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娃在農場發展的這幾年，接觸的大多數人都是像他自己一樣從偏遠山區走出來的人，在認知及素質這些方麵簡直就是一張白紙，在他們的領域裏，根本沒有什麽素質一說，更不要談其它深層次的修養之類的，你如果跟他們說這些，還不如對牛彈琴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奇怪的是，牛二娃不知道從哪兒學會了一個新潮的名詞，既是那時風靡一時的“發展經濟”，並且時常掛在嘴邊跟人瞎掰，許多人都隻是聽聽而已，沒有跟他做進一步的探討，也不會搭理他，任由他自己說得天花亂墜，隻當他是神經病一樣。其實在他的認知裏，根本不懂什麽是經濟，更別說怎麽發展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而那時剛出校門的我，從來沒有接觸過外界，一直都活在自己的圈子裏，在認知及社會經驗這些方麵來說，簡直是比一張白紙都白，至於“發展經濟”一說，隻是在學校裏上政治課的時候學過。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當我第一次聽到牛二娃跟我胡侃時，我竟然感覺他好了不起哦！我在書本裏學的東西，他都能在聊天的時候應用自如，還傻傻地有些崇拜他了。真服了當年的自己，傻的離譜！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送柴火的那天下午，他們在大姐家大門口聊了一會兒天，牛老四走了，牛二娃留了下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傍晚時分，大姐開始做晚飯了，牛二娃主動幫大姐燒火。在這過程當中，他又跟大姐胡侃起來，句句話都不離“發展經濟”，似乎天下隻有他一個人懂得什麽是“發展經濟”一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現在就是要發展經濟，經濟······”牛二娃不停地反複著。當時在旁邊聽他們聊天的我，竟然覺得他好了不起，懂得好多。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喲！牛二娃，你不得了，比一個大學生都厲害！”大姐有些嘲諷的語氣。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姐，你過獎了！我就是一個小學生！”牛二娃謙虛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就是一個大學生，你比人家拿了大學文憑的人都牛！說話好有水平哦！”大姐的語氣中，那種諷刺的感覺更重了。可是牛二娃根本沒有聽懂。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其實大姐說話才有水平，大姐才像一個大學生！”牛二娃討好似的吹捧起大姐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我連書都沒讀過，哪裏像你一樣有水平哦！”大姐這話讓我覺得有些刺耳。但我沒有鬧明白，他們這些話具體的含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大姐，你又誇我了······”牛二娃繼續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咳！牛二娃，你把火往裏麵燒一點，裏麵沒有火，火都燒到外麵了。”看見火一直在灶孔外燒著，大姐提醒他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好！我往裏麵燒一點。”牛二娃回答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可是他手忙腳亂地搞了半天，那火仍然在外麵燒著。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牛二娃，你在屋頭燒過火、煮過飯沒有啊？”一看他就是連火都不會燒的，大姐問他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燒啊！在屋頭，我也燒火做飯的。”牛二娃說。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後來跟他們一家人接觸多了，我才發現他其實就不會燒火做飯，當時是因為我，為了在大姐麵前掙表現才逼不得已幫忙燒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這天下男人似乎都是這樣的吧？為了自己看上的女人，啥都豁得出去！包括之前看上的劉老二一樣，為了她可以去打人，可以去逃亡，在男人的世界裏，這樣就是對女人的愛護嗎？至少在牛二娃的心底裏是這樣認為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終於，飯做好了。在飯桌上，牛二娃又是一通瞎說，我都聽不懂他們說些什麽，不參加他們，隻管照顧兩外甥女吃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期間，他還為我夾了菜，當時我本能地避開了，感覺尷尬的不得了。我心想這是我姐家，你拿別人的屁股當臉麵啊？何況，從來就沒有人給我夾過菜，我也不喜歡別人的筷子伸到我碗裏，覺得惡心。可能是我不要他幫我夾的菜，他覺得有些失了麵子，最後將菜放進自己嘴裏吃了，悶著頭吃完了晚飯。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飯後，他竟然一點離開的意思都沒有，一直跟在我和兩外甥女的後麵，絮叨著，我是一句都沒聽進去的，不知道他說啥哩。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一看牛二娃這樣子，我姐夫看不下去了，叫住了他“牛二娃，天黑了，我拿手電筒送你回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這是下了逐客令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牛二娃也不好再說什麽，就準備走了。臨走他跟我說“你去我家耍嘛，我來接你！”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有空的時候來嘛！”我敷衍著他。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走了！”姐夫催促他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牛二娃不得不走了，還一步一回頭地看我，會不會送送他。見我沒有搭理他，隻得悵然地跟著姐夫出去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出了大門，沒走幾步，姐夫停住了腳步，轉身看著牛二娃。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牛二娃！你別打我小姨妹兒的主意啊！要是敢打她的主意，小心我收拾你！”姐夫警告他說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王哥，我不敢！你放心好了！”牛二娃保證道。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你不敢就好！先警告你一次！現在你自己回去，我沒有時間送你了。”姐夫說著轉身回了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隻留下牛二娃一人摸黑回家，一路上跌跌撞撞的。他邊走邊回想著認識我的這段時間裏，他是用盡了心思地來接觸我，來討好大姐，隻想得到我。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哪怕我隻有一三八的個頭，他也不嫌棄。因為他看上了我是本地人，還上了那麽些年的學，在他們心眼裏我就是一文化人兒，我是知書達理的人，如果能成的話，我是他們整個家族裏文化最高的人，也是最懂道理的人，最重要的是，我會是他們一家人的驕傲，會讓他們不被人小看。也就是這原因，後來成了他媽拿捏我的籌碼。這是我的悲哀！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過了兩天，因為家裏準備種植西瓜，我要回家了。姐夫卻說讓我再幫他們帶一天孩子，到時候他帶幾個人來我家幫忙種西瓜。無奈，我答應了。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到了臘月底的時候，瓜苗長齊了，要準備移植了，姐夫帶著牛二娃來了。原本說多帶幾個人的，臨了，人家推說有事兒沒來，就隻有牛二娃一個人。後來才知道他其實也就是奔著我來的。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來的時候，牛二娃特意去理發店花了十塊錢理了個“大奔頭”，打了摩絲，梳得油光光的；身穿西裝，腳上卻穿了一雙當時流行的白色“回力”球鞋。皮膚雖然黑，還算是精神。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接下來，天天都在地裏幹活。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牛二娃根本不會幹農活，尤其是種植要求嚴格的農活，更沒法直視。幹活的時候，連最簡單的事，都要姐夫去手把手地教，有時他還聽不懂，姐夫也不再好說他什麽了，由著他去，畢竟是請來幫忙的免費勞動力，差點就差點吧！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因為沒有帶換洗的衣服，牛二娃天天穿著他那一身衣服在地裏幹活，弄得渾身上下髒兮兮的，白色的球鞋也是麵目全非了。最主要的還是他自己不愛幹淨，隻要有一絲空閑，他不管髒幹淨就坐地裏，鼻涕出來了，用手擤一下，甩出去，趁勢在衣服褲子上一擦就完事兒。後來我們在一起了，經常發現他的衣服褲子兩邊都是厚厚的一層幹了的鼻涕糊，罵他也改不了，為此吵了不少的架。
    &nbp;&nbp;&nbp;&nbp;&nbp;&nbp;&nbp;&nbp;牛二娃還有一個愛好，就是喜歡表現！懂他的人隨口誇他一下，他會馬上飄了，甚至有可能還忘記了自己姓牛。這就是他的本性，走到哪裏都改不了！包括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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