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海妖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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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妖
晉江檀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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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無暇收斂神思,&bsp&bsp偏頭看向她的侍女,翛翛意會,&bsp&bsp移步來到貴妃榻旁,&bsp&bsp將一直拿在手中的錦盒交予她的主子。
“我給妹妹帶了份薄禮,以謝今日宴請,”玉無暇打開錦盒,“妹妹猜猜是什麽?”
梵音低頭輕嗅,&bsp&bsp是陌生的氣息,&bsp&bsp她亂猜“聞著像藥材。”
“沒錯,&bsp&bsp的確是藥材。”玉無暇複又蓋上錦盒,慢聲道“此物名叫丹心雪蓮,&bsp&bsp生在啟國與雪國交界的崦嵫(yā&bsp&bspzi)山上,&bsp&bsp短則三五年、長則十幾年才開一次花,&bsp&bsp丹蕊玉瓣,美麗高潔。但花分雌雄,&bsp&bsp丹心雪蓮的雄花有劇毒,隻需少許花汁即可毒瞎雙眼,雌花卻可入藥,&bsp&bsp有清肝明目之奇效。我知你已放棄治療,&bsp&bsp但萬一這東西有效呢,試一試又沒什麽損失,你說是吧?”
梵音摸索著握住玉無暇的手,&bsp&bsp動容道“這雪蓮定然非常珍貴,&bsp&bsp更珍貴的是姐姐待我的心意,&bsp&bsp能與姐姐相交,是雪儂的福氣。”
無論什麽話從她口中說出來,總是格外悅耳舒心,&bsp&bsp玉無暇反握住她的手,情不自禁與她交心“這深宮之中,每個人都表裏不一、居心難測,若想得個真心相待的知己,實是可遇而不可求。從前有惠嬪與我作伴,如今我又遇見你,連我自己都覺得,我是個幸運之人。”
雖然才相識兩天,但玉無暇已將姮嬪視為“知己”。
從曾經的東宮侍妾到如今的淑妃,她與形形色色的人明爭暗鬥這麽多年,若沒有一雙洞察秋毫、見微知著的利眼,哪能活到今日。
在她看來,姮嬪不僅有傾國傾城貌,還有七竅玲瓏心,五皇子認姮嬪作養母,前途不可限量。為了五皇子著想,她也要祭出一片誠心,盡可能與姮嬪交好。
二人正互傳心意,芳葶進來稟報“娘娘,五皇子和六皇子過來了。”
梵音掀開蓋在腿上的天鵝絨毯子,雙足還未落地,晚柔已來到近前為她穿鞋,玉無暇率先起身,為她整理頭發和衣襟,而後攜手在桌旁落座,梵音這才吩咐“讓他們進來。”
未幾,兄弟倆一齊走進來。
蘇照夜白袍黑發,蘇息雲黑袍白發;蘇照夜的膚色是正常的白皙,蘇息雲的膚色則是沒有任何血色的慘白;蘇照夜的眼瞳漆黑如墨,蘇息雲的眼瞳猩紅似血——除去這些,這對孿生兄弟生得一模一樣,連身量都無甚差別。
梵音十分好奇蘇息雲的容貌,可惜她看不到。
隻聞兄弟二人齊聲道“見過安嬪娘娘。”
又聽玉無暇“哎呀”一聲,含笑道“我忘記知會他們了——照夜,息雲,自今日起,安嬪改封號為姮嬪了。”
蘇照夜怔了怔,脫口問道“是‘姮娥’之姮嗎?”
梵音笑道“蟾兒聰慧,一猜就中。”
蘇照夜心頭一震,不禁心想難道她是為了我才改的封號嗎?
猶記得不久前她詢問他的乳名,他同她說“照夜者,月也。月宮之中,有金蟾和玉兔為伴……”
而姮娥乃是月宮之主,是月之化身。
她是“姮娥”,他是“金蟾”,弟弟是“玉兔”,那泠泉宮便是他們的“月宮”,他們應當一處作伴!
思及此處,蘇照夜腦海中驟然生出一個妄想如果安嬪——不,如果姮嬪娘娘願意收養息雲,那麽他和息雲之間的問題便能迎刃而解了。
明明隻是個靈光乍現的奢念,蘇照夜卻有撥雲見日、雲開月明之感,心跳怦然,兀自歡喜,仿佛妄想已成現實。
而與他並肩而立的蘇息雲卻截然不同,他直視著那張嫣然淺笑的絕美容顏,神色冷漠至極,眼底掩藏著無跡可尋的敵意。
玉無暇瞧著這對既相似又迥異的孿生兄弟,心緒複雜難明。
唯有什麽都看不到的梵音獨自明媚,她麵帶微笑“看”向蘇息雲,柔聲道“今日算是我與六皇子初次見麵,所以我準備了見麵禮——晚柔,把禮物拿過來。”
晚柔聽命,從多寶閣上取來一隻牡丹蝴蝶漆畫的香樟小盒,打開,裏麵放著兩隻精巧玲瓏的白玉吊墜,各穿在一條靛青色金剛結掛繩上,下綴流蘇。
梵音道“這是一對羊脂玉吊墜,金蟾是給蟾兒的,玉兔是給六皇子的。”
蘇照夜沒想到自己也有禮物,既意外又高興,難免喜形於色,一轉眼,看到弟弟冷若冰霜的臉,他急忙收斂喜色,一本正經道“謝娘娘賞賜。”
蘇息雲卻一聲不吭,玉無暇見他失禮,卻又不好當著外人的麵說他的不是,隻能笑著圓場“這玉雕栩栩如生,又契合照夜和息雲的乳名,妹妹實在是有心了。”
梵音道“不過是小玩意,和姐姐送我的雪蓮相比,實在不當什麽。”
三言兩語,蘇息雲的無禮便糊弄了過去。
又閑話幾句,晚膳備好,眾人移步。
昨日被蘇識風一腳踢翻的金齏玉膾,今日直接擺在了蘇息雲麵前,可他卻視若無睹,動也不動。
蘇照夜一邊小心遮掩著右手手掌的傷口,一邊留心聽著兩位娘娘說話,同時還悄悄觀察著蘇息雲的一舉一動,心知弟弟還在和他賭氣,卻無可奈何。
那個念頭再次冒出來,而且越來越強烈——他暗自決定,等他製出解語香,再趁送香時懇求姮嬪娘娘,讓息雲搬來泠泉宮和他一起生活。隻有姮嬪娘娘答應了,他才能去求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心善,定會成全他的。
這頓晚膳,蘇照夜和蘇息雲吃得心不在焉,辜負了一桌特地為他們準備的美食。
不過梵音和玉無暇一邊細嚼慢咽,一邊言笑晏晏,倒是其樂融融。而且她們還小酌了兩杯,喝的是用櫻桃釀成的甜酒,用紅泥小火爐加熱過,清冽果香夾雜著淡淡青草香,十分可口。
晚膳用完,梵音竟有些微醺,心情也隨之飄飄然。
她驀然驚覺,自己好像已經許久沒有這般輕鬆過了。
為了抒懷,她讓晚柔擺琴,借著酒興,彈唱了一曲。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一曲歌罷,眼角不由滑落一滴清淚,留下淡淡水痕。
梵音若無所覺,抬眸間,露出個輕淺的笑來。
玉無暇和蘇照夜,還有蘇息雲,全都聽得呆了,看得呆了。
待餘音消散,晚柔輕聲道“娘娘,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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