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公麵色更難看，這又是個不爭的事實。魏王多疑，堪稱天下第一。別說自己配合過大秦算計各國，就算沒有，都要被他懷疑很久才有可能談判。
    可就算沒有，也沒那個時間來磨蹭啊……
    眼看白石公陷入焦躁，司馬如沉思一下：“與其費勁心機不知道要花費多久說服我家大王，倒不如選另一條明路……”
    白石公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哦？懇請師弟指點。”
    司馬如沉思一陣，才道：“二公子……唯一王儲，曹子健。”
    白石公愣了下，這原本就是他此行兩大目的之一啊。沒想到司馬如居然先提出來。
    下一刻，眼睛一亮：“難道說，二公子有此意？”
    司馬如搖頭：“不，是他正合適，而且比魏王更合適，這點我想師兄也明白，但對他來說，好像沒什麽必要，這才是問題……”
    他這麽一說，白石公也不由皺眉思索起來。
    確實，現在晉國對曹子健的確沒什麽能幫襯的……
    司馬如此時，卻眼裏不易覺察的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麽。
    “不過你我師兄弟，我定當盡量幫襯，二公子那我幫你去說服。但要對症下藥……”
    “對症……”白石公愣了下，再次陷入沉思。
    “師弟所說的對症……”
    司馬如似乎有些為難，半晌才開口：“此前二公子並非沒有心思，隻是一直被大公子壓著……”
    他這樣一說，白石公頓時恍然：“公子欲稱王？”
    司馬如低垂雙目，閉口不言。
    白石公顯然明白他不適合評判。當即道：“我晉國當然願意相助，但是，二公子已經是唯一王儲人選，遲早都是他的。又如何用得上我晉國？”
    司馬如道：“話雖如此，但大公子之死，與二公子有關，難平天下悠悠眾口啊。”
    “這倒是……”
    “而恰好，天下悠悠眾口，皆出書生文章，這書生文章，又皆出……”
    “文丘。”白石公眼睛一亮：“二公子需要文丘正名？”
    司馬如道：“我覺得對二公子來說，還有什麽比地處他國的文丘正名更能說明問題的。”
    “沒錯，文丘顯然不會有所傾向，公平公正，足以讓天下人相信。此事，我王願意幫忙說服文丘。”
    司馬如道：“既然如此，我覺得二公子可以爭取，那麽，具體條件，師弟不如和二公子詳談，我來做個牽線搭橋之人，為兩位引薦。”
    白石公當即大喜：“多謝師弟。”
    “不忙。”司馬如輕輕擺手：“但如此，也有一個問題，魏王對大公子之事耿耿於懷，若選擇了二公子……”
    白石公略一思忖，“魏王忙於抗秦，恐怕抽不出人手，在師兄看來，二公子比魏王更能解近渴。故，是我主動為之。”
    司馬如心中一鬆，含笑道：“師兄明鑒啊。”
    “如此，請師弟盡快引薦？”
    司馬如道：“知師兄急切，且稍事休息片刻，師弟這就去試探公子口風。”
    這口風當然沒什麽可試探的，隻不過，曹子健也沒想到，司馬如比當初設想更進一步。而這一步，顯然更好。
    這一步，竟然在司馬如靈機一動中，落在了顏還身上。
    顏還，文丘二弟子，衍生公顏從文親侄子，大座師林廷琛師弟。
    他牽頭力挺曹子健，當然沒話說。
    但司馬如卻隻是以此為借口，關鍵時刻，要用的是他另一個身份，晉國文字營統帥，若時機得當，他想借顏還調動文字營……
    ——
    與此同時，曹纓也在緊鑼密鼓部署，她要借漁州之戰，徹底擺脫風字營掣肘。
    風字營唯獨忠於魏王，眼下沒有任何可能收服。
    那隻有一個辦法，折損掉。
    為了自己獨大，她沒的選擇。
    風字營是輕騎兵，是魏國最大的騎兵戰團，也是除了虎豹重騎之外最強的騎兵勁旅。要打掉他們，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她密會了孫路。
    “孫先生教我。”曹纓看著對麵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誠懇而虛心。
    連續打交道以來，她已經深深為此人所折服，用兵如神，說的就是這種人。戰爭，完全可以按照他的思路，想打成什麽樣就打成什麽樣，其兵法手段之出神入化，已經達到令人發指的程度。
    這是不次於陸輕侯、顧思源的兵法大家，而他又如此年輕，假以時日，超越此兩者也毫不意外。
    “從二夫人眼中，路知道，您並不想殺光他們。”
    曹纓沉吟一陣，隨即神色肅然：“有有必要，可以。”
    孫路微微一笑：“二夫人果決。不過，既然夫人有這種想法，路覺得有策為之。”
    曹纓一怔：“風字營不同於其他戰團，是大魏最精銳的四大營之一……”
    孫路麵容含笑：“精銳沒錯，但精銳不是不能戰勝，更不是不能設計。這一仗也未必要殺盡，隻要夫人肯聽，路有把握將他們困在漁州。”
    曹纓聞言大喜：“能如此再好不過，畢竟……都是大魏子民，也都是千金難求的精兵強將啊……”
    孫路道：“夫人仁厚，既然如此，夫人可願聽路指揮否？”
    “自是願意，請先生指點。”
    孫路微微一笑，挽起袖子，將地圖展開，手指輕輕敲了敲一個地點。
    “那麽，就把他們困入這裏，卸甲成俘！”
    曹纓目光一凝：“駿馬城？”
    駿馬城，就是漁州十二城之一，原來的和滄郡城，申屠家的根據地大本營。
    “先生要將他們困在駿馬城？”
    孫路在地圖上指點著：“駿馬者，北可攻滄龍，南可擊牤牛，進可望藏穀，退可歸大魏，試問曹休想不想得之？”
    “當然想！”曹纓道：“如今，銀蛇城先生已經讓出，為我所有，曹休背後無憂。但是駿馬城可是漁州最精銳騎兵所在，太容易拿下很是不妥。”
    孫路笑笑：“哪能那麽容易。我們需要設一個局……”
    他目光湛湛，思路清晰。
    “滄龍為漁州之本，最為強盛，難以攻克。駿馬為第二雄城，自然也很難。但牤牛看起來就比較弱，城主百裏長風年輕，從未傳出戰績，敗得可信。故此，引曹休攻克牤牛，一旦得了此城，曹休必然要北望駿馬，隻有拿下駿馬才能扼住漁州咽喉，掐斷滄龍和南十一城聯絡，其戰略位置，不容不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