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抽絲剝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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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走近盧達本納的警察局大門,尤恬恬立刻對諾斯警官說道:“我要求在進行訊問之前,先聯係我的大使館,並請他們派人陪同。”
    諾斯皺了一下眉頭,發生在這裏的事,一個字都不能對外透露,她居然還要求大使館的人在場,說不定最後還會將律師都搬出來,這件事可絕對不能這麽處理。
    “尤女士,妳放心,待會的詢問,一來不是警方對妳的正式訊問,來詢問妳的人,更沒有一個是瑞士警方的人,妳不用擔心會因此惹上什麽麻煩。
    二來我會全程陪著妳,有什麽問題,我都會待在妳的身邊幫忙。”諾斯誠懇的看著尤恬恬。
    “如果我堅持呢?我想,瑞士是個講人權的地方,這應該是我的基本權利吧。”尤恬恬刻意這麽說著,因為她想借此跟諾斯談筆交易。
    做為一個專業記者,她當然知道該如何保護自己,不過就是問問話,她有絕對的把握不會落下任何把柄,所以找不找大使官的人,對她來說,並不是太大的問題。
    但是諾斯對自己這個要求所透露出來的猶豫,讓她一時發現了可趁之機,這個諾斯先生看來知道不少事,或許可以在他身上發現更多秘密。
    “妳說的沒錯,瑞士當然是個講人權的地方,就算妳不是瑞士公民,我們依然絕對尊重妳的人權。
    但是…,尤女士,我相信妳很清楚我並不是你們的敵人,不但如此,更可說得上是妳們的朋友,如果妳願意給大家一個方便,我會非常感謝的。”諾斯試著動之以情。
    “諾斯先生,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我答應你的請求,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尤恬恬禮尚往來的跟諾斯要了一個人情。
    “先說說妳需要我幫妳什麽事?”諾斯老謀深算的問著。
    “也沒什麽,就是請諾斯先生成為我的客人,讓我有機會邀請諾斯先生吃頓飯,順便聊聊天,像朋友一樣的聊天,如何?”尤恬恬意在弦外的對諾斯提出自己的要求。
    “尤女士,這樣的請求,我非常樂於幫忙。”諾斯當然知道尤恬恬心裏打的是什麽主意,立刻滿口答應著。
    尤恬恬隨即跟著諾斯走上警察局二樓的會議室,這也是昨晚諾斯與尤恬恬一行人講話的地方。
    一推開門,會議室裏已有兩個中年男子坐在裏頭,他們一見諾斯與尤恬恬走了進來,於是隨即站起身來。
    “尤女士,這位是瑞士聯邦司法警察部的高級顧問,特拉維夫先生,另外這位是瑞士聯邦情報局的特別情報科科長,柯瑞先生。
    兩位,這位是尤女士,是昨天夜裏在少女峰上走失的其中一人,我們剛剛才在雪崩地點的附近找到了她。”諾斯分別對雙方介紹了彼此。
    雙方彼此握了握手,便在諾斯的安排下各自坐了下來。
    “剛剛我已經跟尤女士大致說過了,今天這個會麵,是特拉維夫先生與柯瑞先生有些私人問題向尤女士請教,所以今天的談話,將不會做為任何正式記錄。”諾斯分別以各自的語言向大家說明。
    “沒問題,非常感謝尤女士願意接受我們的約訪,以下我們就長話短說,也請尤女士能夠知無不言。”柯瑞開門見山的對尤恬恬說著。
    “隻要是我知道的,我會盡量配合各位。”尤恬恬禮貌性的回應著。
    “有些事,我就不再贅述,大家一切盡在不言中。我想先請教尤小姐,根據沿途的攝像回報,你們三位是在淩晨一點半去到第一間小木屋的現場,能否聊聊妳們都在裏頭看到了什麽?”柯瑞開門見山的提出他的第一個問題。
    “這裏是瑞士領土,你們想知道小木屋裏麵都有哪些東西,大可以直接走進去看,何必經由我來告訴你們呢?”尤恬恬好奇地問著。
    “請尤女士見諒,我們之所以來找尤女士,自然有我們不得不為的原因,但是這個原因我們沒法對尤女士明說。”柯瑞直截了當的說著。
    “你們有為難之處不能讓我知道,卻要我知無不言的回答你們的問題,這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尤恬恬立刻抓住柯瑞話裏的毛病。
    “請見諒。”柯瑞似乎也不想多做解釋,不管尤恬恬此刻是怎麽想的,反正她現在就落在自己的手上,講與不講都由不得她。
    “還請尤女士多多包涵,我們的確有我們的難言之隱。”諾斯在一旁替柯瑞打圓場。
    “既然諾斯先生這麽說了…。這間小木屋裏…,我想想…。”尤恬恬一時突然不知該從何說起,到底是兩個都說,還是隻說一個?如果隻說一個,是說第一間小木屋,還是說第二間小木屋?
    尤恬恬回想起在那兩間小木屋所見到的東西,第一間小木屋盡管觸目驚心,而且裏麵又散落著許多各式各樣的文件資料,乍看之下,似乎是這間小木屋所隱含的信息量較大。
    但是尤恬恬的心裏很清楚,空空如也的第二間小木屋才是關鍵所在,不管那間屋子裏到底曾經藏著多少秘密,光是一個遠在阿爾卑斯山上的小木屋,遠端監視著萬裏以外的辜家老宅,這就足夠引發無限的遐想。
    尤其是高培文在直播間對著自己的實時提醒,他仿佛很清楚自己在這個地方會遭遇到怎樣的危險,特別是最後那句來不及完全說出的話,或者說是因為訊號中斷而無法完整傳遞的那句話,如果沒錯,高培文應該連自己當下正身處於哪間小木屋都一清二楚。
    除此之外,尤恬恬也知道無法隱瞞曾經去過第二間小木屋的事實,除了諾斯就是在那個附近找到的自己,自己還親口說了就是在那裏遭到槍手襲擊,此時要是隱瞞自己曾經去過第二間小木屋這個事實,就等於是公然在大家麵前說謊。
    與其如此,不如將兩間小木屋的經曆都說出來,或者自己可以將重點都放在第一間小木屋上,至於看似空蕩蕩的第二間小木屋,就盡量雲淡風輕的帶過便可。
    另外就是如何兼顧到諾斯剛剛對自己的提醒,他要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將在小木屋裏的所見所聞透露給任何人知道,但是小木屋此刻就在那裏,隻要他們一走進去,立刻就能發現裏頭有些什麽,自己能夠隱藏的部份極為有限,一時很難拿捏到底該坦白些什麽,或者該隱匿些什麽?
    “怎麽了?有什麽為難之處嗎?”特拉維夫見尤恬恬似有難言之隱,於是開口問候著。
    “我…,我必須回複一下情緒,因為…,因為發生在那裏的事太過震撼,震撼到我現在一回想起那些畫麵,心裏頭還是非常糾結恐懼。”尤恬恬試著應付著對方的疑問。
    “妳用了震撼、糾結與恐懼這些字眼,妳到底在那個地方都看到了什麽?”特拉維夫追問著尤恬恬。
    尤恬恬於是深呼吸了一口氣,接著將她在第一間小木屋見到的景象,言簡意賅的大致說了個梗概,特別是整個屋子裏那些支離破碎的斷臂殘肢,光是這個理由,即便自己遺漏再多的細節,也都有了理所當然的借口。
    “妳能試著推測裏麵到底死了多少人嗎?”特拉維夫試著引導尤恬恬回答,看來他是真的不知道裏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隻能透過尤恬恬來了解真相。
    “這…,我做不到,我怎麽能盯著那些血肉模糊的屍塊,去數數到底有多少塊?我唯一能確認的是那個已經倒塌了一大半的小木屋,麵積大概是一百平米左右,在這一百平米的空間裏,不論是地上、牆上,甚至是屋頂上,幾乎到處都是屍塊…。”尤恬恬心有餘悸的說著。
    “這麽說來,妳也無法判斷那些人的年齡、性別與長相了?”特拉維夫繼續問著。
    “這些事情,你們隻要直接去現場查看,不該比我講得清楚許多嗎?”尤恬恬仍是疑惑的問著對方。
    “我們剛剛已經說了,這件事,我們的確有著難言之隱。尤女士,妳能否再說一說小木屋裏所看到的那些文件,上麵都說了些什麽?”柯瑞這時開口問著。
    “那些文件的數量很多,就像滿屋子的屍塊一樣,到處散落一地,大多數都被已經被燒毀了,所以我並沒有將它們仔細看完…。”尤恬恬試著找到自己無法說出文件內容的理由,卻遭柯瑞開口打斷。
    “尤女士一定拍了照,身為記者,妳肯定不會忘記將所見所聞拍照或錄音,我希望尤女士能將妳在小木屋裏取得的材料與我們分享。
    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妳能將那些材料都交給我們,事實上,那些材料隻會給妳帶來麻煩,而且會是極大的麻煩。”柯瑞這時語帶威脅的對尤恬恬說著。
    尤恬恬這時無法確認柯瑞的用意,剛剛他的要求到底是個選項還是自己根本沒有選擇,她隻能用眼神求助於諾斯,希望他能給自己一點提示。
    “尤女士,我知道你們三個人都是帶著任務而來,肯定都有著自己各自的壓力,或許你們還不知道這件事背後的嚴重性,但是我能這麽告訴妳,光是瑞士政府的情報與警察部門,都在巨大的壓力之下無法親自去現場探查,妳應該就能知道這件事絕對不是你們三個能夠搞定的。
    也許,就當你們真是迷路誤闖進小木屋,隻要你們不曾帶走任何可以證明裏麵發生了什麽的證據,說不定你們三個人還有機會全身而退。”諾斯試著勸說尤恬恬。
    尤恬恬聽到諾斯的這番說法,腦海裏似乎明白了一件事,為什麽素昧平生的諾斯會好心的暗示著雪崩的地方埋藏著關鍵秘密,或許諾斯根本就是想利用自己去幫他們探路,好解決他們無法去小木屋一探究竟的困難。
    既然如此,尤恬恬也有因應的方法,畢竟她在新聞圈混了那麽久,這點小場麵她還是見識過的。
    “這是我的手機,我身上也就隻有這隻手機,你們大可以翻看裏麵所有的照片,想要什麽,盡管取走。”尤恬恬大方的將自己的手機丟在桌上,她知道如果對方真要硬來,自己也沒有能力抵抗,不如先下手為強再說。
    “這就不必了,我們已經確認了從昨晚到今天早上,妳與妳的同伴都透過手機傳輸了大量的數據到雲端上,我相信現在妳的手機裏,肯定已經將那些照片刪除的一幹二淨。
    這樣吧,妳可以自己選擇要不要刪除那些照片的備份,但是我堅持妳必須將那些照片分享給我們。雖然我還是誠懇的建議妳最好不要沾惹到這件事,不過那都是屬於妳自己的東西,我們絕對尊重尤女士的決定。”柯瑞早有準備的說著。
    “將照片分享給你們?這可都是我們拿性命換來的,柯瑞先生一句話就想將它們拿走?如果剛剛我在小木屋裏就被那些槍手給殺了,此刻哪還有什麽照片可言!”尤恬恬試著模糊對方的焦點,讓對方誤以為自己想跟他們談條件。
    “我不理解尤女士妳這句話的意思!如果尤女士有什麽想法,不妨直接說出來。”柯瑞聽出尤恬恬的言外之意,隻是一時還無法確定那是什麽,因此又將皮球扔回尤恬恬的手裏。
    “我的意思是說,於公,我是真相報導的記者,我拍的照片自然就是真相報導的資產,你們若想要這些照片,應該去向真相報導詢價,看我老板想賣給你們多少錢。
    於私,這是我拿命換來的照片,你們這麽一句話就想拿走照片,這不就等於是要我的命?”尤恬恬刻意貪婪的表達自己的意思。
    柯瑞與特拉維夫對望了一眼,他們沒想到尤恬恬居然會這麽赤裸裸的講出這些話,但是這話似乎又說得合情合理。
    “你們那邊有這樣的預算嗎?”特拉維夫用法語向柯瑞問著。
    “情報部門哪有這種預算,應該是你們警察部門才有這種預算吧。”柯瑞將問題丟回給特拉維夫。
    “情報部門養了那麽多的線人,每年編列的情報費可不在少數,尤其你們的預算多半都是機密預算,怎麽可能沒法付這樣的錢?”特拉維夫質疑的說著。
    “難道警察部門就沒養線人?你們的線人費更見不得光,隨便挪一點來都是天文數字。”柯瑞毫不退讓的回應著。
    “你們兩位先控製點,就算她聽不懂法語,至少也看得懂表情,你們就這麽吵起來,難道不怕別人笑話嗎?
    還是讓我先來問問她的意思再說,說不定她要的不是錢。”諾斯連忙製止著柯瑞與特拉維夫,並自告奮勇的來幫忙解決問題。
    柯瑞與特拉維夫經諾斯這麽一提醒,才驚覺自己的失態。
    “尤女士,既然妳都這麽說了,不妨讓大家更清楚妳的想法。”諾斯同樣直接了當的問著尤恬恬。
    “明人眼裏不說瞎話,這些照片能值多少錢,你們自己心裏也該有數。一般來說,這種等級的照片,若是同業私底下來向我們購買,一張都是六位數歐元起跳。
    如果是哪個大明星或大富豪的緋聞證據捏在我們的手裏,這至少得七位數歐元才能解決,至於小木屋裏的這些照片值多少錢,你們自己說個數吧。”尤恬恬精打細算的跟對方談起生意。
    柯瑞聽完尤恬恬的獅子大開口後,冷笑一聲,先是看了看身邊的特拉維夫與諾斯,接著又看了尤恬恬一眼,然後抽出自己的皮夾,掏出了裏頭僅有的幾張鈔票扔到尤恬恬的麵前。
    “就這麽多了。尤女士,妳可別忘了妳現在人在瑞士,不久前,妳還是以現行犯的身份在警方的封鎖區被當場逮捕,更別說妳還有同伴需要瑞士警方幫忙搜救,要不,妳也說說看這些該值多少錢?”柯瑞禮尚往來的回應著尤恬恬。
    看這狀況,尤恬恬知道自己表現出來的貪婪,已經激怒了對方,隻要再加把勁,或許就能讓自己徹頭徹尾的成為一個惟利是圖的小人,到時候,對方便不會追究自己的動機,更不會對自己窮追不舍。
    “關於誤闖警方的封鎖區,這一點我承認,畢竟一來我不認識這裏的路,再加上昨晚山上一片漆黑,誰認得清哪個地方受到封鎖,哪個地方沒有封鎖,尤其你們既沒設置路障,又沒派人阻攔,我不過就是個外國人,誤闖了哪裏,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如果瑞士警方真要追究這個責任,雖然我並不認同,但是我尊重你們的法律。這樣吧,讓我先聯係我的大使館,既然我在這裏觸犯了你們的規定,大使館有責任來了解狀況,我相信這點人權在貴國應該是會被尊重的。
    至於我同伴需要被搜救的這件事,如果貴國警方需要報價,我非常樂意幫這個忙,他們都有各自的老板,該付錢的是他們,我可沒那個能耐替他們出這筆錢。”尤恬恬經驗豐富的回應著柯瑞的威脅。
    “你們都說哪去了?保護所有人在瑞士的合法權益,那是瑞士警方的責任,哪有什麽收費不收費的問題,大概是我的口譯做的不好,才讓你們發生誤會,我先跟各位道歉。
    尤女士,柯瑞先生與特拉維夫先生分別代表著瑞士政府的不同部門,一方麵他們不過是希望了解有什麽是我們能幫得到妳們的地方,一方麵也順便詢問一下你們在瑞士都遭遇到什麽問題。
    至於妳拍的照片,如果能分享給我們,那是最好不過的,如果不方便,我代表瑞士警方希望妳能立刻銷毀,畢竟那些照片都是在封鎖區拍攝的,妳得知道那裏肯定是不允許拍照的。
    就算我們現在無法要求妳刪除儲存在雲端上的備份,日後一旦發現這些照片流傳到外麵,瑞士政府一樣能對妳提出告訴。”諾斯急忙安撫著雙方,同時也讓雙方都有台階可下。
    尤恬恬知道是時候該順坡下驢了,反正照片她都已經做了必要的處置,就算在雲端上的備份當場被刪除,也不會造成多大的損失。
    “照片提供給你們是沒問題,但是我要你們保證絕不將它轉交給其他媒體,這是我冒險用生命換來的東西,我得確保自己的獨家新聞。”尤恬恬看似有所妥協的答應了對方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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