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0年6月1日。距離末世正式來臨，還有180天。
    天實在是太熱了，就算特斯拉車廂裏麵的空調已經盡力地在吹了，莫南還是止不住地往外冒著汗。
    還真是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
    莫南在心裏麵嘀咕著。
    林青前麵剛提到過白月光的事情，今天自己就碰到了這個女人。
    “袁大律師，啥時候回的國？”
    坐上車，莫南摸了摸因為出汗而有些濕滑的鼻頭，幹咳了一聲跟那個女人打了聲招呼。
    莫南本來以為她隻是喊自己敘敘舊，見她招呼自己上車，也沒多想就座了上來，誰知莫南還沒坐穩，特斯拉便輕輕地震動起來，直接往出口去了。
    “哎，我車還在停車場呢……”
    “這麽多年沒見，一起喝個咖啡不是很正常的事情？等下自然會送你回來，怕啥，我又不會吃了你。”
    那女子留著一頭利落的短發，人很瘦，臉很漂亮，唯一的缺點就是膚色有點發黃。
    她叫袁華，可惜出場的時候並沒有帶著bgm。不過因為她眉毛畫得極細，伴著有些急促的語速，倒是帶來了一股子不容反對的味道。
    袁華似乎對這附近很熟悉，電車輕盈地轉了幾個彎之後，就停在了一個有些樸素的小店前。
    店麵不大，裏麵擺著幾個做衣服用的人偶，一個頭發花白的大叔，正拿著皮尺在一張大大的桌子上比比劃劃著什麽。
    幾張圓桌隱藏在幾個人偶中間，被不知名的綠色植物點綴著，顯得極為雅致。
    在一個小圓桌前麵坐下，莫南心中的疑慮更重了：“不是來喝咖啡麽，怎麽來了裁縫鋪？”
    “大叔的夫人是意大利人，手衝的咖啡非常不錯。你一定喜歡。”
    袁華跟桌子後麵的大叔打了個招呼，用莫南聽不懂的語言說了兩句什麽，便優雅地坐在了莫南對麵。
    “好久不見，你胖了不少，早叫你少吃點糖的。”
    一股淡淡的咖啡香和布料的香氣摻雜在一起，烘托出不少略微有些曖昧的味道出來。
    莫南不動聲色地往後坐了坐，意圖緩解一下這種味道帶來的衝擊：“好久不見，你還是那麽漂亮。”
    就這麽說了一句話，兩個人便又沉默了下去，隻剩大叔用粉筆畫過布料時發出的沙沙聲。
    好在沒過多久，一個長得很富態的白人大媽，端了兩個小杯子過來，才算是打破了這種尷尬。
    素色小杯子裏麵的咖啡，沒有一應俗套的拉花，隻有一抹淡淡的泡沫作為裝飾，苦澀的味道背後，卻是極為濃厚的香醇。
    “你說得不錯，這咖啡確實不錯。”
    總這麽呆著也不是辦法，莫南便張嘴打破了沉默。
    當初雖然因為回不回國的原因，二人鬧得不歡而散，畢竟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莫南早已經放下了：“現在在做什麽？”
    “老本行，做律師。”袁華輕輕放下手中的杯子，往莫南的方向湊了湊：“剛才在行政大廳碰到你，怎麽，在創業？”
    “想開個小公司，做做進出口的生意……”
    莫南隨口扯了個理由，這又不是自家媳婦，總不能把真正的原因告訴她。
    “做生意不適合你。”不等莫南說完，袁華就打斷了他：“聽說你從大廠離職了？與其浪費你的天賦去做小買賣，為何不堅持你當初的夢想？”
    袁華盯著莫南的眼睛，刻意放慢了語速跟他一字一句地講著。
    “你還是和當初一樣，很固執於執掌所有物事，包括別人的人生。”
    莫南笑了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試圖用咖啡的香味把心頭泛起的一絲絲怒氣鎮壓下去。
    “也對，重逢不是為了吵架。怎麽樣？這麽多年，不會還單著吧。”
    袁華居然難得地聽從了莫南的勸誡，轉而又提了個問題。
    莫南沒回答，淺淺地抿了一口咖啡，有些生硬地轉移了話題。
    “一直在說我，說說你吧，怎麽從燈塔國回來了？”
    當初二人分手，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莫南想回國，而袁華卻想留在燈塔國而產生的分歧。
    “沒啥，隻是單純想回來了。可能是因為年紀到了。”
    見莫南不接自己話茬，袁華甩了甩利落的短發，又換了個話題：“真要開公司？這方麵業務我熟。”
    “真要開，就是效率太慢了，開個進出口公司要三個月，國外貨源催得急，三個月實在有些來不及。”
    莫南想起今天下午碰的壁，眉頭皺了皺。
    “如果金額不大的話，注冊個義烏工商個體戶，可以直接外匯結算，手續費也不高。”
    果然是專業人士，莫南的困擾對於袁華來講，根本就不是問題：“明天我帶你去跑一趟，明天下午就能營業了。”
    “明天不行，明天我約了人，要去鄉下一趟。”
    浙西也算鄉下，莫南倒是沒說謊。
    袁華點了點頭：“那就後天。”
    也不等莫南答應，她就把手機行事曆裏麵的幾條記錄刪掉，重新寫了些東西上去。
    場麵又有些冷了，被袁華盯得心裏有些別扭，莫南低頭琢磨起咖啡表麵漂浮起來的泡沫，好像欣賞一幅傳世名畫一般。
    “問你呢，結婚了沒？”
    “結了，姑娘秋天都要上幼兒園了。”
    事情終歸要有個交代，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莫南把手機掏出來，打開薇寶的照片給袁華看。
    剛好，摔碎的手機屏幕上有一條長長的裂紋，把莫南和抱著薇寶的林青隔了開。
    袁華看著莫南的手機，嘴上直把薇寶誇個不停，嘴角的微笑配合得恰到好處。
    “你呢？”
    還沒等袁華回答，莫南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電話是林青打來的。
    電話裏麵有些說不清楚，不過似乎有些著急。
    咖啡館離行政大廳其實也並不算遠，莫南急匆匆地跟還在細細品味著咖啡的袁華道了個歉，便準備離開。
    “其實，我已經很久不喝咖啡了，我現在更喜歡喝茶。”
    看著莫南離去的背影，袁華嘴角的弧度沒有什麽變化，隻不過本來帶著笑意的眼角卻肉眼可見的清冷了起來。
    急急忙忙衝到家裏的莫南，發現薇寶還活蹦亂跳地在滿屋子亂竄著玩耍，而林青則在沙發上坐著，眼神有些警惕地望向窗外。
    窗外一片晴朗，莫南仔細看了看，沒發現什麽異常。
    “剛才好像一直有東西在外麵，你回來的時候才沒有的。”
    林青指著窗外，跟莫南說著。
    “什麽樣子的看清沒？”
    “有點遠，看不清。”
    家裏的攝像頭雖然有好幾個，隻不過並不能拍到窗外的東西，莫南翻了翻監控，實在沒拍到什麽東西。
    “明天再看，如果還有，讓老張過來幫忙看看。”莫南把剛才被薇寶撞歪的腳凳挪到半躺在沙發上的林青身邊，輕輕地幫她捏著腿。
    “開公司的事情怎麽樣？”
    林青還在整理著囤貨的清單，把腳往莫南的方向努力地伸了伸，給自己改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隨口問了一句。
    “走正常途徑，根本來不及，本來想找個中介的……”
    莫南頓了一下，想到若是提起今天遇到了袁華，難免要跟她講自己今天出去和前女友喝了杯咖啡，到時候若是引發些不好的聯想，自己隻怕又要吃不少白眼。
    “還好遇到個有經驗的朋友，給推薦了個法子，我後天就去弄。”
    林青也隻是隨口問了一句，既然有了解決辦法，她也就沒多想，繼續完善著自己的購物列表。
    “趕緊先去買個手機把你那個破了屏的換掉，看著實在有些掉價。”
    “嗯，明天就去。”
    第二天一早，還不等莫南趕去買手機，老龐的車就已經到了。
    龐春來在去香港之前，開的是一輛麥肯。如今落魄了，那車也不知去了哪兒，又換回了他之前一直丟在地庫裏的老大眾。
    老大眾的空調好像有些問題，製冷效果還有，就是風聲特別大。莫南幾次想和老龐聊天，都被空調的聲音給遮蓋了下去。
    莫南無聊，便隻能看著外麵蒼翠的風景，琢摩著心底那不能說的秘密。
    老龐的礦場距離杭城雖然不遠，隻不過交通著實有些不便，高速轉國道又在鄉間小路上折騰了兩個小時，莫南才看見一排略微有些低矮的磚瓦房出現在了碎石鋪就的道路盡頭。
    和莫南想象的那種斷水飛虹的水壩不同，老龐的小水電站更像是路邊常見的水閘，低矮不說，絕大多數水流還通過閘頭源源不斷地往下遊流去了。
    見莫南有些目瞪口呆的樣子，老龐苦笑了一聲。
    “國家查得緊，要不是這兒水流沒停，加上發電機也沒聯網，前幾年嚴查的時候就被端掉了，哪兒還能淪落到我手上。”
    推開聯排磚瓦房略微有些鏽跡的門，老龐帶著莫南進了這個很難被稱作水電站的地方。
    五個電機一字排開擺放在地上，從外殼上看就極為陳舊。不過房間裏麵收拾得極為整潔，連一絲灰塵都沒有，應該是一直有人在仔細地保養。
    “都是好貨，別看有些破爛，用起來可不比新的差。一小時至少能發500度的電。”
    莫南本來還有些嫌棄這小水電站，不過聽到老龐說這裏連之前國家的嚴查都躲了過去，用來當做庇護所，想必也能減少不少別人窺探的目光。
    “好東西都在裏頭。當心腳下，電纜有點粗。”
    老龐帶著莫南穿過了嘩嘩作響的發電機，來到了一處脫了漆的木門前。
    擰開木門，內裏是一個有些狹窄的山洞，幾個昏黃的小燈掛在山壁上，發著幽暗的光。一陣若有若無的嗡嗡聲，伴著光芒一並向莫南招呼過來。
    山壁上隱約還有不少璀璨的光點，在燈光的照映下折射著金色的光芒。
    “你這是金礦啊，把這玩意兒賣了，哪裏用得上這麽辛苦。”
    莫南好奇的扣了一塊光點下來，好像是一塊金子，沉甸甸的有些壓手。
    “黃鐵礦，不值錢的。這裏曾經是一個小鐵礦，就連門口那水閘最早就是給選礦用的。”
    老龐頭也沒回地說。
    穿過有些狹窄的山洞，那如同蚊蟲飛舞的聲響越發重了，本來有些寒涼的山洞，也越發的燥熱了起來。
    “到了。”
    老龐伸手在洞壁盡頭處摸索了一下，打開了一個開關，一個碩大的山洞就這麽出現在了莫南麵前。
    不過更吸引莫南眼光的，是山洞正中白色塑料薄膜圍攏的棚子下麵，佇立著的一排排高大的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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