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興又一次見到你，女士，今天的清晨依舊那麽寒冷，總是讓人回憶起春天的美好”。
    緩步上前的克倫斯單手按胸，用越發熟練的上流社會口吻打了個招呼。
    可麗莎·馬洛裏不僅沒有因為克倫斯展現的紳士風度而做出回應，反而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抹不悅。
    “我並不喜歡貴族們的禮儀，這會讓我覺得自己非常滑稽”。
    “有人說戰神教會的成員都是野蠻人，不僅不懂得欣賞美麗的女性，更是學不會禮儀，但現在我覺得聖光教堂成員的簡單直接更加傷人，難道大貴族們和聖光教堂的矛盾就是因為一方太直接了，另一方又太囉嗦了”。
    克倫斯臉上的笑容依舊，心裏卻在默默吐槽。
    緊接著，麗莎·馬洛裏隨手將掌中的一個黑色木盒遞了出去，克倫斯雙手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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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於謹慎的原因，他還是就這麽當著麗莎·馬洛裏的麵將盒子打開了。
    裏麵是一個黑色的球狀物體，上麵有非常多的細密花紋正在不停遊動，看起來就像一隻隻蟲子一樣。
    並且在盒蓋被打開的一刹那，這些花紋竟然想脫離黑色的球狀物體，去侵蝕握持著它的克倫斯。
    “攝魔鷹的大腦”。
    幾乎沒做太多思考，克倫斯一眼就認出了這件物品，然後迅速將盒蓋合攏，放進呢質風衣的大口袋，對麗莎·馬洛裏笑道:
    “這正是我需要的物品，聖光教堂的信譽總是那麽讓人安心，再次感謝您的幫助”。
    麗莎·馬洛裏輕輕點頭的同時，提出了一個問題:
    “嗯，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
    “當太陽即將來到最高處的時候”。
    克倫斯嘴角微微勾起，給出了一個含糊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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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聖約翰的冬季，太陽走到天空最高處並不會遲到，反而會提前一個小時左右，也就是十點鍾到十一點鍾的時間範圍。
    言罷，他再次單手按胸微笑行禮，以做告別，然後緩緩轉身不再做任何停留，很快就消失在了聖光教堂大廳內。
    與此同時，霍爾.霍普金已經和戴維.凱裏以及幾名士兵回到了家中，然而他所等來的第一句話不是仆人的問候，而是一個噩耗
    “先生，菲麗娜夫人生了重病，來過的醫生說，她，她，她……”。
    說話的這名男仆目光有些躲閃，臉上也滿是不安的情緒。
    似乎因為雇主越發難看的臉色不敢繼續往下說，生怕對方一氣之下用手中的雙管獵槍幹掉自己。
    “混蛋，你們這群廢物，狗屎…………”。
    沒來由怒罵的同時，仿佛還未從昨晚那種憤怒情緒中徹底擺脫出來的霍爾.霍普金，直接抬腳朝那名仆人踹了過去。
    砰，的一聲悶聲，被直接踢中小腹位置的仆人瞬間吃痛。
    表情陷入了極為痛苦之中，腰背半彎的同時雙手也緊緊捂住了被踢中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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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霍爾.霍普金仍舊覺得不滿意，心底的怒火也迫切的需要一個宣泄口。
    於是，從昨晚就一直陪伴在他身側的那把大口徑雙管獵槍直接對準了那名男仆的腦袋，肉乎乎的手指也放在了扳機位置，似乎下一秒就會被扣動。
    “霍普金先生，你冷靜點，他隻是一名仆人”。
    就在這時，終於看不下去的戴維.凱裏直接伸手握住了雙管獵槍的槍管。
    軍人的力量在這一刻展露無疑，哪怕霍爾.霍普金如何嚐試重新掌控手中的武器，但長年的酒色，和沒經過鍛煉的身體，始終無法撼動半分。
    另外的幾名士兵也連忙上前，將霍爾.霍普金手中的雙管獵槍拿走，以免這位精神有些不太正常的貴族先生會做出其他的危險舉止。
    “不，不好意思，我的朋友，我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麽了，每次聽到有關菲麗娜的事情都會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這太不像我了”。
    回過神來的霍爾.霍普金頓時有些懊惱，內心翻湧的怒火來的快去的也快。
    他隨即對其他麵露驚恐的仆人吩咐了兩句，又對那名被自己打傷的仆人擺了擺手，示意對方可以去休息了，順便可以領取一份補償。
    短暫的安靜後，霍爾.霍普金也從仆人的口中知道了菲麗娜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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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確實生了重病，並且從醫生的判斷來看，生命即將走到終點，沒有任何藥物可以醫治，除非是神靈。
    “怎麽，怎麽會這樣，她的身體一直都很健康的，甚至很少會生病……”。
    霍爾.霍普金嘴唇微微顫動，一張肥胖的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整個人的狀態頓時萎靡了下去。
    注意到這點的士兵們紛紛對視一眼，看到了同伴目中閃過的疑惑。
    尤其是沃倫.摩裏斯這個總是喜歡油腔滑調的家夥，更是察覺出了其中的一些古怪，忍不住砸吧了一下嘴巴。
    按照常理來說，菲麗娜隻是他其中的一名情婦。
    雖然她足夠年輕，美麗，熱情，但對於霍爾.霍普金這位不知道養了多少情婦的糧食商人來說，她絕對不值得讓霍爾.霍普金動這麽大的怒火，剛才差點就要殺死一名仆人。
    這絕對很反常，或許有人會說了，霍爾.霍普金和菲麗娜小姐是真愛，是至死不渝的真愛，才會讓他做出這種反常的舉動。
    而殘酷的現實卻是，一名整天混跡各種女人床上的商人會有愛情嗎，嗯，或許會有，但那隻會是在他春心萌動的少年時期，僅此而已。
    掙紮著從沙發上起身的霍爾.霍普金，邁著略顯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踏上了通往二樓某個房間的階梯。
    士兵們已經被仆人帶去了客廳，隻有戴維.凱裏因為擔心霍爾.霍普金選擇在一樓等待，其實不僅油腔滑調的沃倫.摩裏斯覺察出了古怪，他也是如此。
    “為什麽菲麗娜的重病會這麽巧合，還有他相信克倫斯不會對菲麗娜做出那樣的事情，這肯定有什麽誤會”。
    在友誼和信仰麵前，戴維.凱裏還是艱難的做出了選擇，他相信後者，卻不願意前者陷入危險之中。
    來到二樓的霍爾.霍普金怔怔站在一扇門前，神情有著難以描述的慌亂和手足無措。
    一隻握在門把手上的手掌也微微顫抖著，幾次想要用力轉動，但不知為何又選擇放棄。
    “咳，咳，咳，咳…………”。
    就在這時，霍爾.霍普金聽到了一陣劇烈的咳嗽正從麵前的房間內傳出。
    她咳的是那麽用力，那麽痛苦，讓這位糧食商人不知怎的心裏突然湧現了強烈的不安感。
    想要快點衝進去，想要用自己寬厚的手掌握住那隻纖手，然後輕輕在她耳畔說上這麽一句:
    “我的小寶貝，我一定會治好你的，哪怕付出再多的金錢再多的代價，甚至是我的生命”。
    要是換做以前，霍爾.霍普金要是聽到有人會這麽願意為一個女人付出一切。
    那他一定會露出鼓勵的危險，然後在心裏嘲諷對方是個無聊的蠢貨，女人隻是一件精美的裝飾畫罷了。
    但此刻的霍爾.霍普金卻成為了那個蠢貨，這非常諷刺，非常荒謬。
    就仿佛上一秒還在辱罵毆打流浪者的你，下一秒就成為了被毆打辱罵的那一個。
    “咳，咳，咳，咳…………”。
    房間內的咳嗽聲越發劇烈，越發痛苦，這宛如魔咒般的聲音在霍爾.霍普金耳邊持續回蕩，讓他臉色蒼白，讓他緊咬牙關，讓他握持把手的手掌用力。
    哢，最終，房門輕響，裏麵的場景映入霍爾.霍普金的眼簾。
    他看到了那個正側躺在床上的身影，看到了她褪去一切裝飾的容顏，看到了她嘴角的血跡，看到了她手臂上的黑色邪異斑點。
    這就是地勒歐，是的，地勒歐病。
    一種發病很快，又無法醫治，更無法預防的特殊疾病，或者說詛咒，患上它的人很多都無法活過一周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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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患病到死亡的過程中，黑色的斑點將會一點點爬滿你的全身。
    它們就宛如用肉眼無法看到的細菌由內而外的吃掉患病者的所有血肉，讓人每一天都在承受無盡痛苦，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砰，的一聲，看到這一幕的霍爾.霍普金哪怕做好了心理準備，卻還是麵露驚恐，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嘴唇輕顫，用極為低沉，極為痛苦的嗓音輕呼出了一個名字:
    “菲，菲麗娜”。
    躺在床上，褪去所有美麗精致，隻剩病態的菲麗娜睫毛輕輕顫動。
    下意識側頭看向了癱坐在地的霍爾.霍普金，兩滴淚珠順勢滑落，在枕頭上留下痕跡:
    “先生，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她的嗓音不在那麽動聽，眸子也不在那麽閃亮，柔軟的發絲淩亂攤開，那張沒有血色的臉龐上摻雜著濃鬱的自責，使人下意識就想要無條件原諒。
    “我，我，我在這，我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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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爾.霍普金不知怎的，突然感覺自己的心都要隨著菲麗娜這聲道歉而軟化了。
    一切的怒火也隨之消散，腦海中仿佛有一道聲音再說:
    “我要原諒她，哪怕她和其他男人發生過超越友誼的關係，我也要原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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