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來自未來的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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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頭上傳來過電聲,我遲鈍了許久的意識才跟上已經完成了一套輸出的身體:“啊……是柱間啊。”
不好意思,有些走神,一時順手。
躲過了火卻難得被炸了一頭雷的千手柱間蹲在樹上,扒拉一下蓬鬆炸起的頭,也無比習慣地點評:“威力好像弱了點。”
“……”我沉默了一秒。
沒有一點征兆地,長久以來一直被壓在心底的喪氣完成了氣勢洶洶的反撲,我險些維持不住對外的保護色。
但我還是勉強維持住了。
我徑直往旁邊站了站,方便自己仰頭不那麽累,語氣有些衝:“你覺得我不敢打你嗎?千手柱間。”
“……”千手柱間也沉默了一會,接著,他伸手抹了把臉,“抱歉,各種意義上的。”
本以為他會一如既往的打哈哈,沒想到得到了鄭重道歉的我措手不及。
“我們以前,沒有接觸過像你這樣的,”千手柱間帶著一陣風落在了我的身側,順勢地坐下,依靠在粗壯的樹幹上,表情看起來在很努力地找一個形容詞,“……你這樣的人。”
——顯然,他失敗了。
我用來維持自己友好無害的表情漸漸消失,沒有接話,隻是僵硬地抿住了嘴。
我知道這有些突然,甚至前一秒,我還在得益於給千手扉間添堵,但是,很多時候,崩潰隻是一瞬間,也隻需要一根壓下來的稻草。
這應該是我第一次在千手的地盤,擺出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吧。就是不知道,我現在冷著眉眼,不發一言的樣子,像不像他們的死敵,宇智波?
我一時間覺得有些疲憊,突然不知道自己這樣堅持的意義是什麽。
一直想要回去的那個家,老爹不在了,媽媽其實就沒有存在過,房子已經毀了,宇智波被滅族,回去了能做什麽呢?在千手這麽努力地活下來,改變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好,努力忽視這是陌生的世界,去經曆那麽多從前沒有吃過的苦,又是為什麽呢?
我是宇智波桃。姓宇智波,來自從小依靠著的如同支柱一般的父親,名桃,來自素未謀麵卻給予了殷切祝福的母親。
我是被愛著的小孩,但是現在,我被拋棄了。
孤零零地留在這個連時間都是錯誤的世界,於是我也將支撐著我長大的骨架——宇智波卸了下來。
一直強迫著自己不去想這個事情,並不能讓事情就此消失,反而會在某一天,得到一個超級加倍的反噬。
現在,反噬毫無征兆地來了。
我想,要麽幹脆就這麽結束,去找老爹好了。
千手柱間看著突然冷下臉,全身散發出拒絕的氣場的少女,難得地說不出話了。
怎麽辦,她怎麽突然就生氣了?
他嚐試地,將詢問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弟弟。
正在擦拭著武士刀的千手扉間接收到了自家大哥求救的目光,挑眉,了然,冷笑,接著,給了他一個“你自己看著辦”的眼神,頭也不回地走了。
“……”
千手柱間麻爪了。
“那個,桃桃?你吃……”
“不吃。”
千手柱間掏糖掏到一半的動作頓在半空。
“要麽,今天我們去……”
“不去。”
依舊是連話都沒不給他說完的機會就拒絕,千手柱間連吃兩個釘子,意識到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他看了看明明生著氣還在保持禮貌地一問一答的少女,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
完成了這一步,他看到對麵的表情明顯好了一點。
於是他又往後退了幾步。
一直退到了一個確保她能看到身影、也能聽到聲音,卻不會被影響到的距離,他才停了下來。
“桃桃。”千手柱間撿起了前麵說到一半的話題,“千手重體術,擅土遁,也大多養成了粗放不拘小節的性格,族裏的孩子多為放養,放任他們自由地摔打能讓他們更好地成為一個戰士。”
他看到少女的頭上翹起的一縷頭發動了動。
“我……我比較不一樣,我的查克拉量天生就比尋常人高出一截,木遁也是某一次在戰鬥中突然覺醒,你應該也能看出來,木遁帶來的生命力會反過來促進我的成長,這是一條最適合我自己的道路,所以我走的才會這樣順暢,而你……”
千手柱間斟酌著用詞,“你的力量體係,偏神秘,運用方麵我教不了你什麽,但我能幫你的短板變得更加堅硬,這也是我們目前在做的……隻不過,我可能,對你的要求,不知不覺就比對我自己來了。”
這句話是在解釋他之前的評語。
千手柱間摸了摸鼻子,難得地覺得很不好意思,為了掩蓋這個,他像是要把一直以來積攢的誇獎全部說出似得,不斷地將他一直以來看在眼裏的變化誇讚了個遍:
“桃桃的進步很快,頭腦也很靈活,意誌力在千手之中也是少有的堅定,你唯一欠缺的就是成長的時間和經驗的積累,至於心性,可以在往後的日子慢慢磨練,這個急不來,而且我也並不覺得再往後,忍者必須需要麵對戰爭和死亡,這樣不就顯得我太沒用了嘛……扯遠了,所以在我看來,桃桃是一名優秀的學生,是難得一見的天才,努力又刻苦,我等著將來或許某一天,你能夠在自己的道路上走到和我一樣比肩的高度。”
“……不是這個原因。”一動不動生悶氣的少女總算是給了他一點回應,“和你沒有關係。”
“或許吧,”千手柱間反而笑了:“不過在我看來,分明就是我一句話惹得你生氣了,我當然要負責把你哄好——不然不就顯得我在欺負小姑娘了嘛。”
“沒有,”小姑娘還在一本正經地強調,“也沒有欺負,也沒有生你的氣,是我自己提的要求。”
“我知道,可我的確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千手柱間也一本正經地強調,“我們的標準是和普通人的標準是分開的,但我不能不告訴你一般的標準是怎麽樣的,而且就目前來看,你已經到了一個瓶頸,需要鬆一鬆,控製一下你的條件發射,不然以後你出去了容易把別人地給掀了,到時候人家找上門來找我要賠償怎麽辦?”
“……為什麽是找你要賠償?”
“——什麽?”千手柱間大驚失色,“你難道不是我們的人嗎?你出去闖禍了當然是我給你兜著啊!”
“你在偷換概念,”對麵愣了一下,居然沒有被繞進去,指責道,“還模糊主體。”
“又沒關係。”被指責的千手柱間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別看我很好說話,但實際上,整個千手都聽我的——我覺得是就是。”
“你是暴君嗎?”
“哇,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說我欸,”千手柱間臉皮厚地不行,還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說不準還真是?”
“……”對麵又不吭聲了。
不過這一次,千手柱間沒有了之前的緊張,他甚至還能問:“你現在不生氣了嗎?”
“還有一點,”對麵再次強調,“這次和你真的沒有關係。”
“這樣啊……”千手柱間權當沒聽到後半句話,思索了一下,突然說道,“那我可以過去了嗎?”
“……不行。”
“好的,那我不動,”千手柱間立刻換了個說法,“你可以過來嗎?由你來決定我們之間的距離——接下來的話,我覺得有必要看著你的眼睛說。”
什麽話?
我皺起眉頭思索了一會。
千手柱間剛剛的話誤打誤撞地讓我的情緒穩定了不少,這是一件很讓我意外的事情,畢竟我自己的脾氣我自己知道,一般情況下還能拿親近的人撒撒氣……雖然用老爹的話描述是撒嬌,可一旦真生氣了就喜歡一個人悶著,往往老爹都哄不好隻能靠我自己緩過來……當然很可能和老爹永遠沒有找到我生氣的點也有關係。
所以,這個人究竟是怎麽精準的從我一堆的雷區中間,找到幾個無傷大雅,但居然能起效果的點的?
直覺係?
沒想明白,但聽起來,接下來他要說的話很重要。
……很重要啊。
千手柱間耐心地等了一會,聽到了腳步聲輕輕摩擦枯枝草葉的聲音。
窸窸窣窣地,像是什麽警惕的小動物,漸漸地,一個人從一團的樹影鑽到了另一團的樹影下,最後在距離他五步的距離站定,保持了一個不需要特別仰頭就能溝通的距離,問道:
“什麽事?”
“竟然比我想象中的距離要短。”千手柱間說著說著,笑了起來,笑意柔和了臉上的鋒芒,他低聲道:“沒什麽大事,隻是突然想起來這句話好像一直沒說過,希望你不要嫌棄它來得遲了。”
“?”
“我是想說——桃桃,你別怕。”
——你別怕。
我霍地後退了一步,看向千手柱間的方向,距離不遠,我能清楚地看入他的眼底。
沒有逼迫,沒有追問,沒有探究,仿佛隻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安撫。
但,有可能嗎?
我自認為,身上有意無意露出的破綻已經夠多了。
“你看,我就說要靠近了看著你的眼睛才能說。”千手柱間無奈地攤了攤手。
我聽到他更加放緩了,放輕了聲音的話:“雖然我覺得我這麽說也沒什麽立場,不過我看你一直沒有休息過,不說手受傷,光是生病就已經好幾次了,偶爾也注意一下自己怎麽樣?聽你之前的說法,你應該是生活在一個,很好,很好的家吧?”
我謹慎地,再度後退了一步:“你想說什麽?”
“我是說,”千手柱間沒有貿然拉近距離,隻是繼續說道:“這片地方的確挺亂的,你會害怕也很正常,不過,它一定不會一直都這樣,你再等一等,看一看,它會變好的——可能距離你的家鄉還有些距離,但它一定會改變,也必須會被改變。”
千手柱間說得篤定,仿佛他正是如此堅信的。
而此刻的我,先前所有零散的,聽過的話在此刻串起:
【聽起來是很棒的家。】
【我也並不覺得再往後,忍者必須需要麵對戰爭和死亡,那樣不顯得我太沒用了嘛?】
【它一定會改變,也必須會被改變。】
一個猜測突然浮上心頭。
這個猜測過於重大,以至於讓我的心都劇烈跳動起來,先前乘虛而入的負麵情緒因此被這接二連三的變化影響,再次不甘不願地退了回去,靜待下一次的反撲。
隻是這時候的我渾然未知,還沉浸在——或許能夠見證曆史,改變世界的震蕩中。
“千手——柱間。”我一字一頓地將這個發音在唇齒間過了一遍。
“我在。”遠處,影影綽綽的樹影中的人這麽回複我。
“在……在這個世代,”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些許的顫抖,“在這個世代,將會出現一個人。”
“他將會聯合當時與他敵對的最強大的家族之一,在戰亂的土地上,開辟出一個足夠安全、能給予孩童庇護、不用去前線搏命的土壤。”
我努力模糊其中的用語,替代掉指向性極強的詞語,可依舊掩蓋不了聽到這話的千手柱間驟然紊亂的氣息。
“……那裏會出現房屋,家庭,學校,商業街,直到逐漸匯集各地不願再戰鬥的家族……在那以後,二代,三代,四代的人都在此定居,長大、接受教育、訓練、變強,選擇自己成為什麽樣的人,做什麽樣的事……”
遮天蔽日的樹冠投下成片的樹蔭,點點的光斑從葉片的縫隙灑落,落在了千手柱間的眼睛裏,變成了細碎的鎏金。
我扣住了手,望入那一片承載著光與影,樹與我的眼底,問道:
“那個人,會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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