也就是所謂虛擬現實技術。
    我收回剛才伸出去的手，回憶剛才發生的事情。
    我發現，藤原敏行這幅圖像，跟薩珀訶星球的老者和雷霆三號投放出來的畫麵還是有很大不同：
    薩珀訶星球的老者，投放出來的畫麵是一束白光，由光匯聚成畫麵，是立體的，還是能看到光的影子；
    雷霆三號投放出來的畫麵，一眼看過去，就像在屏幕上放電影，是個平麵的；
    而藤原敏行投放過來的這幅圖像，居然跟真人一模一樣！
    如果不是我的手伸過去落了空，完全認為對方就是活生生的人，我們就是在麵談。
    也就是說，他的圖像是活體的！
    簡單來說，薩珀訶星球的老者和雷霆三號投放出來的畫麵，是肉眼可辨的畫麵；
    而藤原敏行投放過來的這幅圖像，肉眼根本無法分辨，跟真人完全一樣！
    隻是在握手的時候，露出了馬腳。
    很快我放下心來——
    藤原敏行也許並沒有真的活過來。
    也許這隻是他的團隊利用他跟我進行聯係。
    他現在的樣子，以及他說的話，很可能隻是對方給我的假像……
    這時，我的手機響起來，是陳小花打來的，一接通，她就急切地說：
    “你在哪？
    怎麽到處都找不到你的人？
    剛才電話也打不通！
    年會已經開始了，趕緊過來。”
    跟藤原敏行或者他的人在一起，電話肯定是打不通的。
    他們會屏蔽信號。
    我找到會場，宋俊傑正在舞台上講話。
    他剛換了一套黑色的西裝，猛一看感覺跟他原來的中式風格很不協調，連他自己都忍不住過一會都要去摸一下胸口的領帶。
    我差點沒認出來。
    會場很大，坐了好幾十桌人，舞台的距離離最後一排很遠。
    他可能是第一次在這麽大的、或者說這麽不規範的地方講話，想讓所有人都聽到自己的聲音，忽略了音箱的存在，刻意放大了自己的聲音。
    因此顯得聲嘶力竭，像是在跟人吵架，連吐字都有些含糊不清……
    等他講完後走下舞台，我從牆角溜到了陳小花坐的那桌。
    我早就看到了，他們都坐在第二排中間，可說是最好的位置，陳小花還給我留了一個空位。
    楊葉和褚滿兒也來，他們一直在四處張望，應該是在找我。
    我坐下來，陳小花埋怨了我幾句。
    我也沒有分辯。
    這種環境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就說上了趟廁所，可能是那裏沒有信號。
    我剛坐下，宋俊傑走過來，湊到張慶文耳邊說了幾句什麽，張慶文站起身，也沒跟我們打招呼，就跟著他走出了會場。
    不料，二人這一去，一直到晚餐結束都沒有回來！
    宋俊傑作為老板，居然都沒有給來賓敬酒！
    年會結束了，薛可馨給張慶文打了無數遍電話，剛開始還是待接聽狀態，隻是沒有人接；
    再打，居然提示“您所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同時，宋俊傑公司的幾位高層也在聯係他。
    也始終聯係不上。
    老板居然在自己公司的年會上失聯，這種事隻怕不多見。
    薛可馨很著急，褚滿兒安慰她說：“沒事的，陪老板出去經常會遇到這種事。
    要不你先去我們家住一晚吧，文哥明天一定會回來的。”
    我跟褚滿兒的觀點相同。
    我認為老板們都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他們的世界，所有人都看不懂。
    薛可馨無奈，隻得去了楊葉他們家裏，我和陳小花開車回家。
    因為時間太晚，沒去打擾父母和孩子，我們回了自己的小家。
    在車上，我就把見到藤原敏行的事情給陳小花說了。
    可能是她自己還有很多迷惑沒有解決，她對藤原敏行的事沒有透露出太多的好奇。
    又說了一些有關宋俊傑和張慶文失去聯係的閑話，回家就睡了。
    我知道她累了，至少是精神上累了。
    因為她一定跟我一樣，心裏懸著一個死結：
    那些照片，究竟為什麽變成了灰燼？
    早上我們還沒醒，薛可馨的電話就打來了，焦急地說：“老張昨天一夜未歸，電話也聯係不上。
    你能不能找一下小雷，算算他在哪？”
    我們也找不到小雷，陳小花又安慰了她一番，讓她去公司問問情況再說。
    被驚醒後，再也睡不著，天也快亮了，我們起床洗漱。
    剛剛忙完準備出去吃早餐，雷霆三號忽然啟動了，然後就是秦朝浮現在空中的影像，他說：“冰哥好，好久不見了，我們見麵聊聊吧。”
    “見麵聊？”他到我們這裏來了？
    我看到他的臉色略微顯露出一些疲憊，顯然是剛到。
    他居然到我這裏，一定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談，我立即答應了。
    我和陳小花一走出電梯，地下車庫已經有一輛車在等著我們了。田秀秀正站在車旁邊，仍然跟原來一樣笑盈盈地跟我們打招呼。
    這一次，我們坐的是普通的車，可以看到外麵的街景。
    車子一路開進軍分區，在一幢古老的小樓前停了下來。
    我還是第一次進入軍分區，對一切都感覺新奇。
    沒進去之前，想象著裏麵一定很神秘，很嚴肅。
    進去後，軍分區內的建築跟我們平常居住的地方完全一樣，像一所機關大院。除了大門口的警衛戰士，幾乎看不到穿軍裝的軍人。
    小樓前的小路上是兩排高大的、挺拔的水杉，直刺蒼穹，跟我小時候生活的環境差不多，一下子又感覺特別的親切。
    走進小樓的門廳，一個高大英俊的年輕軍官迎上來。
    他沒有說話，隻是衝我們點點頭，把我們帶到走廊盡頭的一間電梯。
    電梯裏麵的操作鍵盤，沒有上下箭頭，也沒有數字，也沒有顏色，就是幾個相同的空白鍵盤，排成了兩排。
    軍官按了一個鍵，樓梯開始運行，奇怪的是，我居然無法感覺到電梯是上是下。
    過了一會，電梯停下來，門自動打開，走出電梯，又推開一扇對開的大門，我的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片巨大的空間，幾乎看不到盡頭，裏麵全是玻璃牆或者玻璃門。
    燈光明亮，各種大小屏幕錯落有致，與玻璃交互輝映，像是走進了一座童話中的水晶宮。
    很多身穿軍裝的人在裏麵穿梭忙碌著，又像是走進了一個軍隊的指揮中心……
    年輕軍官帶領我們走進一道玻璃門，這是一個由玻璃隔出的獨立空間，裏麵站著秦朝，他的身邊，居然站著袁波。
    兩人都身著便裝，我們互相打了個招呼，秦朝就直奔主題：
    “我們這次過來，有三件事。
    這三件事，都非常重要，也很蹊蹺。
    本來沒想找你們，但後來我考慮了一下，
    必須讓你們也知曉一下……”
    秦朝的麵前是一張桌子，桌子上擺著一堆卷宗，他伸手把其中一本卷宗推向我，說：“你先看看這個。”
    我拿起卷宗，隻見封麵上寫著：“霍守鋼案，市人民檢察院”。
    我繞開了卷宗鎖扣上麵的白線，翻開袋子，正要習慣性地把裏麵的內容抽出來，卻忽然發現——
    卷宗裏麵的內容居然是黑乎乎的一團，像是燒焦的紙燼……
    我的手懸在半空，整個人都仿佛被電擊了一般。
    同時，那些紙燼，是那麽的熟悉……
    “沒事，你可以拿出來。”秦朝說。
    紙燼，不是一碰就碎嗎，怎麽能拿出來？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他肯定地點點頭。
    我試探著伸出手去，觸碰了一下那堆紙燼，沒想到，果然沒有破損，反而還有些硬硬的，甚至還有一絲冰冷的感覺！
    我小心翼翼地輕輕把那堆紙燼拿出來，沒想到紙燼居然還是一個整體，也像紙燼那麽輕。
    隻是，整個紙燼就是一團黑，跟我原來見過的燒掉的紙張一樣，什麽都看不到了。
    與原來見過的燒掉的紙張不同的是，它仿佛比原來的紙張更加堅硬，像黑鐵一樣；
    紙張翻卷出來的尖角，也像刀鋒一樣銳利……
    我甚至有一種感覺：幾乎沒有力量可以把它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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