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香水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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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爾尼的伯爾尼登大道上,一條不起眼的昏暗巷弄裏,有間名叫香水的鋼琴酒吧,如果不是熟門熟路的老主顧,一般不會發現這個地方,更別說是外地來的觀光客。
香水酒吧的老板是個道道地地的瑞士人,四十六歲的恩尼,與他一起經營這家酒吧的是他的日籍女友,三十七歲的惠子,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五十幾歲的保潔阿姨,就他們三個人簡單維持著香水酒吧的運營。
香水酒吧每晚八點開始營業,一直到深夜兩點打烊,這對天還沒黑,街上商店便紛紛關門的伯爾尼來說,是一種非常特殊的存在,尤其這裏隻提供酒水與簡單的下酒點心,看起來根本沒打算做當地人的生意,卻也無心經營外地來的觀光客。
盡管如此,香水酒吧卻有個令人流連忘返的鎮店之寶,那就是長期在這裏駐唱的爵士抒情歌手,費歐娜。
費歐娜的年齡已不可考,她從不透露自己的實際歲數,也沒有人能猜透她的年紀,雖說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但是那穿透人心又曆盡滄桑的動人歌聲,又彷佛早已過了不惑之年。
來到香水酒吧的客人,十之八九是為了費歐娜而來,他們或者點一杯酒,或者點一杯果汁,然後靜靜坐在各自的角落,細細品味著費歐娜那足以撫慰所有人心靈的的天籟。
最為特殊的是費歐娜每隔三十分鍾隻獻唱一首歌曲,歌一唱完,她便獨自一人坐在吧台邊上,一邊品著自己杯中的美酒,一邊看著酒吧裏形形色色的客人,直到另一個三十分鍾的到來,再繼續上台獻唱下一首歌。
十一年來,除了偶爾因為身體因素,費歐娜幾乎從不休息,因為她不願意讓歌迷們撲空,她知道這些人其實並不隻是來聽她的歌,更多時候,這些歌迷更享受歌與歌之間的空檔,享受費歐娜與歌迷之間那無聲的心靈交流。
而今天,香水酒吧來了一個陌生的新鮮麵孔,一個約莫三十幾歲的東方女子,與其他人不一樣的是她似乎不是為了費歐娜的歌聲而來,因為費歐娜才唱到今天的第四首歌,這名東方女子就已經兩眼迷蒙,一看就知道正處於半醉半醒之間。
“女士,妳還有其他同伴陪著妳來嗎?如果沒有,我們可能無法繼續對妳提供服務,倘若妳喝醉了,這裏沒有人能確保妳的安全。”惠子用英文與法文分別對這名東方女子提醒著。
“我不會…不會醉…,妳放心,我能…我能照顧好自己…,不會給你們添麻煩。”那個東方女子吞吞吐吐地說著。
“女士,妳住在哪家酒店,我先幫妳叫車,送妳回酒店休息吧。”惠子這時聽著那位東方女子以英文做著回複,因此也以英文與她溝通。
“我真的…真的沒醉,我隻是…隻是多喝了兩杯,我…。”話還沒說完,那名東方女子便撲通一聲的睡倒在桌上。
惠子無奈地看了一眼恩尼,盡管他們做酒吧生意的,早就對此見怪不怪,但真要碰上這樣的女性客戶,總是要多費一番周折。
一般來說,最安全的做法就是報警,但是警察多半是過來應付應付,如果叫不醒人,就看看醉酒客人的身上有沒有帶著證件,如果不是什麽通緝罪犯或是敏感人物,警察也不會多做什麽處理。
要是碰上這種冰天雪地的氣候,為了避免醉酒客人因為失溫而發生危險,頂多是讓店家給她一床被子或毯子,否則真要在自家店裏出了人命,就算不至於擔上關係,也免不了得多跑幾趟警局。
“先讓她睡一會吧,酒吧還有兩、三個鍾頭才打烊,那個時候,或許她自己就醒了。”恩尼經驗豐富的說著,這種看似喝酒澆愁的客人他見多了,隻要是這種一個人走進酒吧,一聲不吭喝著悶酒的客人,多半就是來借酒澆愁的。
這種客人的特征就是一來就坐,一坐就喝,一喝就醉,如果是男生,大多就是五、六杯威士忌,如果是女生,頂多也就是三、四杯,反正醉得快,醒來的自然也快。
剛剛這個東方女子就完全在恩尼的意料之中,她獨自一人在酒吧才開門不到五分鍾,就一個人默默地走了進來,在最角落的地方坐了下來,然後點了一杯最平常的蘇格登。
不到五分鍾後,她又追加了第二杯的蘇格登,恩尼至此已然心裏有底,這種喝法,除非她的酒量異於常人,否則五杯之內非喝醉不可。
“也隻能這樣,我先幫她披上一件衣服…。”這個時候,店裏另一名男客突然走了過來。
“惠子,讓我來吧,我認識她。”這時走過來的是香水酒吧的常客,菲爾普,他是個四十來歲的英國人,出入香水酒吧已經不下五年,與恩尼、惠子也算是老相識了。
“你認識她?既然如此,你怎麽就讓她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喝著悶酒?”惠子半信半疑地說著。
盡管菲爾普是香水酒吧的老熟客,但是關係也僅止於店家與客戶的關係,私底下並沒有太多的交流,此時看著菲爾普自告奮勇的說自己跟這個醉酒的女客人相熟,惠子一時也拿不定主意該不該相信他。
“不信?我告訴妳,她的名字叫做尤恬恬,妳可以看看她身上的證件,她是個記者,是來采訪少女峰那幾個學者發生意外的新聞。”菲爾普自信地說出這名喝醉的東方女子身分。
“菲爾普,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客人走進香水酒吧,我們就得對她負責,否則等她醒來,發現身上少了點什麽東西,我們可是對此百口難辨。”惠子謹慎的對菲爾普說著。
“沒關係,我不過就想幫忙,既然你們有所顧忌,就當我什麽都沒說過。”菲爾普聳了聳肩,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菲爾普,既然你認識這個女子,是不是能幫忙聯係她的同伴或是什麽的,否則就讓她一個人睡在這裏,還真怕她出點什麽意外。”恩尼隻想盡快解決掉這個麻煩,既然他說得出這個醉酒客人的名字與職業,多半是真的相識。
尤其菲爾普在香水酒吧進進出出了這麽多年,看起來也不像個宵小敗行之輩,平常更沒見他有什麽不檢點的舉止,應該是個可以相信的人。
“不急呢!讓她再聽聽我唱上兩首歌,或許就能醒得過來。”費歐娜難得的開口說話。
打從費歐娜一走進酒吧,便留意上這名女子的身影,她是極為少數出現在這個酒吧裏,卻對自己歌聲不為所動的人。一般來說,越是失意的人,對自己的歌聲就越有共鳴,但是這個女子盡管滿臉都寫著失意兩個字,卻對自己的歌聲沒有半點興趣,這反而勾起費歐娜的好奇。
為此,費歐娜早就準備好了幾首歌,她有自信能讓這個女子在自己的歌聲中找到慰藉,就算不能幫她解決問題,至少能不讓她選擇借酒澆愁。
“沒想到費歐娜的歌聲不但可以療傷,現在居然還進化到可以解酒,我們可真要見識見識。”香水酒吧裏的另一個常客,蘇珊,坐在一旁一邊看著熱鬧,一邊打趣地說著。
於是,費歐娜好整以暇的走上了舞台,對一旁幫忙伴奏的琴師點了點頭,雙方默契十足地給了對方一個微笑,緊接著音樂聲就慢慢地響了起來。
這些日子以來,尤恬恬經曆了這輩子最難熬的一段時光,她走遍了少女峰每個她到得了的地方,卻遍尋不著她想看到的蛛絲馬跡。
首先是夏商周這個生命中的意外驚喜,雖然還說不上刻骨銘心,卻是她在相當長一段沉澱後的再次心動,以她現在這個年紀來說,伴侶並非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如果有幸遇上能夠相知相守的對象,自然是值得用心去加以珍惜,如果沒有那樣的緣分,仍有許多東西能將生命給填滿。
隻是這個無辜的夏商周,若不是自己,他根本不會惹上這樣的麻煩,或許現在的他,還在法國巴黎悠閑的看著攝影展,然後計劃著下一趟班機將飛往世界上的某個地方,將那裏的名山勝境收進自己的鏡頭裏。
但是因為自己,夏商周來到了阿爾卑斯山,去到了蘭多實驗室,然後就此失去了蹤跡,如果這回他真把自己寶貴的性命交代在這個地方,或許這個陰影將伴隨著尤恬恬許久,甚至直到生命的的盡頭。
除了夏商周,宋景嵐的失蹤更讓她感到心痛,這些日子以來,她總是對宋景嵐心懷愧疚,特別是她對自己特殊任務的隱瞞!
雖然宋景嵐同樣對自己有所保留,但是她相信如果兩人此刻的遭遇易地而處,宋景嵐同樣會因為自己不曾開誠布公的分享秘密而感到內疚。
對尤恬恬來說,如果自己早讓宋景嵐知道自己身上跟她一樣有著相同的任務,一定對這次的采訪任務有著截然不同的認知,至少不會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選擇分頭行動,倘若如此,或許就不會發生這次的意外。
尤其是如何麵對恩師宋時選。宋景嵐都已經失蹤了五天,但是直到現在,尤恬恬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都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但現在人也見不著,屍也找不到,尤其宋景嵐與尤恬恬這一對姊妹無視瑞士警方的禁令,硬是要闖進蘭多實驗室那個禁區,這讓尤恬恬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對宋時選解釋。
特別是闖入禁區之後,看到又是血肉模糊,又是斷垣殘壁的滲人場麵,她們倆不但不知警惕,為了挖掘新聞真相,為了完成領導交付的任務,反而是明知山有虎,卻更向虎山行。
宋景嵐從小就是個哪裏有麻煩就往哪裏去的主,尤恬恬身為她的師姐,不但沒能拉她一把,反而帶著宋景嵐往麻煩裏闖,這要是原原本本的將所有真相都告訴宋時選,就算他不跟自己計較,自己也沒那個臉去見他。
為了能對宋時選做出交代,尤恬恬顧不得蘭多實驗室暗藏的凶險,硬拉著諾斯警官一個小木屋挨著一個小木屋的去一探究竟,隻是除了部分小木屋裏還看得到一片血肉模糊,多數的小木屋幾乎是空無一物,就連諾斯警官提到那個疑似宋景嵐腳印出現的小木屋,裏麵也不見任何線索。
幾天的折騰下來,尤恬恬早已心力交瘁,此刻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還能做些什麽,在諾斯警官將她帶到伯爾尼稍事休息,並與大使館、自己的領導分別聯係過後,便一個人失魂落魄的在伯爾尼的街頭晃蕩,這才來到了香水酒吧。
這時香水酒吧突然走進來一男一女兩個警察,男警駕輕就熟的走到恩尼與惠子麵前,女警則是站在一旁環視著酒吧裏的一舉一動。
“恩尼,局裏接獲舉報,說你們這裏有人喝酒鬧事!怎麽樣?發生什麽狀況?”開口說話的是男警保羅,是香水酒吧所屬片區的老警察。
“鬧事?這大概是個誤會,就是一位女客人喝多了,然後就一直趴在桌上睡覺,完全沒有鬧事這麽回事。”恩尼對保羅做著解釋,他納悶著怎麽會有人私下報警,這個客人不過是多喝了兩杯,連話都沒說一句就倒頭便睡,怎麽會有人報警說是喝酒鬧事?
保羅看了一眼趴在桌上睡覺的尤恬恬,接著以手勢對一旁的女警示意,讓她去對同為女性的醉倒酒客略加查看。
“看看她身上是否帶著證件,或者能否知道她住在哪個酒店。”保羅交代著同行的女警。
“保羅,菲爾普說他認識這個人,知道她的名字,也知道她是個記者。”惠子提醒著保羅。
保羅點了點頭,先是看了一眼菲爾普,接著又看向已經走到尤恬恬身邊的女警。
“不管菲爾普認不認識這個人,警方都有自己該做的事,要是查得出來她住在哪個酒店,我們自會將她給送回去;如果查不出來,就帶她回警察局歇上一歇,總不能就讓她睡在這裏。”保羅簡單說明警方的立場。
“這陣子伯爾尼到處都是來自世界各地的媒體記者,怎麽警方這個時候還有時間來處理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恩尼笑著對保羅說著,在他的記憶中,警方可從來沒管過酒吧裏喝多醉倒的這種小事。
“別說了,這些人都是來自世界各國的記者,要是真出了什麽意外,明天的新聞肯定被渲染得沸沸揚揚,到時候上頭肯定會拿我們出氣。”保羅解釋著警方為什麽突然改變作法。
“希望警方以後也都能這麽做,這樣我們也省事許多。”既然警方願意出麵來幫忙處理醉酒客人的事,恩尼自然是樂觀其成。
“對了,你上哪去認識這個外國的記者?你既然認識這個女子,怎麽會任由她在這裏喝得爛醉如泥?”保羅這時轉頭問著一旁的菲爾普。
“前幾天我在洲際酒店跟朋友談事,她剛好也出現在那裏,當時她正在詢問著那裏可以租到車子,我們就相互攀談了幾句,還彼此交換了名片。”菲爾普簡單解釋著自己為什麽會認識眼前這個醉倒的外國記者。
“你就是一個做房地產的,她租不租車,關你什麽事?”保羅不解的詢問菲爾普。
“難道做房地產的人,臉上就寫著房地產這幾個字嗎?她不過是個外地人,哪知道我是幹哪一行的?估計就是逢人就問,試著看看瞎貓能否碰上死耗子。
至於我,反正是做生意的,多認識幾個人總沒壞處,更何況她當時就隻身一人,出門在外的,能幫她一把就幫她一把。”菲爾普回應著保羅的詢問。
菲爾普這時若有所思,一時欲言又止,終究還是忍了下來,然後看著同行的女警是否已經查出了線索。
“身上有證件,或者是足以證明身分的東西嗎?”保羅問著自己的同事。
“有護照,還有洲際酒店的房卡。”女警將由恬恬的護照與酒店房卡在保羅的麵前晃了一晃。
“所以,妳會帶她回去?”保羅詢問著同伴會怎麽對尤恬恬進行處置。
“當然,都已經知道她的身分,還知道她就住在洲際酒店,我們身為警方,自然得將她給送回去。”
“我來幫忙,這客人是個女性,不好讓男人來動手動腳。”惠子自告奮勇,她看著尤恬恬一米七左右的身高,肯定不是區區一個女警就能搬她得動。
“行了,她一個人能行,你們忙自己的事去吧,這些就交給警方處理就行了。”保羅打發著大家,告訴所有人這件事盡管交給警方。
於是就見那名女警輕而易舉的將尤恬恬扛上肩膀,輕輕鬆鬆的將尤恬恬帶出了香水酒吧,接著保羅也快步跟了出去。
“你們誰之前見過那個女警?”惠子這時突然問著香水酒吧裏的所有人。
“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恩尼疑惑的問著惠子。
“不知道,總感覺怪怪的,今天保羅突然換了一個搭檔,但是這…。”惠子無法確定自己到底是哪裏感到不對勁。
“因為她不像個一般警察,那身警服看起來也不像是她的,尤其我沒見過力氣那麽大的女警,你們看她剛剛舉起醉酒客人的動作,就像是個訓練有素的…,像是專門在酒吧扛醉鬼的專家。”菲爾普有感而發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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