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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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若聽到這裏,&bsp&bsp便知黛瀾心意已決。
    她歎了一聲,道“是我狹隘了。你說的不錯,在何處不能過得清靜,&bsp&bsp一切端看本心罷了。”
    之所以有前言相勸,&bsp&bsp不過是因為她覺得黛瀾仍有選擇的餘地,&bsp&bsp有她幫助、皇貴妃成全,黛瀾本不需要一生都搭在這人心浮躁盡是權欲爭端之處。
    她本想送黛瀾一場自在,讓黛瀾能夠隨心生活,如今看來,倒是她狹隘了。
    黛瀾忙道“娘娘何必如此說,&bsp&bsp若無仇恨在心,執著纏身,能處一清靜地,&bsp&bsp隱居山林中,靜心問道修心,&bsp&bsp也是我心之所求。不過我心有執念,&bsp&bsp便是離去了,也靜不下心,&bsp&bsp不如留下。”
    敏若道“那往後歲月漫長,咱們慢慢做伴吧。……得了新鮮的青梅子,&bsp&bsp洗淨用糖醃漬過後,&bsp&bsp與青桔幹、陳皮、甘草同用蜜浸,現已醃漬了四五日,&bsp&bsp略入些滋味,&bsp&bsp用水點來冰冰涼涼地喝著最好;或者用清茶沏,&bsp&bsp滋味也不錯。能清熱消暑,&bsp&bsp健脾開胃,&bsp&bsp你帶回去喝吧。陰虛氣燥之人不宜服用,皇貴妃喝不喝得,你得問問太醫。”
    黛瀾點頭應下,眼中有幾分笑意,道“您的鹵梅汁做得最好,我雖按您的方子試了幾次,總覺著不是那個滋味。”
    “蜜要用浸過的槐花蜜,才最是清涼,又隱有花香。別的好像也沒什麽訣竅了,做這些吃食,一是為口腹之欲,二是以此消遣,做得用心,吃著自然也就順口了。”敏若啜了口茶,黛瀾靜靜聽著,她不笑時,天生好像就是清冷出塵的模樣,眼角眉梢都清清冷冷的,唇輕輕抿著,愈顯得不好接近。
    此刻她眼中隱約的笑意,讓這座冰山山巔上的冰雪微融,敏若忍不住看了兩眼,不禁暗歎,黛瀾的母親也不知是何等的美人,黛瀾與皇貴妃、茉雅奇毫無相似之處,可見這副美麗麵龐中,佟家的基因並沒出什麽力。
    沒出什麽力才好,若黛瀾真有幾分佟家人的麵孔特點,還恐是佟家的基因汙染了人家好好一塊淨土。
    康熙賜婚的旨意一下,稍微敏銳之人都察覺出了皇貴妃、康熙與佟家之間的複雜怪異之處。
    後宮嬪妃有想得多的,然而見康熙對皇貴妃還是一如既往地體貼關懷每日必探,皇貴妃那邊又一切如常——甚至她的精氣神好像比前一陣還好上不少,她身邊的宮女們忙著為茉雅奇操辦嫁妝,她偶爾來了精神,還會吩咐指點一二。
    而茉雅奇更是平靜得很,對不能回家中待嫁之事好像一點都不在意,每日忙著縫製繡品嫁妝,隻偶爾有人打趣時,才會露出幾分待嫁娘的羞怯。
    正常得讓人摸不著頭腦。
    好在沒過幾日,佟夫人氣勢洶洶地殺進了暢春園,直奔皇貴妃院內,才叫大家有了種“真實”感。
    終於來了呀。
    敏若甫一聽見動靜,便興衝衝地叫蘭杜她們為她梳妝打扮,她要去看熱鬧……啊不,救場。
    皇貴妃的身體畢竟不好,情緒一個激動可能就會出事,黛瀾的身份上天然受佟夫人製約,現在也還不是她和佟夫人撕破臉皮的時候,也難免束手束腳。
    敏若就不一樣了,憑她的身份,她就是正大光明地給佟夫人沒臉,隻要康熙沒二話,外人也不敢說什麽——而如今,康熙正是對佟家不滿最重的那個人。
    他又知道敏若一貫看不慣佟夫人,從前他對佟家還有眷戀之情時敏若尚且正大光明地在他麵前說對佟夫人的不滿,他都沒說過什麽,如今,敏若就是把巴掌扇到佟夫人的臉上,康熙又能哼幾聲?
    嘿嘿,她就是喜歡看有人恨她恨得要死又幹不過她的樣子。
    蘭杜了解她的性子,心中雖有些無奈,卻也樂得見敏若開心,於是麻利地取來了新裁的羅衫、精巧的頭麵,服侍敏若更衣上妝一番。
    時值炎夏,天氣炎熱,敏若著薄薄一件素綢襯衣,外罩水綠杭羅氅衣,氅衣上由下向上繡出一樹清雅梨花,點點月白鋪落在水綠之上,宛若碎玉瓊珠,清雅淡逸,部分花芯上點綴點點米珠,更添端雅高潔之氣。
    烏油油的發盤做包頭,戴一隻青玉七鳳口鈿,每隻鳳口銜垂水滴形藍寶石,湛藍寶石顏色濃鬱,乃是法喀舊年在羅刹國所得,串接藍寶石與鳳口的是一條條米珠串,米珠不算昂貴難得之物,尋常百姓之家也會有一兩件米珠點綴的首飾,但若通身上下所用之米珠均是渾圓天成、光澤上等、大小相近,便很珍貴難得了。
    敏若打扮好,對著清晰的西洋鏡照了照前後身,又覺著這樣低調的炫佟夫人未必能直接感受到,想了想,又帶上一對東珠耳墜,渾圓有蓮子大的珍珠以銀絲鏈串做墜,貼耳垂的銀掐絲花托上鑲嵌著顏色濃鬱的藍寶石,隱有冷光,壓著圓潤典雅的珍珠,更添清冷高潔之氣,更合這夏日。
    敏若帶上玉鐲,壓襟以翡翠碧璽珠串,輕斂眉目,不怒自威,對著鏡子仔細看了一會,自覺一身高貴冷豔的氣質,才滿意地點了點頭,輕揚下巴,雄赳赳氣昂昂地一揮手“隨我出征!”
    蘭杜忍笑,蘭芳卻興奮地立刻應道“是!”
    蘭杜一時無奈扶額,隨敏若出了正殿,喚冬葵來,二人低聲交談幾句,不多時,敏若“出征”,隻見十數名衣飾整潔端正恭謹的宮人跟隨步輦浩蕩前行,擺出整套貴妃儀仗來,又有蘭杜、蘭芳、迎春、冬葵四人擁步輦而行,真是浩浩蕩蕩,威嚴萬千,令人望而生畏。
    敏若平日出行頂多隨身帶二三個人,少有這樣大的陣仗架勢,一路所過之處,嬪妃聽了宮人的驚歎都忍不住出來看,便是得給敏若行禮也認了。
    欠身待儀仗過去,宜妃與郭絡羅常在道“貴妃這是要做什麽?氣勢洶洶的,尋仇去?”
    見她激動又興奮的樣子,郭絡羅常在心有無奈,拉她轉身回了院中,“今日佟夫人進來給皇貴妃請安了,瞧著,貴妃也算是往皇貴妃那的方向去的……貴妃素來瞧不上佟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我說,佟夫人也是忒張狂了!做個國舅夫人,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往日見了我,也是一臉傲慢,那回還生受了姐姐你的禮!就該讓貴妃治治她呢!”宜妃憤憤不平地道。
    郭絡羅常在眨了眨眼,若有所思,意味深長地道“從前是佟家勢大,又有皇貴妃撐腰,咱們不得不退上一步,可往後……誰讓誰可就難說了。”
    宜妃疑惑道“這話怎麽說?”
    對上她“天真無邪”的模樣,郭絡羅常在心內無奈更甚,歎道“皇貴妃直接求皇上給四格格與貴妃家那小子賜了婚,又堅持讓四格格從自己身邊出嫁,你真當皇貴妃是舍不得妹妹啊?她那是在表示對佟家的不滿!等著吧,往後,佟家可有得熱鬧了。”
    宜妃還是沒太聽明白,見郭絡羅常在若有所思的樣子,又不敢細問,委屈巴巴地轉過頭,看了眼恬雅,抱著幾分僥幸心理問“你明白了嗎?”
    恬雅卻蹙著眉,輕聲道“皇貴妃此舉,意在向皇父表達她對佟家的不滿!皇父待皇貴妃情重,日後佟家所得恩遇怕再不能如從前了。
    ……皇貴妃多年來傾力扶持娘家,便是佟家早早要送女入宮侍疾,意在皇父時她也沒與佟家鬧翻,如今忽然這般行事,可是佟家又做了什麽咱們不知道的事?”
    在宜妃心裏,與郭絡羅常在相比,恬雅說得還算是人話,她勉強聽懂了,雖然因為恬雅都比她明白這一點而略受打擊,卻很快笑了起來,“甭管怎麽,皇貴妃與佟家鬧掰了就是好事!這些年仗著皇貴妃佟家才能耀武揚威,還不好生討好著皇貴妃,總想拿捏一二,天底下的好事都要叫他家占了不成?”
    “我隻怕……”郭絡羅常在話到嘴邊,看了眼宜妃慶幸的樣子,又將話都咽了回去,隻無聲地歎了口氣。
    她隻怕,皇貴妃這般,不是因為佟家做了什麽,而是所餘時間不長,幹脆破罐子破摔了。
    如論如何,宜妃是皇貴妃提拔的,承乾宮舊人出身,這些年翊坤宮依附皇貴妃,在宮內也安穩立身。若沒了皇貴妃,恐怕日後要沾染的風波更多了。
    她這妹妹,卻還是這沒長大的樣子,真是叫人憂慮不已。
    如今有她在,尚且能護持一二,可若有一日,她不在了呢?
    她的年歲與皇貴妃相仿,如今見皇貴妃身體日益衰敗,她也難免多思,心裏不大好受。
    恬雅擔憂地看了額娘一眼,走到她身後,低聲喚“額娘!”
    這母女二人隨後有如何一番交談,外人不得而知,隻說眼下,敏若帶人浩浩蕩蕩到了皇貴妃院裏,真仿若是來砸場子的一般。
    皇貴妃身邊的杜鵑見了就有點慌,罄音鎮定地迎了上來,笑著道“貴主子您來了,皇貴妃正與夫人在裏頭說話呢。”
    “你家四格格和五格格呢?”敏若扶著蘭芳的手下轎,揮手示意眾人免禮,一麵問。
    罄音正欲答言,卻見黛瀾從院內走出來,站在門下衝著敏若欠了欠身,“我在這呢。您請吧。”
    黛瀾猜測到敏若前來是為了什麽,見敏若展翅孔雀一般的模樣,心內隻覺可愛,唇角微微揚起,道“皇貴妃一早還念叨您呢。”
    杜鵑聽出是讓敏若進殿的意思,卻下意識地鬆了口氣——她雖一向抵觸永壽宮,但這些年下來,也看出貴妃對皇貴妃並無惡意。這會若說園子中有誰能擋住夫人讓夫人退卻,除了皇上恐怕也隻有貴妃了。
    敏若保持著高貴冷豔的姿態,對著黛瀾微微一點頭,黛瀾便恭順地跟隨在她身後,一行人再入院內,杜鵑忙在正殿門口通傳一聲,然後也不管裏頭有沒有聲音,便請敏若上前。
    佟夫人一早來得氣勢洶洶,在殿內破口開罵,按理說往常這種時候皇貴妃應該已經將人遣出院子命人緊閉殿門了,今日院內一眾宮人卻都沒動,甚至能清楚地聽到佟夫人尖銳的罵聲。
    無非是說皇貴妃不孝、未曾將家裏放在心上,難聽的甚至有“當上了皇貴妃便自覺了不起了?豈不知沒了家裏的幫扶你什麽都不是!”
    這樣的話她從前是斷不敢對皇貴妃說出口的,後來因對皇貴妃有愧,更是從未說過類似的言語,今日歇斯底裏地吼出來,可見真是因為皇貴妃的釜底抽薪氣急敗壞了。
    眼見皇貴妃身子不好,他們已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茉雅奇身上,然而皇貴妃先斬後奏給茉雅奇賜了婚,可不是叫他們的希望都破滅了?若隻是如此,佟夫人還不至於氣到這個地步,最叫她生氣的,是在茉雅奇被賜婚之後,黛瀾卻一直沒有安排,仍在皇貴妃身邊伺候,甚至皇上還親口讚她“至誠至孝”。
    這究竟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
    佟夫人因此而惶恐不安,她蹉跎黛瀾母女多年,又是隆科多害得黛瀾從馬上摔下從此不能生育,黛瀾心中怎麽可能沒有怨憤?
    這要是叫黛瀾留在宮中,真得了皇上的寵愛……
    她在佟家多年,太清楚那個男人的心性了。
    在他心裏,家族的權勢利益才是頭一份的,在家族利益之下,誰都可以放為棄子。
    他隻會認得寵、能給家裏撐腰的娘娘,屆時,他們這與娘娘有舊怨的母子倆,又該何去何從呢?
    她今日在皇貴妃麵前如此失態,更多就是因為這個。
    她一麵宣泄情緒,一麵也希望罵醒女兒,卻不知皇貴妃見她如此歇斯底裏的模樣,心中的厭惡反感隻會更深。
    此時殿內,佟夫人已經吼得累了,換走賣慘政策,坐在炕上不住地哭著,口口聲聲道“我這輩子,隻有你和隆科多兩個孩子。隆科多雖不成器,卻也是你的至親兄弟,打小他對你怎樣,你還不知道嗎?若真叫那老五做了娘娘,她還不將她那個娘捧成天仙,叫你阿瑪寫了牌位、認福晉入祠堂,屆時佟家豈還會有我們娘倆的容身之地?額娘這半輩子為了你們姊弟兩個操勞,如今老來,竟還要受這樣的屈辱,過看人臉色的日子,真是不如死了算了……”
    皇貴妃的氣力不足,倚著軟枕看她叱罵哭鬧,眼神淡漠,好像再看與自己無關之人一般,隻有一直按在心口的手表明她此刻並不像看上去那般平靜。
    這會聽佟夫人這樣說,她眼中才有幾分諷意,輕嗤一聲,道“額娘您究竟是怕什麽,當我心裏不知道嗎?人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虧心事都做下了,您如今才知道害怕,不覺得晚嗎?”
    “我是你額娘!”佟夫人柳眉倒豎,氣急敗壞,“你怎可如此對我冷嘲熱諷?你這是不孝,不孝!”
    見她終於破功,不再哭訴可憐,皇貴妃垂眼輕輕摩挲絲綿被上的如意百子紋,嗤笑一聲,再開口時聲音極為冷淡,“您給我用那會損傷身體元氣促孕、以母體生機換胎兒平安的藥時,可曾想過我是您的女兒?您惋惜於那個孩子因南北奔波小產時,可曾想過我是您的女兒?可曾想過……若那孩子好好落了地,我的命也就沒了?”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隱有幾分淒苦,佟夫人不曾想到她竟然知道這麽深的內情,一時呐呐不知如何應對。
    那邊敏若走到磯下,憑借靈敏的耳朵隱約聽到皇貴妃的話音,想要直接上台階的腳一頓,微微側頭,罄音會意,通傳道“貴妃娘娘到——”
    敏若方才從容緩緩拾級而上,額前藍寶石珠隨著她的步伐微微搖曳,她脊背筆挺,身姿莊雅,儀態萬千。
    皇貴妃隻當敏若是來“解救”她的,抬起頭,眼中帶上些光亮,見敏若緩步入內,方輕笑道“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佟夫人本來麵色煞白,這會見到敏若,還沒反應過來,敏若已邊閑閑撥弄著細銀絲戒指上純淨湛藍的寶石,邊懶洋洋道“夫人一貫是最知道禮數的,怎麽,連行禮都不會了?”
    佟夫人咬咬牙,起身來向敏若道了個萬福,敏若蹙眉道“宮內最是講究規矩禮節,佟家也是望族,自詡文武世家,怎麽如今連宮內拜見貴妃的規矩禮數都不知道了?誒,想是夫人老了,也罷,我這個人啊,一向最是寬厚待下,不跪就不跪了吧。皇貴妃的身子不好,見人時間長了便累了。我有些宮內要務要與皇貴妃商談,夫人不如還是退下吧,想要探望皇貴妃,改日再來便是。”
    至於下次來還進不進得暢春園,就得看皇貴妃的心情了。
    敏若是想要速戰速決快將佟夫人趕走,別再讓她把皇貴妃氣個好歹來。
    至於居高臨下語氣欠揍純屬自由發揮——她看佟夫人不順眼的根源可以直接追溯到康熙十六年,這些年她對佟夫人也愈看不上眼,佟夫人心裏估計也恨她恨得要死,相看兩厭,她自然不可能對佟夫人有什麽好口氣。
    然而佟夫人見她如此趾高氣昂,隻覺被她羞辱了一般,又怎肯輕易離去,挺直了腰板憤憤道“老身好歹也是皇上親封的一品誥命夫人,雖然位卑於貴妃,卻更是皇上的長輩,您怎可如此侮辱老身?我是皇貴妃的額娘!看視陪伴皇貴妃,難道也要聽從貴妃的安排吩咐嗎?貴妃行事是否過分了些?!”
    敏若眨眨眼,沒想到她今天竟然還有與自己一戰之力,看來確實是氣糊塗了。
    當下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地,“皇上的長輩是大行太皇太後、大行慈和皇太後與如今園中的仁憲皇太後、宮內的太妃們!因慈和皇太後惠澤,皇上才對佟家禮讓恩厚,夫人卻仗著皇上隆恩來大內禦地充起長輩來了?吾身為貴妃,本就有訓導命婦之責,夫人若是不服我,隻管去皇太後跟前告我!”
    先不說皇太後偏不偏心眼、看不看得上佟家,就說她老人家滿語漢語都不會說,佟夫人又不通蒙語,過去了也沒法告狀。
    佟夫人被她氣得臉色漲紅卻還咬著牙不肯離去,敏若心裏一歎,湊她近些,低聲下了劑猛藥。
    “旁的也罷了,隻是前兒我隱約聽說,夫人你的兒子,叫隆科多的那個,好像強納了他嶽丈的外室做妾,還縱得妾室爬到了嫡妻的頭上耀武揚威、虐待嫡子,可有此事啊?這強搶人妾、寵妾滅妻,該當何罪?夫人快些離去,這事悄悄地就過去了,我若是說出來,大家鬧將開來,豈不難看?”
    當然是不可能揭過去的,先不說隆科多的妻子被這狗男女聯手欺負多可憐,叫人怎忍心看她繼續被磋磨,就是黛瀾也不可能放過隆科多這一個大把柄。
    然而此時在皇貴妃殿裏,皇貴妃身子不好,這事還是不要鬧出來,叫皇貴妃心神難安,若再鬧出病來,豈不嚇人?
    她都這樣說了,佟夫人但凡有些腦子,就該快點撤了,回去好好想想怎麽給兒子掃尾。尾巴當然不可能讓她掃幹淨,但至少一二個月內,皇貴妃這是清靜了。
    敏若心內盤算得清楚,言罷緩緩直身,在炕上落了座。
    皇貴妃不知她說了什麽,有些疑惑地看著她們。卻見佟夫人麵帶慌亂之色,當下心內便覺不對。
    敏若有心讓皇貴妃過幾天安生日子,然而佟夫人卻沒她想得那麽聰明,這會聽敏若之言,佟夫人急道“什麽強納,那分明是他嶽丈送與他的!他媳婦過門幾年了,就給他添了一個兒子,她阿瑪心存愧疚,才贈與隆科多一妾為我佟家開枝散葉!
    李氏性情溫良和善,我甚喜歡,與隆科多媳婦也相處融洽,待嶽興阿更是視如己出,貴妃怎可如此毫無根據地惡語攻訐一女子,豈不知女子名節大過天,貴妃若壞了她的終生,是何罪過?!”
    母女多年,聽她如此急切、口不擇言,雖未聞敏若之言語,憑借佟夫人的話語和急色,皇貴妃也能猜出七八分來了,一時麵色鐵青,忍不住將床邊的茶碗重重拂落在地。
    敏若忙叫人傳太醫進來,並冷冷看了佟夫人一眼,“皇貴妃本就身體虛弱,若被夫人氣得有什麽不好,夫人可擔得起衝撞當朝皇貴妃害皇貴妃抱恙的罪過?!”
    見佟夫人似有惱羞成怒的傾向,黛瀾疾步上前擋在敏若身前,敏若心內一暖,卻在她身後低聲道“你去看皇貴妃,她不敢動我!”
    旋即繞開一步,冷聲對佟夫人道“你若還為你那兒子好,最好快快退下!不然還等皇上來向你問罪不成?!——快去給皇貴妃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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