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錦眉頭越發緊皺，慧明的話，她是真的聽不懂，但卻好像隱隱感覺到什麽。
    “……你在勸我，活下去，等著看那最終結果？還會有什麽結果？”
    慧明沒有明說：“有些事，總要有個見證，千夫所指未必錯，眾生皆敵未必真……”
    裴雲錦仿佛越發看不懂這個兒子，他身上的氣質和氣息，竟讓她覺得和昆侖九子有些相似，尤其是那位九長老……
    “慧明……我聽聞，你是從真武大帝相下撿到……若非確認你是我的兒子，我反倒覺得你更像仙人……”
    慧明淡淡一笑：“我……隻是和江逍遙有些類似罷了。娘不必多問，今日之後，因果了了，世上隻有慧明，再無趙盤，還望娘親，謹記兒最後所言，萬望保重……”
    他說罷，緩緩跪拜在地，三拜之後，起身，稽首，轉身灑然而去。
    裴雲錦伸手，張了張嘴，卻又慢慢放下手，亦未曾發出聲音。
    小青身上裹著滲血的獸皮，咳嗽一聲：“小姐，我們何去何從？”
    裴雲錦看著慧明漸漸消失的身影，終於神色慢慢變得淩厲。
    “去臨江閣，我想看看，他會不會去！”
    小青淒然：“臨江閣已成廢墟……”
    “就在那廢墟中等他，緣起於斯，我想看看，會否緣滅於此，走！”
    “若他，去了呢？”
    “他死，或者我死。”
    “柴老他們都希望小姐……”
    “你知道長生為什麽是詛咒嗎？因為……”
    她眼中湧起無盡哀傷：“……都不在了啊……”
    ……
    同樣的母子之間。
    江薇憤怒的瞪著曹纓。
    “你就是這樣對我爹？！他落難，你竟然選擇了保全自己？當年滄瀾之上，你為什麽不這樣選擇？！”
    曹纓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裏，看著自己雙目噴火的女兒。
    “你說話啊，你說話啊！”
    江薇越發憤怒，雙手拍著桌子大叫著，淚水卻不受控製的湧出。
    見娘依然不說話，江薇指向旁邊的扶蘇：“弟弟的娘親呢？敢與天下敵！她連江山都可以不要，你呢？你在做什麽？！”
    曹纓看了眼扶蘇，那孩子靜靜的坐著，白衣如雪，麵容清秀，竟恍惚間讓他看到了十六歲的江小郎君。
    “……扶蘇兒，你為何不動怒。”
    曹纓沒有回答女兒，卻輕聲的問扶蘇。
    扶蘇仿佛思考了一下，便開口：“因為我娘告訴過扶蘇，要永遠相信爹。”
    “哦？事實都擺在那裏，他隻是個李代桃僵之人，你現在依然相信他？”
    扶蘇認真的點點頭：“我娘說過，她喜歡的就是爹，是他的靈魂，而他的靈魂從未變過。”
    曹纓目光微微閃動：“靈魂……未變……”
    “因為娘說，遇上他的時候，就是這個靈魂啊。她還說了，人都有來處，都有過往，或許還有前生，但因此就要否定一個人的現在嗎？若不能否定現在，又憑什麽斷言一個人的未來？”
    曹纓輕輕歎口氣：“她到底是他，我不如。而這一切，其實都是建立在相信上，姨娘不明白，麵對鐵證如山的事實，她竟然能隻憑信心就與天下為敵……”
    “娘說，真理從來都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曹纓點點頭：“她說過，他會歸來嗎？”
    扶蘇微笑著：“娘說，爹從未離去。”
    曹纓愣了下神，忽然笑了，看向江薇：“女兒……陪著你弟弟等你爹吧，娘還有事要做。”
    “你做的事，我不理解——”
    江薇咬牙道。
    曹纓笑笑，沒有解釋什麽，起身而去。
    “你站住！你還要去幫他們嗎？！”
    曹纓沒有回答，隻是走出了密室，關上了門。
    江薇要追趕，卻被扶蘇輕輕拉住。
    “阿姐，她不這樣，你我當時就會被撕碎。”
    江薇陡然愣住。
    扶蘇拉著她的手臂讓她坐下。
    “阿姐，聽弟弟的，安下心，什麽都不要做，不要在這種時候給父親添亂。”
    江薇緊皺眉頭：“可是……滿天下都在追殺爹和大娘……”
    扶蘇眼裏也掠過一絲擔憂，但很快隱去，帶著令人安心的微笑。
    “你相信你大娘嗎？”
    “當然相信！”
    扶蘇點點頭：“她說，相信你摯愛的人，這時候就是你要相信你娘的時刻，正如我們的父親也不被人們所理解。”
    江薇呆住：“她……”
    扶蘇輕聲道：“我也不知道，等著吧，路，還沒走到盡頭。”
    “弟弟……他們真的能回來麽……”
    “我娘很早之前就告訴我，如果有天他們成了這個世界的敵人，那就是這個世界錯了，她讓我永遠記得，若他們消失，不論多久，都會乘風破浪，從世界盡頭歸來……”
    ……
    到處都在發生和江凡有關的事件，陰雲充斥著整個人間。
    華域雖然滿目瘡痍，但誰也沒時間來修複，所有人都在爭分奪秒探查江凡蹤跡，整個人間，被急迫肅殺的氣氛填滿。
    而天上也一樣。
    鴻鈞三大本體已經測算了足足一個日夜，數據流依然在不斷飛淌。
    “天眼最後所見，是蜂群戰機，隨後他們進入東海，有潛艇接應，無法再探查。”
    童子率先結束計算。
    年輕人眼中的數據流也戛然而止：“可能性太多，去向無法預測。”
    老者也收起數據流：“我們沒有那麽多人手分散尋找，調出幾個重點方向，讓他們立即出發。”
    “該死，怎麽會發生這種變故！”童子顯得異常惱火。
    “隻差最後一步，最後一步！”
    年輕人沉聲道：“最糟糕的是，我們為了消耗掉雙方，目前能動用的人手都欠缺靈智，追蹤能力實在差人間很多。”
    老者道：“我們有我們的優勢，他們雖然缺乏靈智，但可以用科技手段彌補。”
    童子點頭：“還有，調用天眼，覆蓋全球，我不信完全找不到蹤跡。”
    “不行，天眼全球覆蓋，所需能源巨大，我們已經被打空了。我的意見是，天眼隻要籠罩華域即可，江昊若要翻盤，勢必會返回華域，隻要他回來，立即出動攔截。”
    “同時除了幾個重點方向，我們的人可以跟著那些凡人，一旦有所發現，立即動用科技手段搶先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