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長英愣了愣，沒有注意到她對李瀟柔的稱呼變了。
    下意識問道：“為什麽？”
    “...因為她把十幾封偽造敵特的信藏在了我們家的書房裏，聯合柳家想害死我們！”
    梅長芸哽著喉嚨，每每說起都覺得震驚不解和失望。
    “所以，我們上交了證據，指認她和柳家...”
    “...”
    梅長英整個人都呆滯了。
    她壓根不知道柳家和李瀟柔背後到底做了什麽，又是因為什麽被抓。
    但現在一聽到梅長芸的話，第一反應就是，“柔柔被抓是你們害的？！”
    “她是你外甥女啊！她對你比對我這個媽還上心，你竟然指認她？！”
    程徽月皺起眉，忍不住了，“你腦子沒毛病吧？李瀟柔她幫著外人對付我們家，差點把我爸汙蔑成敵特，我們不指認她，還把她供起來啊？”
    “她要是對我媽真的上心，怎麽會幹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們母女倆還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都一樣的不要臉！”
    梅長英眼裏迸發出凶光，狠狠地剮向程徽月，“死丫頭，你...”
    “啪！”
    “你沒資格說我家月月！”梅長芸眼睛很紅，這一巴掌是真的用了力的，把梅長英的人都打得踉蹌兩步，自己的手也微微發抖。
    程興國皺著眉上前，抓著她的手，“都紅了...”
    “...”腦瓜子嗡嗡響的梅長英回頭看到這一幕，腦子裏的那根弦都崩了。
    “你敢打我？！”
    她似笑非笑，似怒非怒，一邊臉上像是被扇得沒了感覺麵無表情，另一邊卻是猙獰得很，看著很詭異。
    “梅長芸！你憑什麽打我？！你的命都是我救回來的！這些都是你該做的！是你欠我的！”
    “當年你回來，爸媽都不喜歡你！隻有我！隻有我願意和你說話！幫你打掩護，給你吃的和你玩！你不過就是條可憐蟲！要不是我！你怎麽會有今天！”
    梅長英瘋魔般地嘶吼著，軍區大院裏的人都聽到了聲音，跑出來看熱鬧。
    程家幾兄弟擋在梅長芸麵前，生怕這個瘋子突然撲上來。
    而梅長芸現在聽到這些話已經不會再像之前那麽難受了，隻覺得心底涼颼颼的，有些想笑。
    “不...我不欠你的。”
    梅長芸輕聲道：“爸媽當時把我接回城裏之後，最開始對我的態度是愧疚的，還給我買了衣服買了糖給了錢，想要補償我。”
    “是那次家裏的錢被偷了之後，他們才開始轉變的。”
    “可是我沒有偷錢，錢卻出現在了我的口袋裏，長英，你說到底是誰幹的？”
    “...”梅長英瞳仁顫了顫，有些心虛地避開了眼神。
    “...你問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懷疑是我放進去的？！這對我有什麽好處？！梅長芸！你就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你都忘了那個時候還是我幫你和爸媽解釋他們才沒有追究的！”
    梅長芸沒有回答她，自顧自的說道：“那天之後，也不知道為什麽，家裏無論出了什麽狀況，爸媽都能怪到我的頭上。”
    “碗碎了，雞蛋被偷吃了，唯一的手表壞了...不管什麽事，都變成了我的過錯。”
    “當時我真的好感動啊，家裏人中，隻有你願意相信我，願意在他們麵前幫我說話...”
    梅長芸幽幽的聲音含著某種感慨，聽得梅長英頭皮發麻。
    “可是我越和你走得近，我身上的髒水就越多，院子裏沒有一戶人家喜歡我，沒有一個小孩願意跟我玩，他們都罵我是賤皮子。”
    “我不想要你這種好，就想逃，可你卻偏偏把溺水的我從河裏救了起來...”
    梅長英緊張地舔了舔唇，“沒錯啊！是我救了你！所以你不能對我見死不救啊！”
    梅長芸淡淡地看向她，說道：“可是，如果不是你讓我幫你去河邊洗衣服，我怎麽會腳滑摔進去？”
    “我害了我，也救了我，我們其實早就扯平了...”
    可是當年的梅長芸不懂。
    她從小在鄉下外婆家長大，身邊遇到的都是很好的人，哪裏懂梅長英的甜口蛇心，這麽多年一直活在她營造出來的假象中。
    字字句句都在強調她欠了梅長英，時間久了，梅長芸還真的把話記到了心裏。
    那個奮不顧身跳進河裏救她的妹妹，她曾經是真的想對她好的。
    她以為她隻是嘴巴厲害了點，但心腸是好的，但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從始至終，她都在騙自己。
    她嫉妒父母對剛回家的她的寵愛，就當麵一套背麵一套，把她打造成一個手腳不幹淨，愛撒謊，又懶又饞的土包子。
    她嫉妒院裏的大人孩子喜歡梅長芸長得聰明可愛，就悄悄散播她愛偷東西，成績差，喜歡在背後罵人的流言。
    她嫉妒梅長芸找了個好男人，生了四個優秀無比的兒子還有一個閨女，就拚命鞭撻自己的子女，想要壓過她。
    她一邊嫉妒著，一邊貪婪地從她身上吸著血。
    但今天，梅長芸清醒了，徹底斬斷了她們之間的聯係。
    她們之間便像隔著一個鴻溝似的，差距越來越大...
    梅長芸丟了十幾年的閨女能找回來，傷了根本的身子都能養好，男人被抓進去還能好手好腳幹幹淨淨地出來...
    命運好像格外眷顧她。
    不管她怎麽做，梅長芸都能得到幸福，而她，卻隻能淪落到這個地步。
    梅長英望著梅長芸恢複冷靜的麵容，心裏酸澀得難受。
    憑什麽，憑什麽啊！
    “你...你說了這麽多...是不想要那根簪子了嗎？”
    梅長英抖著唇，呼吸急促。
    雖然心裏恨不得衝上去撕爛她那張嘴，讓她失去一切，但眼下她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讓她做，隻能忍了又忍，手掌心都掐出了血跡也沒感覺。
    梅長芸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他們兩個罪有應得，我不會保，也保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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