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海妖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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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妖
    晉江檀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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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音身上包著蘇玄月的披風,&bsp&bsp被蕭寄北抱回了泠泉宮。
    路上,她艱難地問蕭寄北“你方才……看到了什麽?”
    蕭寄北回想那片刻之間的所聞所見,猶自心驚。
    原本他和司竹齋一起候在門外,&bsp&bsp但沒多大會兒,在殿門口值守的內侍匆匆進來,說太子殿下來了,&bsp&bsp有事求見皇上,&bsp&bsp司竹齋便隨內侍一起去見太子。
    司竹齋前腳剛走,&bsp&bsp他就聽見屋內傳來憤怒的嘶吼“你到底對朕做了什麽!朕要殺了你!朕要親手殺了你!”
    暖閣裏隻有皇上和姮嬪兩人,&bsp&bsp皇上要殺誰昭然若揭。
    他立刻就想衝進去救人,但他若擅闖帝王居所,便是大不敬之罪,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於是他轉身朝殿門口跑去,&bsp&bsp邊跑邊大聲喧嘩“司總管!皇上要殺姮嬪!皇上要殺姮嬪!”
    沒成想,&bsp&bsp率先被他的喊聲吸引過來的,&bsp&bsp卻是太子。
    太子不顧司竹齋的阻攔,&bsp&bsp一馬當先,&bsp&bsp他緊隨其後,罪名便落不到他頭上。
    衝進暖閣,就見皇上正跨坐在姮嬪身上,一隻手掐著她的脖頸,另一隻手抓著酒壺,&bsp&bsp正往姮嬪臉上倒酒。
    “父皇!手下留情啊父皇!”太子不敢貿然對皇上動手,隻能站在一旁動嘴,“無論姮嬪犯了什麽錯,自有宮規和律法處置她,&bsp&bsp何至於……”
    話還沒說完,皇上突然毫無預兆地抽搐起來,旋即渾身脫力般趴匐在姮嬪身上,麵目猙獰,似乎正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太子急忙將皇上挪到一旁,口中高喊著“來人啊!快傳禦醫!”
    緊接著,太子直接將姮嬪抱了起來,還俯首帖耳地同她說了兩句話,才將姮嬪轉交給他,讓他們先回泠泉宮去,並囑咐他找太醫為姮嬪診治。
    梵音聽完他的講述,虛弱地笑了笑,話音低迷而喑啞“原來不是太子救了我,是我自己命大。”
    蕭寄北沉默須臾,問“主子,皇上為何要殺你?”
    梵音道“因為他瘋了。”
    蕭寄北眼前浮現出皇上仰麵朝天四肢抽搐的模樣,確實同瘋子無異。
    但好端端的人,怎麽可能突然就瘋了呢?
    他沒再多問,穩穩地抱著梵音,健步如飛地回了泠泉宮。
    除了脖頸上黑紫色的淤青和被指甲掐出的小傷口,梵音並未受什麽外傷,隻是喉嚨難受得緊,連說話都困難。
    梵音忍著難受簡單地洗了個熱水澡,洗掉一身酒氣,剛穿好衣裳,太醫來了。
    來的不是薛庭餘,薛庭餘作為太醫院院使,自然要以龍體為先,他現在應該在靈曜殿。
    一番察看之後,太醫說聲襞撕裂,用藥調理期間,須得完全噤聲,最好一句話都不要說。
    太醫留下藥方就走了,紫藤扶梵音上了床,剛躺好,宮女進來稟報,說太子殿下求見。
    半夜三更,太子出入後宮已是逾矩,更何況還要和妃嬪私會,這是直接將他爹當作死人了。
    梵音說不了話,隻能點頭表示同意。
    未幾,太子直入內室,來到梵音床前,徑自坐下了。
    太子蘇玄月雙目炯炯地注視著惦記了八年的美人,就在觸手可及之處,他卻不敢伸手觸碰,唯恐驚嚇到她。
    她披散著一頭烏發,襯得麵色蒼白如紙,仿佛一碰就會碎。
    即使這樣,她依舊美得驚心動魄,令他神迷。
    “你……”一開口才發覺聲音有些啞,蘇玄月輕咳一聲,語氣溫柔似水“你還好嗎?”
    梵音很輕地點了下頭。
    她從他身上聞到了解語香的香氣。
    今日上午她才送了太子妃兩盒解語香,他竟這麽快就用上了。
    蘇玄月不自覺地幹咽了兩下,緩緩道“你是不是早就發現父皇身體有恙,所以才邀請太子妃過來,通過她來向我通風報信?”
    梵音再次輕輕點頭。
    蘇玄月露出笑容“我與你非親非故,你為何要如此替我著想?”
    梵音嚐試著發出聲音,可喉嚨實在疼得受不了。
    她現在既是瞎子,又是啞巴。
    梵音坐直身體,抬起左手,朝蘇玄月伸過去。
    蘇玄月愣了愣,遲疑著握住了那隻纖纖素手。
    他的心跳頃刻便紊亂了。
    梵音卻將被握住的左手抽出來,掌心貼上蘇玄月的手背,又伸出右手,將蘇玄月的手掌攤平,在他的掌心一筆一劃地寫皇後
    柔嫩的指尖輕而緩地磨蹭著掌心的軟肉,又癢又麻的感覺由表及裏,由淺入深,迅速蔓延,令蘇玄月心癢難耐,那處蠢蠢欲動。
    他竭力克製,但沙啞的聲音出賣了他“你……咳,你是因為皇後,才替我著想的?”
    梵音點頭。
    蘇玄月微感失落,他還以為,她會對他有些別的念想。
    他是太子,是未來的皇帝,父皇一旦有個三長兩短,他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她自然要緊緊抓住他。
    梵音沒有放開他的手,繼續在他手心寫道皇上&bsp&bsp怎麽樣
    蘇玄月道“太醫去看過了,說父皇既沒有中毒,也沒生急症,暫時找不出病因來,隻能先開些安神定誌的湯藥,穩住心神,再研究救治之法。”
    梵音點了點頭,黛眉微蹙,顯露出些許憂色。
    但其實她心裏歡欣雀躍。
    安神定誌的藥方裏大都含有朱砂,朱砂自帶毒性,對蘇煥欽有害無益,隻會加速他的死亡。
    “你不必擔心,”蘇玄月柔聲安慰她,“就算父皇……我會保護你的,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就當是對你的報答。”
    事實上,她今日所為,不過是多此一舉,對他毫無用處。
    他既嫡且長,穩居儲君之位十八年,繼位名正言順。而且他的舅舅是當朝宰相,勢力遍布朝堂,就算他有二十幾個弟弟,全都不成氣候,根本沒有力量與他相爭。
    這個皇位他坐定了,誰都無法改變。
    梵音在他掌心寫多謝
    蘇玄月道“你隻管安心休養,不必為任何事憂心。我大概要忙一陣子,等忙完了就來看你。”
    梵音點頭,隨即鬆開了他的手。
    蘇玄月想不到還有什麽要說,隻好道“那我走了。”
    梵音淺笑點頭。
    蘇玄月戀戀不舍地看她幾眼,起身離開。
    梵音躺下來,悠長地籲了口氣。
    終於,終於大功告成了。
    這八年來,她隻做了兩件事。
    一件,是撫養蘇照夜,另一件,是持之以恒地給蘇煥欽“投毒”。
    她將薛庭餘為她收集的阿芙蓉津液摻進唇脂裏,每次侍寢之前,她都會塗上這種特製的唇脂,然後在唇舌糾纏中被蘇煥欽舔舐入腹。
    古代沒有現代的提純技術,她隻能用這種笨法子,一點一滴地投喂原液,耗費了漫長的八年時間,才讓蘇煥欽徹底成癮。
    但最巧妙的一點是,阿芙蓉還有壯陽和催情的作用,她隻在侍寢時才讓蘇煥欽攝入阿芙蓉津液,既可以誘使他縱慾無度,又可以讓他誤以為自己隻是對性有癮,而不會對她產生其他懷疑,可謂一箭雙雕。
    就如同積年累月地服用催-情-藥,蘇煥欽早已形成藥物依賴,一旦斷藥,他立刻就不行了,與廢人無異,他怎麽可能不發瘋?
    古往今來,男人最在意的,無非三樣,一是權勢,二是富貴,三是色慾,而很多男人努力獲取權勢和富貴,最終隻是為了滿足色慾。
    蘇煥欽的格局自然沒這麽小,但他同樣不能忍受自己變成一個不能人道的“太監”,這件醜事要是傳揚出去,他必將淪為全天下的笑柄,有可能還會被載入史冊,世世代代受人恥笑。
    一想到蘇煥欽從此以後都要同時遭受癮症和陽痿的雙重折磨,並且無藥可解,梵音就舒爽得幾乎要笑出聲來。
    而且顯而易見,蘇玄月已經做好了繼承皇位的準備,蘇煥欽即將失去至高無上的權利,這絕對是對他最沉痛的打擊。
    她的複仇之路,已經走完了一大半。
    剩下的一小半,她不需要再特意做什麽,隻需要靜靜等著,等著蘇照夜穿過屍山血海,回到她身邊。
    到那時,啟國差不多也該走向滅亡了吧?
    梵音在美好的暢想中陷入沉睡,即使咽喉疼痛,她依舊睡得香甜。
    第二天早上,梵音在饑腸轆轆中醒來。
    她很快發現,那些剛到她身邊兩天的宮女們全都不見了,統統換成了新人。
    整個泠泉宮,除了她,隻剩下一個舊人,就是蕭寄北。
    這天還沒過完,蕭寄北告訴梵音,風光了二十幾年的大內總管司竹齋,懸梁自盡了。
    又過了沒幾天,煊武帝蘇煥欽宣布禪位,太子蘇玄月繼承大統,帝號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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