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救援的時間，顯得極為漫長。
    林青還沒有醒過來，在莫南懷裏一動不動，嘴唇上的血色肉眼可見的淡了下去，讓莫南的心越發的揪了起來。
    薇寶何曾見過這種陣仗，跟著莫南一起跪坐在了地上。
    “媽媽流血了。”
    薇寶來來回回的跟莫南念叨著，伴著細微的抽噎聲：“我幫媽媽吹吹傷口，媽媽是不是就不疼了。”
    聽薇寶輕輕的在林青傷口處“呼，呼”的吹著，莫南鼻頭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爸爸，媽媽的傷口怎麽還在流血呀，薇薇割破手的時候，媽媽吹吹就不流血了呀……”
    “薇薇乖，讓媽媽躺一會兒，等下醫生來了就好了。給警察叔叔打個電話，就說媽媽受傷了，讓警察叔叔趕緊來救人。”
    莫南抽了抽鼻子，忍住了奪眶而出的眼淚，輕聲的吩咐著薇寶。
    電話通的很快，莫南才得知果然已經有人報了警，救護車已經在路上了。
    派出所和林青就職的醫院距離小區都不遠，雖然感覺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警笛聲還是及時地在莫南耳邊響了起來。
    看著林青被推進急救室裏，莫南強撐著的精神才得以放鬆了一絲。
    輕輕把薇寶摟在了懷裏，莫南這才發覺自己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來。
    “爸爸，媽媽會沒事的吧。”
    薇寶的聲音還有些抽噎，聽起來有些楚楚可憐。
    “應該沒事的。不！肯定沒事的。媽媽是個好人……”
    莫南的手越發的抖了起來，不過為了安慰女兒，還是在臉上擠了一絲笑容出來：“等媽媽恢複了，咱們還要去西湖邊散步呢。”
    就在莫南安慰薇寶的功夫，幾個身穿警服的人從走廊拐角處轉了過來。
    “南哥，嫂子沒事吧。”
    帶隊的那個警察年紀和莫南差不多，胡子拉碴的，對著莫南笑了笑，露出了一口被煙熏得焦黃的牙齒。
    “老張，怎麽還要你跑一趟？”
    被莫南稱作老張的警察，是林青閨蜜小劉的老公，在市刑警隊做副隊長，平時專門負責大案子。
    小劉是林青科室的護士長，跟林青幾乎同時進的醫院，是處了多年的搭檔和朋友。
    莫南兩口在杭城無親無故，逢年過節時值得來往的也隻有小劉一家，所以兩家人非常親近。
    因為小劉一家一直沒有孩子，所以就認了幹親，薇寶一直以幹爹幹媽稱呼他們兩口子。
    加上最近國家在嚴打醫鬧，老張這種專門負責重案的大頭目親自過來，於情於理上也都說得過去。
    有老張在場，幾個負責筆錄的小警察對莫南很是客氣，加上事情本來也很簡單，所以低聲地問了幾個問題之後，幾個小警察就匆匆地告辭了。
    隻留下了老張。
    見薇寶哭累了在莫南懷裏沉沉地睡去了，老張有些訕訕地把習慣性摸出來的半截煙盒又給塞回了兜裏。
    “南哥，剛小劉給我講了，今天嫂子遇見醫鬧了。”
    莫南此時還緊張著手術室裏的林青，其實並沒有聽清老張說了什麽，隻是下意識地回了一句：“嗯。”
    老張本來還想再說些東西，一個醫生急匆匆地從手術室裏衝了出來：“誰是病人家屬？”
    “我是！”抱著孩子的莫南一下站了起來，隻不過起得有些急了，一股子頭暈目眩的感覺從靈魂深處湧了上來，腳下一軟，差點就要倒下去。
    還好老張扶了他一把，又順手把薇寶給接了過去，莫南才勉強站住了。
    “手術很順利，還好沒把刀拔出來，刀刃隻差半公分就割破腹主動脈了。現在傷口已經在縫合了，就是要輸點血……”
    醫生說話很快，不過總算是個好消息。
    “抽我的，我媳婦和我都是a型血！”
    不等醫生說完，莫南就急糙糙的開始擼袖子，隻不過身上隻是穿了一件t恤，實在沒有什麽袖子可以給他擼。
    “林醫生隻輸了400毫升血漿，實在用不上您獻血，就是要您跟我來簽個字。”
    小醫生的表情很尷尬。
    聽到了好消息，知道自家媳婦已經沒有了大礙，莫南緊繃的心神也終於放鬆了一絲：“我說兄弟，咱下次說話的時候記得先說重點，不然容易把別人嚇死。”
    小劉昨晚上跟著忙了一宿，這會兒才交接完工作過來，聽見莫南要去簽字，便把幹女兒從老張懷裏接了過去，示意老張陪著去。
    從醫生辦公室裏麵簽了字出來，知道林青沒事的二人便躲去了手術室一旁的樓梯間。
    醫院本來全院禁煙，架不住手術室這種地方著實有些讓人焦躁，所以就在手術大廳旁邊的這個樓梯間裏設置了一個僅有的抽煙區，供一眾苦主們排解一下心頭的焦慮。
    還有幾個苦主也正等在這裏，坐的地方已然沒有了，遠處有一個隻能打開一條縫的大窗戶，莫南和老張二人便躲去了那裏。
    “南哥，兄弟我跟你說句實話，你別太生氣……”
    見莫南始終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老張遞了一根煙給他，點著抽了兩口確認他回了神之後，這才一字一句地跟莫南說著。
    “都已經這樣了，還能有什麽東西能讓我更生氣？莫不是凶手是個精神病，抓了也沒用？”
    莫南沒好氣地吐了一句，心說平時老張不是這般不通事理的人，怎麽今天話這麽多？
    隻是看老張艱難地點了點頭，莫南本來繃著的火氣瞬間爆了開來：“什麽！”
    莫南的聲音這麽大，正在吸煙區裏愁容慘淡的幾個苦主也都投了些複雜的眼光過來。
    老張正想張嘴解釋，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
    “嗯，嗯。我知道了。”
    簡單地回了幾句話，老張便掛上了電話。
    “南哥，你知道昨晚上醫鬧的那戶人家，是什麽人？”
    見老張一副便秘的表情，莫南冷笑了一句：“我管他是誰，就算是天王老子，也要講究個殺人償命不是？”
    “那可是周家的人！”
    老張看了看不遠處正探頭探腦望向自己的幾個苦主，低聲從牙齒縫裏擠出來一句。
    “別扯了，周半城都七老八十了，還能搞大女人的肚子？”
    莫南見老張的表情實在不像撒謊，可還很是不服氣地頂了一句。
    周半城，聽名字就知道這是個有錢有勢的角色。
    他祖上有文豪，有國家領導人，屬於在曆史和語文課本上都能見到的大家族。
    到他這一輩，雖然在政壇沒有太多建樹，不過錢財對他來講，實在是多得花不完。
    就連之前莫南就職的那個大廠，那位對錢沒興趣的老板，都是因為娶了他家的小女兒才能坐到那個位置上，笑看風輕雲淡的。
    “不是本家，是個旁支的孫女，平時做的是路政上的生意。”
    見莫南手裏的煙頭已經不剩了多少，老張趕緊給莫南續上了一根。
    “南哥，我不坑你。事情剛發生，我就接到了周家秘書的電話。人家傳話過來了，500萬，事後青姐調任婦幼保健院副院長，大廠那邊，還有個產品經理的位置等著你。”
    “霍，出手是真大方。”
    莫南冷笑了一聲:"500萬啊，換成普通人家，這得努力幾輩子才能掙到這麽多錢？還給升官？我都想挨這一刀了。"
    “那可是周家，這點錢，都不夠人家出去玩一趟的。”
    老張跟著訕笑了兩聲。
    “要是我不同意呢？”
    “剛剛我接的電話，替死鬼已經到派出所投案了，還真是個神經病，隻要咱們找不到跟他們周家有關的證據，別說這些賠償，隻怕青姐以後很難在醫院混下去了。”
    老張用力地把手上的煙頭嘬完，很憤憤地丟在地上，還用力地踩了幾腳。
    “南哥，聽小弟一句勸，他們周家，咱們頂不住的。”
    莫南隻覺著心裏有股子火氣正越燒越旺，似乎都要將自己撕裂開了。
    “一手胡蘿卜，一手大棒子，還真tm是好手段！”
    莫南說話的聲音越發的大了，也不在乎那幾個旁觀者異樣的眼光了，大聲的吼叫起來，一陣陣回聲在幽暗的樓梯間裏來回蕩著，好像來自遠處的雷霆一般。
    見那幾個人越發的好奇了，老張趕緊掏出來警官證，把那幾個吃瓜看客給趕了出去。
    “老張，以後薇寶找你問起這事兒，你敢跟薇寶說，咱們就眼睜睜地看著傷了她媽的凶手逍遙法外，咱們還過著吃香的喝辣的逍遙日子？”
    還不等老張回莫南的話，莫南手腕上的手表便又開始強烈的震動起來。
    莫南下意識地抬頭掃了一眼手表的屏幕，三個大字顯示在手表上麵：“有證據”。
    那幾個苦主已經被趕出去了，現在這樓梯間裏隻剩下了自己和老張二人，又有誰能知道現場發生了什麽，還能傳消息到自己手機上？
    莫南有意地左右瞄了一圈，四周並沒有其他人，隻有牆角掛著的一個攝像頭上，一個紅點在一閃，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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