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過去，程徽月時不時就會有種被人暗中窺伺的感覺。
    若之前她以為自己出現幻覺，那現在她可以肯定有人盯上了她。
    隻是不知道這人是誰，她們又有什麽恩怨？
    她把下鄉之後交惡的幾人一一想了一遍，感覺都有可能，能排除的人居然隻有王曉梅。
    想到這，她頭上不由得劃出幾道黑線。
    上輩子自己默默無聞，做了個又慘又自甘奉獻的小透明半點事兒沒惹上，結果重生之後，遭了這麽多人記恨。
    俗話說得好，槍打出頭鳥，人紅是非多...
    這麽講不太貼切，但過得太滋潤確實給她招了不少眼紅的人。
    不過她也不準備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隻有真正強大了的人才會無懼小人行小人之事。
    ...
    這天雨後，山裏冒了很多菌子，村裏不少人上山去采。
    在這個食物緊缺的年代，靠山靠水的農民最喜歡的便是自然的饋贈。
    山裏水裏的東西不需要上交，不需要共分，年頭越好，他們能額外得到的吃食也就更多，運氣好點說不定還能撿到野物開個葷。
    程徽月和沈亞蘭也拎著竹籃一起進了山。
    剛下過雨的山路很滑，她們踩著路邊的草上去，這時已經不少嬸子采完回村了。
    個個臉上都帶著笑，竹籃裏滿滿都是見手青、牛肝菌、雞樅菌。
    沈亞蘭對吃食很上心，一瞧眾人都滿載而歸，就拉著程徽月加快腳步：“快走快走，咱們去遲了，菌子都要被撿完了！”
    她一臉著急，但心中已經盤算起撿到菌子之後要做啥吃的了。
    程徽月知道她就好這一口，順從地跟上了她的速度。
    兩人在林子裏找了好幾個地方，菌子基本上都被村裏的嬸子摘完了，地上碾爛的都是不能吃的毒蘑菇。
    沈亞蘭不信邪，又往深處走了一段，終於在裏麵找到一片沒有被人采過的地盤。
    “程徽月，快，咱倆分頭行動，爭取在把兩個竹籃裝滿！”
    她喜滋滋地拎著竹籃衝上前，就開始撿起菌子。
    她倆認識的菌子都不多，但常見的沒毒的還是認識一些，專挑認識的撿，也撿得很快。
    程徽月埋頭撿起菌子，幸運地發現她這一邊雞樅菌很多，還有不少竹蓀。
    她撿了一滿籃子的菌子，正要抬頭喊沈亞蘭過來撿剩下的，起身卻沒見著她人影。
    她皺眉看了看身邊的事物，才察覺自己撿菌子太入迷，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得太遠，已經跟沈亞蘭分開了。
    想了想，她還是沒叫她，把籃子裏的菌子轉移到空間之後，又繼續采剩下的。
    采著采著，她就到了一個陡坡旁。
    不知道是不是這片土壤比較肥的緣故，冒出來的牛肝菌又大又肥，長相很好。
    程徽月看了看滿藍的菌子，沒忍住又繼續采起來。
    此時她背對著來路，麵前一腳邁過去就是極高的陡坡。
    沉浸在采菌子的快樂中的程徽月並沒有發現，身後一道黑影正在慢慢靠近。
    這個人正是胡春霞。
    自從她被胡老太送回羅家，胡家也承諾不會再管她之後，羅大偉就像一個被釋放了枷鎖的惡魔一般。
    將這幾十年在胡春霞身上忍下的所有氣都還了回去。
    沒有哪天看到她有過好臉色。
    在羅家，她不僅要洗衣做飯，操持家裏，還得出去上工賺工分，回來之後一旦做得不夠好就會被羅大偉動手。
    沒過幾天，她就瘦了一圈，身上到處都是青紫的淤痕，精神也是恍惚的。
    現在一看到羅大偉拉下臉，她渾身就反射性地開始顫抖。
    她害怕，她恐懼。
    但是她腦子裏能想到的解決辦法也隻有找娘家人撐腰。
    可是現在胡家已經給羅大偉寫了承諾書，她已經被自己親娘放棄了！
    她還能找誰呢？
    胡春霞想到了羅寶成。
    那是她兒子啊，肯定不會眼睜著看她挨打的。
    她偷偷去了牛棚跟他哭訴，“兒啊，你看看媽都過成啥樣兒了，你跟你爸說說，我已經知道錯了，讓他別再打我了行嗎？”
    羅寶成三個月牛棚還沒睡完，整個人都被牛屎味醃入味了，現在鼻子都聞不到別的味道，哪哪都不舒服。
    他看著胡春霞故意撈起袖子露出來的傷痕，腦子裏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心疼。
    而是該啊！
    她把自己親兒子害成這樣，一次都沒看過就算了，一來就是想讓他跟他爸求情？
    嗬嗬。
    羅寶成冷笑一聲，“你這哪是知道錯了啊，就是被打怕了而已，我倒是覺得我爸打的好，不然你以後還要鬧事！”
    胡春霞聽完心都涼透了。
    這是從她肚子裏鑽出來的兒子啊，此刻盯著自己的眼神裏竟然隻有煩躁和厭惡！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感覺自己的天都塌了！
    每天渾渾噩噩的，就算在外麵上工時不小心被人發現手臂上的傷痕，她也隻會下意識地掩飾。
    他們知道了有啥用？這些人隻會看她的笑話！
    如果她被打了的事兒傳出去，她肯定會被羅大偉打得更重！
    而且她娘家已經回不去了，要是跟羅大偉離婚，她一個女人要怎麽活下去？
    ...就這麽過吧，自古以來，女人嫁人不都是這麽過的嗎？
    她隻要更聽話一點，做得更多一點，她男人肯定就不會再打她了！
    她不斷這麽告訴自己，試圖緩解胸中的迷茫。
    可自己過得越慘，聽到程徽月的消息時，她就越憤怒。
    都是這個賤人把她害到這個地步，憑啥自己在挨打的時候，這個賤人還在吃香的喝辣的，竟然還建起了磚瓦房？
    她咽不下這口氣！
    胡春霞心理狀態更加扭曲，每每被羅大偉打一次，心中的傷痛怨恨就全都堆到了程徽月的頭上。
    憑什麽，憑什麽那賤人能過得這麽好？她卻要幹這麽多活兒還要被打？
    明明該被磋磨教訓的是她才對！
    胡春霞越發惱恨，在暗中死死盯了她好幾天之後，終於在今天找到了她落單的機會。
    她跟著大夥兒上山采菌子，遠遠她就瞧見了這個賤蹄子的臉，隨即偷偷跟了過來。
    眼看著程徽月距離陡坡越來越近，她腦海中一個聲音就尖聲催促她。
    把她推下去！
    快，把她推下去！
    你的一切痛苦都是因為她導致的，你還在等什麽？
    推她下去！
    胡春霞一顆心狂跳不止，想到這個賤蹄子掉下去就再也看不到她，她還隱約開始激動起來。
    她緩緩地靠近，走到程徽月身後，用力地伸手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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