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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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睡,  睡死你得了!你個不爭氣的東西,你瞧瞧人家十八線小明星都很能吃苦,你為啥不行?還總拖團隊後腿,  對得起老子的栽培嗎!快滾起來化妝!”
    許鹿是在一陣喋喋不休的罵聲中醒來的。
    保姆車在公路上平穩地行駛著,  他不知道自己倚靠在車窗上不知睡了多久。
    乍然睜開眼,  外麵刺眼的太陽晃得他流下了兩行生理性的淚水。
    窗外一成不變的林木景色飛馳而過,透過車窗的倒影,許鹿看到的是自己那張白皙清俊、帶著幾分幼態的臉,  可是眼下的黑眼圈卻濃重得不可忽視。
    許鹿眉頭緊蹙。
    進了娛樂圈不到半年,他竟然變得如此蒼白憔悴,  像是重病初愈一般枯槁。
    而坐在許鹿身邊的經紀人李凱見他人醒了卻對著窗戶發呆,  又是一頓痛罵。
    “你真是長本事了啊你!昨天讓你參加綜藝,  你看到前輩都不問好,現在你睜大狗眼看看網上黑你的人,你還睡得著?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許鹿無視了狂飆pua語錄的李凱,  重新闔上眼睛,  徑自消化著紛亂的情緒。
    就在剛剛,  他覺醒了部分前世的記憶,方知自己隻是一縷仙人靈魂碎片轉世而成的化身。
    前世的他名叫許青顏,有個廝守萬年的道侶厲霆霄,兩人在成仙之際遭受天道算計,  厲霆霄魂飛魄散,  成為了各大劇本中的男主。
    於是前世的他也散盡了魂魄與修為,將千萬個自己投入到正在進行著的天道劇本中輪回轉世,其中一個碎片鑄就了今生的他——許鹿。
    他是天道劇本裏的一個邊緣化角色,  繼承了前世的部分記憶以及對厲霆霄的真摯感情。
    但與前世許青顏那波瀾壯闊的尋仙之路相比,  他的人生平庸又帶點艱難。
    他是孤兒院出身,  自幼父母雙亡,無親無故,但由於相貌出色,在全國高中校草比賽中脫穎而出,後來又參加了一檔日薄西山的選秀節目——《幸運男孩》,截止十六強。
    成績是不怎麽樣,但也讓他邁入了娛樂圈的門檻,緊接著在經紀人李凱的大力邀請下,他簽約了菠蘿娛樂公司。
    剛進入娛樂圈的兩三個月,她因為那張臉而受到公司重視,資源還算不錯。
    奈何好景不長,糟糕的身世與不會來事的無趣性格,讓他漸漸淪為公司的棄子,開始作為綠葉給其他潛力股當陪襯,從此一躍變成黑熱搜的常客。
    今天說他的舞台被誰誰誰碾壓,明天說他演技稀爛隻配演植物人,後天說他顏值崩塌深陷整容風波。
    中間還夾雜著一係列遲到、耍大牌等隱隱約約的質疑聲。
    ——以上種種不留情麵的操作是因為公司已經徹底拋棄了他。
    所以才能毫無底線地壓榨他,恨不得吸幹他最後一滴血。
    如果按照天道劇本原本的發展,他也的確被吸幹了血,留下一地狼藉後默默退出娛樂圈了。
    但是現在……
    嗬~這娛樂圈是肯定要退的,不過得是他光明正大地退。
    還有他身上那些莫須有的汙水必須得到洗清,而菠蘿娛樂公司也必須付出代價!
    ……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怎麽就看上你一張皮囊,我為了你這個草包玩意兒我容易嘛我,不知道感恩啊!”
    李凱見自己罵了這麽久,居然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忍不住伸手想要拍許鹿的腦門兒。
    結果,他還沒將手拍下去,許鹿就猛地睜開眼,牢牢地箍住了他的手腕。
    那雙平素一貫沒什麽神采的眼睛,此刻卻閃爍著尖銳的寒光,裏麵充斥著刀光劍影。
    李凱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殺氣的存在,隻覺得自己即將被擰斷脖子。
    但下一秒,李凱再定睛一看,就見許鹿恢複了以往木訥膽怯的模樣,用可憐巴巴的語氣說:
    “別打我,李哥,我醒了……”
    李凱在心裏直犯嘀咕:真邪門兒了!
    剛才那眼神,就不像正常人能有的。
    李凱權當自己是看錯了,當下便色厲內荏地吼道:
    “化妝師呢!還不快過來給他化妝!”
    “這該死的臉色,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怎麽了他呢,真是個賠錢貨!”
    濃妝豔抹的男化妝師連忙拎著化妝包坐到許鹿旁邊,開始手法粗魯地給那張白淨到看不見絲毫毛孔的臉上妝,嫉妒得眼睛都要紅了。
    ——如果自己能有這等好皮膚,何愁找不到1?
    一塊榆木長得這麽出色,真是浪費。
    殊不知,被喻為“榆木”的許鹿,此時正鬥誌昂揚地計劃將道侶搶回來!
    這是一個《穿越之惡毒影帝》的劇本,主角受名叫白夕。
    穿越前,白夕是古代某個魔教培養出來的秘密殺手,容貌絕美,擅長媚殺,同時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經常出入於宮廷貴族的門戶之間,可最後卻因為知道的太多,被魔教教主親自斬草除根。
    但興許是老天也覺得白夕死得太冤枉,讓他穿越成了現代正在參加歌唱選秀節目的白夕。
    殺手白夕甫一穿越,就獲得了現代白夕從出生以來的全部記憶,並得知這具身體本名應該是林白夕,是豪門林家的小少爺,卻被保姆買通了醫院護士跟其他嬰兒調換了身份。
    於是,白夕以最快速度認祖歸宗,把從小虐待他的惡毒養父母送進監獄。
    緊接著,他又從現代白夕的親生父母口中得知,自己竟然與厲氏總裁厲深有祖父輩指腹為婚的婚約關係!
    厲深是個鑽石王老五,擁有“影帝”、“全國優秀企業家”等多重頭銜,儀表堂堂,潔身自好,睿智威嚴……更重要的是和白夕前世所處朝代的皇帝長得一模一樣。
    那位皇帝是千古難遇的明君,白夕在前世便對其暗生情愫,如今遇到了與皇帝有著相同容貌的厲深,立刻一見鍾情,在社交媒體上公開表明這一則消息,穩坐未婚夫的位置。
    隨後,他便展開了攻略。
    他應對男人的經驗十分豐富,將欲擒故縱、若即若離等手段玩弄得爐火純青,一邊周旋在幾個優秀男配之間,一邊不斷套路厲深,最終贏得了男神傾心。
    結尾,成為全球影帝的白夕倚靠在厲深懷裏,笑看著優質男配們對他表達傾慕,活成了一個人生贏家。
    ——厲深作為劇本的主角攻,自然就是厲霆霄靈魂碎片的轉世。
    回憶一番劇本後,許鹿麵無表情地想:他的親親道侶忘了他也就罷了,居然還被安排去外麵偷偷做1!
    是可忍孰不可忍!
    幸好,劇本才開始不久,一切都還有救。
    在許鹿思考自己該如何清新脫俗地吸引厲深目光的時候,化妝師很快將手上的動作一停,說了聲“化好了”。
    許鹿第一時間打開前置攝像頭照了照,順帶點開了錄像功能。
    “……”
    哪怕知道化妝師不會對自己客氣,他還是無語了半晌。
    怎麽說呢。
    就像是被毆打致死的可憐人,瞧這小臉蒼白得跟刷了層漆似的,眼睛周邊黑紫一片,可嘴巴又血紅血紅的像是要吃孩子。
    去恐怖片片場不用化妝就能演厲鬼了。
    許鹿不緊不慢地想:真不錯,一看就是被欺負的小可憐,否則才不會被畫上能醜到人懷疑人生的傻叉妝。
    心裏冷笑連連,但他麵上卻露出驚疑不定的表情,顫抖著嘴唇說:
    “我記得我們是去參加野外求生類的節目,我這不合適?”
    “怎麽?你是想說我給你化醜了嗎?”化妝師其實也有點心虛,自己從業生涯多年很少化這麽不合時宜的妝。
    可誰讓小明星是沒有人權的?更別說是一個被公司當做墊腳石的貨色!
    自己也不過奉命行事而已。
    這麽一想,化妝師腰杆挺直,撚著蘭花指不屑一笑。
    “你這是在質疑我的專業素養!你配嗎?個小野雞在我麵前犯賤!你這樣的就算醉死在路邊也沒人撿!”
    “自己長得太牽強太崎嶇,別怪人家的化妝技術啊!”
    化妝師罵得很難聽,按理說兩人其實沒什麽仇恨,實在沒必要如此刻薄。
    但誰讓公司真正要捧的人看許鹿不順眼呢?
    化妝師剛罵完,坐在前排玩手機的羅秋陽回眸瞥了一眼,忍不住笑出聲。
    “撲哧~這不是挺配你的嗎,反正你平時就跟個死人一樣悶不吭聲,這下倒好,可以直接cos屍體推進火葬場了。”
    又注意到許鹿一臉難過地將手機當鏡子在那兒照來照去,羅秋陽繼續刺激他道:“別照了,真的醜,醜人多作怪你。”
    就這樣“照”了一會兒後,許鹿將手機放下,委屈又堅持地說:
    “你怎麽可以又罵人,明明你在粉絲麵前不是這樣的,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羅秋陽瞪大了眼,馬上生出了一股自身權威被冒犯的不爽感。
    “喲!心氣大了啊,還敢頂嘴?”
    一旁的李凱見自家太子爺生氣了,直接掄起一本雜誌,重重地朝著許鹿的腦袋拍去。
    “劈啪!”
    許鹿借位躲了一下,讓雜誌發出了重響,但實際上自己並沒有受傷。
    “痛……!”
    許鹿表情扭曲了一瞬,聲音都變調了,仿佛受到了很嚴重的傷害。
    李凱絲毫沒有反省自己下手過重,反而恨恨地指著許鹿鼻子開罵:“還不快給大家道歉?就你這樣的貨色,可不就是個死人嗎?人家罵錯了嗎?你……”
    沒等李凱將話說完,許鹿便打斷了他。
    “你不能給我安排老板敬酒!”
    李凱張了張嘴,聲音卡在了嗓子眼,吐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啥?
    許鹿隱忍著悲傷與憤怒的抽氣聲,急急地說:“你都在簽約的時候跟我說好了,不會讓我遇到這種齷齪事的!我是相信你,相信公司,才會答應簽約的,可你為什麽、為什麽……”
    越是說到後麵,他就越激動,最後的話語幾乎是吼出來的。
    “總之你們不能侮辱我的人格!”
    他借著另一隻手的遮掩,飛快地摁下停止鍵,再操作手機將視頻同步上傳到雲盤內進行備份。
    自始至終,都沒人認為他會拍視頻,誰讓他隻是一個扒著公司吃飯的廢物膽小鬼呢?
    在許鹿演完後,車內一片寂靜。
    其餘三人都愣愣地想:這裏是哪裏?發生了什麽?他們之前有說要讓許鹿去給老板敬酒嗎?
    “不好意思,剛剛做了個噩夢,有些魘著了。”
    許鹿展綻開一個羞赧的笑容,默默縮回到沙發上。
    “草!”李凱繼續罵罵咧咧,化妝師嘴裏髒話說個不停,羅秋陽不耐煩地坐回到椅子上。
    其實三人都被剛才許鹿爆發出來的那股子暴戾勁兒給嚇到了,又不願承認這一點,就別別扭扭的,至少不敢在親自動手打人了。
    在許鹿的劉海下,他那兩顆黝黑的眼珠被陽光折射出令人驚心動魄的琥珀色光澤,宛若蜜糖般無害,卻泛著危險的氣息。
    他想到了。
    比起在娛樂圈這個大染缸混跡的妖豔賤貨,還是一棵麵對強權與欺淩不屈不撓的堅韌小草更顯清新脫俗,惹人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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