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爾虞我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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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皇又再次展現他那悲天憫人的胸懷,一直以來,在宮內廳與主流媒體的包裝渲染下,天皇向來是以仁民愛物的形象著稱,盡管沒人會認為一個不具備實權的虛位國王能與仁民愛物扯得上關係,卻也沒幾個人會對此提出懷疑。
    “天皇陛下,這意思是說即便辜氏家族同意與天皇陛下合作,唯一的利益就隻有未來可以免受奴役這短短的幾個字?”辜在顯難以置信的反問著天皇。
    做為一個商人,辜在顯本能的感受到天皇這根本不是來談生意,而是明目張膽的恫嚇;換句話說,如果辜氏家族不同意天皇的合作要求,結果就是未來將受到不知哪一股勢力的奴役。
    再換個角度來看,與天皇這股勢力的合作,無論如何就是別指望能有任何利益,敢情天皇這回是來找工具,來找人幫他打下手,而不是來找合作夥伴!
    “難道在你們辜氏家族的心目中,從不認為能夠免受奴役這回事,反而才是最大的利益?”天皇似是而非的反問著辜在顯。
    日本做為亞洲曾經最大的殖民帝國,天皇自然知道“奴役”這兩個字代表的是甚麽涵意,不管在二戰之前日本曾對許多亞洲國家進行奴役,或是二戰之後,戰敗的日本受到戰勝的美國奴役,做為始終是其中一員的日本皇室,絕對是最懂奴役的人。
    此刻從天皇的口中說出奴役這兩字,相信他已經看到一旦未來任何人得以掌握平行空間,接下來就是理所當然的對全世界進行奴役,他甚至都能想象到奴役者與被奴役者在那個世界的長相。
    “天皇,做為一個商人,不管是怎樣的生意,總不能將不賠錢當作是最終目標,這是最基本的道理,否則我寧可不做這筆生意,何必給自己惹來這些麻煩?
    現在天皇希望我們放棄過去的所有投入,轉而押注在天皇這副注定不會有任何利益回報的牌局上,我以為不管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出這個決定。”在商言商,辜在顯沒打算對天皇低頭,他既不跟嘉手納空軍基地做生意,又不用忌諱得罪日本天皇,更不擔心對方會對自己下狠手。
    “既然你提到自己是個生意人,應該知道做生意其實也需要政治手腕,很多生意壓根就不是用來賺錢的,更多時候,付出一點成本幫自己買張保險,可能遠比賺錢的本身來得重要。
    我這麽說吧,如果一個人根本就活不過明天,不管他後天能賺再多的錢,又有甚麽意義?”當了一輩子軍人的休斯頓將軍,突然像個商人一樣的對辜在顯說出這樣的話,畢竟商場如戰場,曆史上多的是以退為進的著名戰役。
    “將軍這是在威脅我,甚至是威脅整個辜氏家族?如果我們不同意天皇陛下的要求,說不定就活不過明天,是這個意思嗎?”辜在顯不以為然的反問著休斯頓將軍,就算他駐日美軍再是如何霸道,就算辜氏家族現在就處於日本人的地盤,他也不認為對方就能因此要挾的了自己。
    要知道貓有貓道,狗有狗道,辜在顯在美國與日本的黨政高層有的是自己的人脈關係,說不定隻要一句話,就能讓休斯頓將軍從駐日美軍的最高指揮官,變成一個光杆參謀,這就是西方國家政黨政治的遊戲規則。
    不隻是辜在顯,在座的所有辜氏家族成員,哪一個不是長年浸淫在這種政商環境當中,他們都知道如何透過資本去影響一個國家的政策,更何況隻是個小小的軍方人事,尤其剛剛才聽到辜在元對辜在勤所做的情報更新,休斯頓將軍此刻是處於休假狀況,根本沒有資格調動駐日美軍。
    尤其在座這些人都是手無寸鐵的商人,就算日方派警察來找麻煩都不免師出無名,更何況是調動不該出現在東京市區的美隊,隻要不是荷槍實彈的武裝部隊,辜氏家族布置在四季酒店的安保措施完全不懼任何威脅,這也讓辜在顯毫不在乎休斯頓將軍的恫嚇。
    “辜先生,你這是完全曲解休斯頓將軍的意思了!他不過是做個比喻,更何況我們兩個快七十歲的老人家,早就過了逞凶鬥狠的年紀,怎麽會用這種不入流的方法跟你們談合作?
    休斯頓將軍想表達的意思很簡單,你們如果隻惦記著未來的利益,而忽略了躲在利益背後可能伴隨的風險,說不定那個風險便會搶在利益之前找上你們。
    至於這個可能的風險,我甚至可以用日本皇室的名義對你們提出保證,絕對不會是來自於我們。”天皇連忙對辜在顯做出解釋。
    “既然如此,我代表我個人拒絕天…。”辜在顯正要趁勢對天皇表達他的拒絕之意,這時辜在勤卻已經開口說話了。
    “在顯,你先退下吧,我已經做出了決定,答應天皇陛下對我們所提出的合作邀約。
    我現在以辜氏家族族長的身分正式宣布,辜氏家族同意天皇陛下的合作邀請,自此時此刻起,成為天皇陛下在辜家老宅平行空間的戰略合作夥伴。”辜在勤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做出這個決定。
    “族長!千萬不可,你這是將整個辜氏家族綁在…。”辜在顯無法置信的對辜在勤提出質疑,要知道此時的辜在顯,早已在平行空間這個戰場占據絕對的優勢地位,豈有可能現在改弦更張。
    對辜在顯來說,就算天皇所說的最壞的狀況發生,自己也該是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劊子手,再怎麽樣都好過站隊天皇最後卻甚麽都撈不著的下場。
    更何況辜在顯壓根就不相信天皇所講的那番鬼話,姑且不說他所講的奴役一事是否真會發生,要是到時候真讓天皇與休斯頓將軍、席克多在平行空間裏取得勝利,誰又能擔保他不會食言,反而自己幹起奴役整個世界的勾當。
    更別說對方可是日本皇室、蓋世太保與美帝軍人這樣的背景,這都是全世界最讓人無法信任的對象,辜在顯可以想出一百個理由來拒絕這樣的合作,再不濟也隻要讓辜在元以個人名義去應付便可,有甚麽理由非要讓整個辜氏家族一起陪葬?
    “天皇陛下,休斯頓將軍,這件事就這麽說定了,接下來需要我們怎麽配合,盡管吩咐。”辜在勤不予理會辜在顯的抗議,繼續對天皇表達承諾。
    “一言為定。後天一早,我會親自出席辜同慶老會長的葬禮,到時候我們找機會詳聊接下來的合作細節。”天皇先是對辜在勤做出交代,緊接著又對一旁的宋景嵐說道:“替我向高培文先生與宋時選先生問好。”
    天皇話一說完,就立刻帶著休斯頓將軍與席克多轉身離開,留下整場表情錯愕的辜氏子弟。
    辜在勤麵對著一臉疑惑的眾人,先是無奈的微微一笑,然後取出自己的手機,一番簡單的操作之後,隨即在場所有人的手機立刻陸續響起了收到信息的鈴聲。
    “剛剛我寄到家族群組給各位的那張圖片,是從我手機上截屏下來的檔案,上麵是中展也就是夏商周在幾分鍾之前才發給我的截屏圖片,而發送簡訊給中展的人,則是今天也在座的宋景嵐女士。
    十分鍾之前,宋景嵐女士收到非戰時特別行動小組高培文的簡訊,上麵所提到的話,就是高培文對宋女士的交代,宋女士在第一時間便將這則簡訊轉發給中展,中展立刻就發給了我。
    也就是因為這個簡訊,我才會當下做出同意與天皇合作的決定,大家可以仔細看看這則簡訊的內容。”辜在勤詳細清楚的將剛剛那匆匆幾分鍾裏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給大家知道。
    眾人於是認真的低頭看著手機,仔細讀著其中的每字每句,畢竟就是因為這則簡訊改變了辜在勤原本的決定,而這個決定又相當程度的影響了整個辜氏家族,他們得好好弄清楚到底發生了甚麽巨大轉折。
    “已經收到妳的留言。自從你們離開,老宅局勢急轉直下,雖然用肉眼仍看不出來,但是戰雲密布的氣氛已然湧現。
    妳會問我這個問題,多半是因為遇上了島國的高層人物,如果他們對妳提出任何需求,盡管答應並盡量協助他們,對方雖然不是我們的盟友,卻能幫得上大忙。”高培文沒頭沒腦的在宋景嵐的手機上,留下這樣的訊息。
    “這…,這是…?”辜在顯不解的問著辜在勤。
    “各位,雖然在座的絕大多數人,大家都已經各自有了不同的國籍與身分,也早在異地他鄉有了自己的事業,但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忘了我們的根。
    也許我們不在天河市納稅,也許我們不在辜家老宅裏傳宗接代,但是隻要辜家老宅需要我們,我們就得記得自己是辜家子弟,否則今天我們也無須在此聚會。”辜在勤正準備說一篇慷慨激昂的開場白,來解釋自己為甚麽在看到高培文發給宋景嵐的留言之後,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族長,大家都是辜家子弟,這些話就能免則免吧。我們都知道非戰時特別行動小組代表的是甚麽,也知道高培文是哪一號人物,這些繁文縟節你可以完全省略。
    我們現在需要知道的,是這個留言裏到底帶來了那些信息,重要到能讓你做出那麽大的轉變?”這樣的轉變,對辜在顯等三人造成的影響最大,他必須清楚其中的所有細節,否則他拿甚麽去跟他的合作夥伴解釋。
    “高培文一開始就對宋女士確認了辜家老宅裏現在的緊張形勢,原則上大概可以確認天皇與休斯頓將軍所言不虛,此刻在平行空間裏的確正發生著各方勢力對峙的情況。”辜在勤隨即解釋著自己的看法。
    “這一點完全不是問題,但是這與族長突然改變立場,決定讓辜氏家族轉而支持天皇有甚麽必然關係?”辜在顯繼續問著。
    “因為高培文希望宋女士能夠全力支持天皇,因為高培文認為天皇能在這件事情上幫上高培文的大忙,即便天皇不是高培文的盟友,他也認為宋女士應該盡量去協助他。
    我相信在這件事情上,高培文的立場就是非戰時特別行動小組的立場,而非戰時特別行動小組的立場,自然就是國家的立場,是辜家子孫的立場,所以我們應該配合著宋女士去協助天皇。”辜在勤理所當然的說著。
    “族長,難道我們就憑著高培文的一麵之詞?或者說,我們就憑著宋女士不知從哪弄來的一則信息,就做出如此重大的決定?
    族長,我還是得提醒你,當你對天皇做出那樣的承諾,就代表整個辜氏子孫對天皇的表態支持,要是…。
    我這麽說吧,就算我能夠完全不在乎任何利益,我們也得擔心是否被天皇他們給拖下水,難道你不覺得日本皇室與蓋世太保、駐日美軍這樣的結合,肯定不會是甚麽好事?
    更何況高培文不是還在留言裏提到,對方並不是非戰時特別行動小組的盟友,隻讓宋女士去對他們提供協助…,但是族長卻決定與天皇他們結盟合作,這可是完全天差地別的兩件事。”辜在顯仍是不以為然的質疑著辜在勤。
    對辜在顯來說,協助天皇並不代表就一定得捎上整個辜氏家族,辜在勤一意孤行的這麽做,多半是因為辜在勤的漢星株式會社就設在東京,並且與駐日美軍還有著許多生意往來,也就是說,與天皇的合作,辜在勤與漢星株式會社肯定是最大贏家,但是其他人卻得跟著付出昂貴的代價。
    當然辜在勤的為人處事大家早就多有熟悉,辜在顯相信辜在勤絕不至於會做出吃相如此難看的決定,他怕的是辜在勤思慮不周,一時不慎便把整個辜氏家族都帶往坑裏。
    “在顯,你說的沒錯,我們的確必須承擔一定程度的風險。但是在那個當下,我們並沒有猶豫不決的條件,除了拒絕就是接受,難道我們還有第三種選擇嗎?
    你認為天皇將所有底牌都翻出來給大家看,還能接受我們最後拒絕跟他合作嗎?就算不動用美軍,就算不動用日本自衛隊或警察,他們也有一百種以上的方式能收拾我們!
    別忘了這裏可是日本,是東京,光是山口組就夠我們喝一壺了!你們難道不曾留意到,四季酒店本該有著我們自己的保安部置才是,為甚麽他們三個人能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並且沒有任何人對我們提出示警?
    大家想想,如果今天進來的三個人是手持機槍的殺手,現在的結果又該是如何?”辜在勤仔細解釋著他自己的想法。
    “難道你真以為天皇會對我們這些商人動手?”盡管辜在顯的想法已經有所動搖,他仍是不死心的繼續質疑著辜在勤。
    “在顯,現在已經不是討論這種事情的時候,天皇既然敢於直麵全體辜氏家族,自然早就做好了充分準備,他讓休斯頓將軍與席克多同時在今天這個場合亮相,就是在表展現他不容小覷的實力。
    至於是否會對我們下手,這件事根本就不是重點,一個完全不在乎我們是否知道真相的人,又怎麽會想要對我們殺人滅口?”辜在勤繼續安撫的辜在顯。
    “族長,我個人對辜氏家族是否與天皇他們合作,並沒有其他意見,我隻想知道接下來我該怎麽對自己的合作夥伴作出交代!
    大家要知道,這樣的合作關係,若不是經曆一、二十年以上的相互磨合,在許多方麵做出讓步與犧牲,是不可能取得彼此間的充分信任,我不反對族長站在家族的立場看待此事,但是也請族長替大家想想我們的為難之處。”顧向辰這時也提出他的疑慮。
    “向辰、在顯、中印,稍安勿躁,除了你們之外,在場一定還有其他人都有著各自的合作夥伴,大家都無須對此感到焦慮,盡管是我這個族長代表辜氏家族與天皇他們達成合作協議,你們原來的合作也無須因而停止。
    隻要大夥不將今天的事給流傳出去,我相信天皇不至於敲鑼打鼓的對外宣告他與駐日美軍、蓋世太保之間居然還有這樣的合作;退一萬步說,與天皇他們之間的這個合作,便暫且由在元與漢星株式會社這邊來對接,絕對不會影響大家各自原來的運作。”
    “族長,你這是…。”辜中瀚似乎已經察覺辜在勤背後的盤算。
    “是的,你猜的沒錯,我打的就是這個算盤。今天對天皇做出承諾的人,隻有我辜在勤一人,未來不管發生任何糾紛,都由我辜在勤一力承擔。”
    “族長,你這是效法當年的老族長勁鬆公,隻身留守在辜家老宅的壯舉,一力承擔漢奸的罵名…。”辜中瀚完全能感受到辜在勤的心路曆程。
    “哈哈哈哈,這不就是當族長該做的事…。大家盡管放心,如果真有好處,漢星株式會社也不會私自獨享,一定會讓整個家族雨露均沾。
    各位,辜家老宅的平行空間這回事,已經暗潮洶湧了七、八十個年頭,馬上就要看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大家千萬得堅持到最後,別在最後關頭反而讓家族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