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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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專業醫師的檢查,  康茉莉最終被確診為嚴重的躁狂症,且伴有人格分裂,需要長期入院治療。
    “嗬嗬……這是夢,  都是假的……我應該是厲俊豪的妻子,  是盛豪集團的董事長夫人,  我還有自己的事業!我那一雙兒女都是小天才,將來一個是商業巨擘,一個是國際巨星……”
    “我是人生贏家,  許言早在去年冬天就死了,趙浩也會被趕出嶽家從此乞討為生!都怪那個鬼魂,  把我的一切都搶走了……”
    康茉莉被拘束帶捆在了病床上,  同時嘴裏喋喋不休,  在現實慘烈的打擊下,她似乎更願意沉浸在美好的虛構記憶裏。
    進來給她喂藥的護士已經習慣了這一連串瘋言瘋語,在心裏感慨:這個女人的命已經很好了,  為什麽還能這麽身在福中不知福?
    沒錢住精神病院的人,  那就會在大街上流浪乞討,  死了連屍體都沒人收拾。
    現在能夠被精神病院收容,都是多虧了被她傷害的義弟啊。
    “有一點你倒是說對了。”護士回想起自己早上從報紙上看到的消息,說,“以前跟你廝混的趙浩已經和林家小姐離婚,  並被掃地出門了。他那張還能看的臉被不知道什麽人打到毀容了,  身子也被你的藥給弄壞了,以後還不知道該怎麽活。”
    不過……活該!
    怎麽會有這麽賤的畜生,明明已經結婚了,  卻招了康茉莉這個老家女朋友進家裏做傭人,  還讓人懷孕流產,  想要在人嶽家眼皮子底下享齊人之福?
    哦,不止,聽說他老家那邊還有個叫李萘的女朋友,同樣是得了精神病,已經在醫院撞牆自盡了。
    現在pua這個詞還沒有在國內出現,不過護士卻深深明白了一點:女生要更懂得保護自己,維持做人的底線,千萬別輕信男人的花言巧語,愛情衝昏頭腦的後果是變成精神病。
    太可怕了!
    “……你是說真的,趙浩的下場那麽淒涼?”康茉莉停頓了一下,眼睛一亮,“那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護士:“等你病好了以後。”
    康茉莉又劇烈掙紮起來,麵目扭曲成了一團,聲嘶力竭道:“我沒病!我是被許言給害的!他誣陷我是神經病!你們這些人都是他的走狗!”
    見患者情緒激動,護士習以為常地過去給她打了一針。
    鎮定劑的藥效令康茉莉昏昏欲睡,她被扶起來喂了幾粒藥丸,又重新睡下去。
    護士在起身之前,聽到了康茉莉的模糊的低喃。
    “等我出院了,一切真相都會水落石出,你們全都得坐牢,因為你們誤診把一個無辜女人關進精神病院……”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回去後就向主治醫生報告了康茉莉的情況。
    “患者的情況今天也沒有好轉。真是怪了,明明我們給她用的是市麵上最好的藥,照常來說她的精神狀態多少會恢複一點才是?”
    主治醫生淡然道:“藥確實是好的,但藥並不是萬能的,患者的內心想法與精神狀態互相影響,她本人不願意從虛構的美夢中醒過來,我們就算是給她吃最好的藥,她也依舊會陷進去。”
    護士忿忿不平地說:“我真就納悶了,許小老板多好一人啊,自打他來了以後,咱們鵬城變得更好了。你說她怎麽會覺得許小老板和厲大老板也是精神病呢?”
    主治醫生眉眼冷峻:“那你也覺得他們是精神病嗎?”
    “當然不是啦,他們怎麽可能是!”護士瞪大了眼。
    醫生說的話好奇怪,她怎麽會好端端認為許小老板和厲大老板是精神病。
    “嗬~以後你們就不能這麽認為了……早晚有一天。”主治醫生落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話,就繼續看起了病曆本。
    護士不解其意。
    這位醫生是留洋回來的,聽說學問很大,就是有些神神叨叨的。
    一晃,五年後。
    許言和厲俊豪兩人的事業版圖已經擴展到了半個國內,包括香江和灣省那邊,甚至已經走出了國門,現在世界各地都存在著喜洋洋小吃店的身影。
    不知不覺間,喜洋洋這個品牌,已經成為了世界快餐行業及方便食品行業冉冉升起的一顆新星。
    速凍丸子、速凍水餃這類食物自然不必多說,還有自熱鍋也在市麵上推廣開來,成為大眾出門必備的方便食品。
    但許言和厲俊豪在忙活事業的同時,也不忘提升自己,他們在1985年考上了國內最好的大學,讀了一年後就作為交換生去了國外,接連跳級,於1987年畢業。
    這日,兩人在國外的別墅接到了馬小麗的電話。
    “董事長,有一位自稱是你母親的女士找你,已經在樓下了,對方稱自己叫做於紅霞。”
    馬小麗的語氣有些古怪。
    畢竟,小老板這個麵善心黑……額不對,是心思謹慎的人最喜歡搞輿論,天底下還有誰不知道小老板被趕出家門的事情?
    就算兒子大了不能一直在家裏呆著,當媽的也可以說“以後常回來看看,媽是愛你疼你的”,而不是冷冰冰地對親生兒子表示責任已盡,感情已了,以後隻需要養老錢。
    “她確實是我的生母。”許言語氣十分冷漠,簡直像是提到了一個陌生人。
    於鳳霞在許言七八歲之前都是一個慈母,對他很好的,隻是再婚後變了。
    而沒有覺醒前世記憶的他心思敏感又脆弱,於鳳霞將他趕出家門的言論,間接導致了他的“死亡”。
    不過……畢竟也有著一份養育之恩在,哪怕淺薄了一些,他也願意報一報。
    斟酌三秒後,許言說:“我們近幾日就會回國,你先將她安排在酒店裏吧,這次來的隻有他一個人嗎?”
    馬小麗:“不是,還有她的丈夫和兩個青年人,她懷裏還抱著一個小娃娃。”
    許言:“那就安排兩間酒店吧,標間就行。”
    “是。”掛斷電話後,現如今已是喜洋洋集團總經理的馬小麗叫來了自己的秘書——同時也是自己的丈夫馮金剛,並下達吩咐,“喜洋洋酒店開兩個標間給他們安排下去。”
    馮金剛將原話進行轉達後,於紅霞一家人倒是很高興。
    “我這兒子可真孝順,還知道給爸媽安排酒店……”
    “紅霞,以後你別這麽說,他頂多叫我一生叔就成了。”於紅霞的丈夫以前待許言不冷不熱的,現在也沒想過真的要當許言的爹,生怕反倒招惹厭煩,“這次主要是讓他給我們兒子幫忙安排工作的。”
    雖然很多人都覺著工人是鐵飯碗,但於紅霞丈夫是個有些商業頭腦的人,看出國營廠收入一年不如一年,在廠子裏做工將來指不定會怎樣呢。
    剛好他倆兒子學習成績也不好,廠子裏也謀不到什麽好職位,不如托許言的福,在喜洋洋找一份工作,聽說喜洋洋員工的收入普遍很高!
    就這樣,於紅霞一家在酒店裏舒舒服服地住著,白天的時候去鵬城景區逛逛,晚上去酒店自帶的圖書室和電影室借書看電影,早中晚三餐都直接在酒店裏吃自助,十天後一家人臉都圓潤了。
    但許言並沒有在下飛機的第一時間就去見他們,一路長途跋涉的,兩人有些疲憊,外加還要倒時差,便回家住了兩天,狀態變好以後再去見人。
    “以他們的條件,隻能從基層做起,餐廳服務生吧。”
    在總部大樓的董事長辦公室內,許言隨便掃了麵前的便宜繼兄弟兩眼,一下就看出兩人都不是能夠沉得下心做事的人。
    “如果他們願意,我可以現在就給他們進行麵試,麵試成功後入職,不願意的話,我也就不用繼續浪費時間了。”
    他的語氣一直就是淡淡的,仿佛能夠親自出麵接待,就已經是開了天大的恩惠。
    “什麽?你居然讓你兄弟去做服務生!?”於紅霞瞪圓了眼珠子,興許是歲月這把殺豬刀,曾經的美貌在她麵上隻依稀可見,如今她不過是個麵相有些尖刻的中年婦人。
    許言反問:“不然呢?讓他們坐辦公室當文職嗎?樓裏的每一個人,就算是保潔阿姨,也是層層篩選來的。我連他們是什麽樣的人都不知道就往公司裏塞,是嫌自己過得太平靜了?”
    於紅霞剛想要端起親媽的架子大罵許言不肖,她的丈夫就及時製止了下來,如此識相讓準備釋放壓力的厲俊豪沒了用武之地。
    “許言啊,我答應你,我覺得你這樣做非常好!他們就得好好曆練曆練,不然都看不清自己是個什麽貨。”
    許言輕笑:“我就知道叔你是個明事理的。畢竟你們也照顧我到成年了,等你們退休後,養老我也會負責的,到時候你們想去哪玩兒就去哪玩兒……對了,如果你們想住在這裏的話,就一直住酒店裏好了,也不收你們錢。”
    “不用不用,我們也在鵬城呆了半個月了,這次是想著看看你在外麵過得好不好,知道你好我們就放心了。我們這就回家,這就回家……”
    於紅霞丈夫拉著一家子飛奔回了酒店,一路上麵紅耳赤,頭都抬不起來。
    等回了酒店,於紅霞才發火。
    “你說說你幹嘛啊!許言是我親兒子,我讓他安排工作他還不樂意,我教訓教訓,他能那麽不懂事兒嗎?”
    於紅霞丈夫歎了口氣:“咱們當初做事不留情麵,現在後悔也晚了!”
    說著,便把自己的見解仔細說給老婆兒子聽。
    許言在鵬城肯定是住大別墅的,然而卻叫他們長住酒店,可不就是生分?
    而且說要給他們養老,送他們去旅遊,卻隻字不提兄弟的事兒,明顯是不滿呢!
    逼急了,他們落不了好。
    於紅霞堅持道:“我是他親媽,他還能對我們怎麽樣不成?”
    丈夫:“你是他親媽,但你還是全天下人的親媽啊?那麽多人,一人一口唾沫,咱們一家還能在老家混麽!許言就是看中了故事已經流傳開來這一點,有恃無恐了。哪怕你喊著許言不孝,可誰會信?大家都可憐許言呢!”
    於紅霞愣住了,心裏頓時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兒。
    有些訥訥地說:“不會全天下都這麽認為吧……他小時候我把他養的多好……咱們也沒虧待過他……”
    最後一小句話說的,她都有些心虛。
    見妻子明白過來了,隻是感情繞不來彎,於紅霞丈夫歎息一聲:
    “咱們也別得寸進尺,他能對咱們好,是他有良心,他要是對咱們不好,咱們哪能奈何得了他?當日他登報說死後要將遺產全部捐獻給國家,用於建設偉大祖國,就是占了大義,可別是我們最後成了妨礙國家建設的罪人。”
    於紅霞愣愣地聽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許言是她的頭胎,她年輕時緊張地注視著自己的肚子一天天變大,每天都擔心自己能不能將孩子養好,那時候的她,付出了太多的愛與盼望。
    許言長得漂亮,又乖巧,讀書認字也不差,就是性子柔弱了點,沒什麽毛病。
    後來,她為了愛情改嫁,又重新生了孩子,對待長子也有些吹毛求疵了起來,覺得性格太陰沉了不好,卻忽視了那是一個孩子最敏感的時期,需要她這個親媽的關懷。
    後來,許言三次因為心性不佳,高考落榜,她愈發覺得自己這個長子爛泥扶不上牆,一點也沒有男子漢的陽剛之氣,將來必定沒有出息,不如趕出去,眼不見心不煩。
    誰成想,許言會是最有出息的一個?
    而且,他竟然還將故事說給外人聽,讓外人都覺得她這個當媽的做不好……
    於紅霞無比後悔,隻是感情的裂縫是她親自鑿出來的,覺醒後的許言又不是需要母愛的人,說什麽都已經晚了。
    不過,許言對待自己的外公外婆還是很好的,他經常托人給二老送去東西,雪花膏、麥乳精、羽絨被、彩電、冰箱……什麽都有,甚至還替他們翻新了房子。
    二老這輩子都沒活得這麽痛快過,到處跟人說自己的大外孫有多麽孝順,聽得外人那叫一個羨慕。
    然後一提到女兒,他們就很來氣,可誰讓兒女都是上輩子討回來的債,女兒再離譜也已經大了,他們老了,也沒那心力經常去教訓。
    就這麽著吧,總歸大外孫說了要給女兒養老,這就夠了!
    ……
    “哥,你會不會覺得我剛才太冷漠?可是他們以前就是這樣的態度。”辦公室被清空後,許言就去跟厲俊豪撒嬌,要貼貼。
    厲俊豪自然不會覺得許言冷漠,隻會替許言委屈,千錯萬錯都是其他人的錯。
    “哥一直加倍疼你,就是希望你開開心心的,別總想那些糟心的人或事,算哥求你,成不?”
    他揉了揉許言柔軟的頭發,一下下地拍著背,就跟哄娃娃似的。
    許言湊到厲俊豪的耳邊,用羞赧的語氣說:“我想要哥你更加包容地安慰我,好不好?”
    “不好!上一次是昨天,你的身子骨……”為了許言的生命健康,平時言聽計從的厲俊豪也是會拒絕的!
    其實現在許言的身體已經養好了,還長高了,有一米八!再加上平時注重鍛煉,流暢的肌肉也都冒了出來。
    偏偏當初許言將病弱演繹得堪稱完美,以至於這印象直到今日,也沒在厲俊豪的腦海裏散去。
    他咬了咬厲俊豪的耳垂,撒嬌的聲音中帶上了急切的懇求,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今天情況特殊嘛,偶爾一下沒關係的!你要是怕我累著,那我就躺平……我的好哥哥,弟弟求你了,弟弟餓了渴了,想要一個溫暖的抱抱。”
    這抱抱就算循環往複一百遍都不會膩,除非是抱吐了。
    厲俊豪最受不得這樣的口吻,幾乎是立刻就舉雙手投降,不輕不重地瞪了自家寶貝蛋一眼。
    “就今天,下不為例。”
    “哎!”許言笑眯眯地應下。
    下次可就不是這個借口了。
    辦公室有休息區,休息區裏有張床。
    厲俊豪坐到了上頭。
    等這段美好時間結束後,許言注意到厲俊豪身上已經黑掉的幾條姻緣紅線竟然消失了。
    五年前,當許言被康茉莉“害”得“重傷倒地”那次,厲俊豪與康茉莉僅剩下的幾條紅線在頃刻間染黑了,是糜爛的色澤。
    象征著“孽緣”。
    如今黑線斷了,那就說明……
    不久後,許言就接到了精神病院的電話。
    主治醫生:“很遺憾,許先生,康小姐於今日上午十點四十五離世。”
    許言:“哦,是什麽原因?”
    主治醫生:“心力衰竭,猝死……請節哀。”
    許言“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主治醫生眼睛抽搐了一下:“……許先生,為了你在大眾當中的好印象著想,請冷靜,不要太高興。”
    “畢竟是喜喪嘛。”許言笑眯眯地道,他很高興,那就是喜喪。
    不服也得服。
    主治醫生:“嗯……總之,許先生,希望你能夠堅持下去,我還是想要相信愛情的。”
    話題跳得有些突兀,不過許言卻明白過來:“會堅持一輩子的,希望你還能活到那個時候。”
    “我會努力,我想再過幾年,同性戀就會從國內的精神疾病列表中刪去,我知道你們一定有從中出力,我僅代表個人誠摯地向你道謝。”
    主治醫生掛斷了電話。
    他是留洋回來的,最開始是為了逃避家人的催婚,直到去了一趟新約克親身經曆平權活動,才恍然大霧:原來自己喜歡男的,這種性取向是正常的。
    如果他留在國外,或許會過得十分順遂,還能找到一位伴侶,過上沒羞沒臊的日子。
    但是他回國了,因為國內缺乏他這樣的人才。
    ——希望,同性戀不再是一種精神疾病,兩人相愛,性別不應該是限製。
    希望全天下有情人能終成眷屬。
    ……
    1990年,許言和厲俊豪公開戀情,引起舉世轟動。
    同年,報道公布同性戀不再是一種精神疾病,任何人不得以其為精神疾病私自對“患者”進行“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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