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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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表現出了對這個外孫子的極度喜愛,如今弘恪尚小,便隻表現在與皇子相同的服侍宮人數目與豐厚賞賜、康熙嘴裏偶爾的問詢掛念當中。
雖然在敏若看來這種完全不走心隻走戲的寵愛略顯廉價,但卻也足夠闔宮上下將這位小公子的分量再抬上一抬,連帶著對錦妃這位出身平平、手中無權的新任妃主子也恭敬殷勤起來。
這倒也算得上是一宗好處了,錦妃畢竟外無母族撐腰,內無宮權、聖寵傍身,多年來在宮內平平無奇。
乍然封妃這月餘間,她也聽了不少酸話,如今帶著弘恪,有康熙表現出來的喜歡,祖孫倆的日子也能更好過舒心一些。
且這孩子錦妃是能養得很輕鬆的,弘恪身邊所有服侍的人都是康熙示意禦前的人挑選出來的,保證身家清白、穩妥可靠,掌事的大太監幹脆就是從禦前出來的,若真有紅眼病要對弘恪伸手,可以說就相當於在康熙眼皮子底下唱大戲——自個找死。
但若弘恪真出了事,也就大概率說明康熙跟靜彤要撕破臉了。
這個可能性出現的概率比較低,敏若粗略估算,靜彤大概還能與康熙再“父慈女孝”一十一年。
錦妃不管那些,她如今是有孫萬事足,女兒不在身邊的日子她唯有經書作伴,每年也隻有女兒送回宮中的禮物書信能夠使她聊得安慰。如今忽然有女兒的血脈在身邊,她自然又一心撲到孫兒身上,衣食住行無微不至。
如今還在京中的眾公主中,與靜彤關係比較好的便隻有蓁蓁了,甘棠勉強能搭上邊,其餘公主們入學時靜彤早已離京,她們對靜彤崇拜好奇多於親厚想念,所以去看弘恪的姨母們裏也大概分為兩種。
一種是抱著探望自己外甥的心態去的,過去之後發現——這小子是怎麽做到和三姐長得半點相似之處也無的?
一種是抱著瞻仰瞻仰傳奇人物的兒子的心態去的,過去之後內心感慨——這孩子小小年紀五官便如此硬朗,日後必是能做大事之人(帶著看偶像兒子的濾鏡)。
蓁蓁回來之後與敏若嘟囔道“人都說女子生子便如同鬼門關裏走了一遭,這孩子生下來還不像自己,該多委屈啊。”
“你三姐不怕這委屈。”敏若輕笑一聲,又隨口道“男孩兒肖父也是常有之事,他眉心處還是隱隱能看出有幾分像你三姐的,沒準長大些像得便更多了。”
蓁蓁到底還嫩,輕而易舉地被她忽悠過去,並對敏若此言十分信服。與人再聊起弘恪的相貌時,她便將敏若這套說辭拿出來說,許多人都深信不疑。
再有一個錦妃站台,她們一人一個有心一個無心,將滿園子乃至滿京城的人忽悠得團團轉,到後來甚至康熙都隨口說出“這孩子眉心生得倒真像靜彤”。
敏若捧茶淡笑,深藏功與名。
她現在覺得,如果自己真能再回到現代,不止能寫狗血黑暗宮鬥小說,做個娛樂圈輿情公關也絕對能日入鬥金。
一場未來可能出現的猜忌與兵行險招伴隨的風險就這樣被敏若掐滅在萌芽時期。六月,敏若收到瑞初的來信,在江南推廣紡織機之事一切順利,有康熙為瑞初背書,此事順利也在預料之中。
今年對敏若來說絕對是個好年景,孩子們諸事順利不說,她夏日還瀟瀟灑灑地去了莊子上常住,沒有費盡心思地找理由創造條件,公主們暑期休課,她回了康熙,帶著人說走就走。
踏雪頭次來到莊子上,看什麽都感覺格外新鮮。又大一點的小貓開始嚐試撲鳥,敏若每次看著它鍥而不舍地起跳又一次次失敗都覺好笑,說了兩回,無濟於事,想著可能是貓崽的天性,強求踏雪不撲鳥對它來說未免有些殘忍,便沒再管。
隻是甭管她管不管,小貓咪兩天的熱乎勁過去了,便不再嚐試撲鳥,又盯上了敏若院裏那缸蓮花。
每天踩著石凳跳上石桌,然後翹起前腳搭在蓮花缸上眼巴巴地瞧,小腦袋昂得高高的,卻還是隻能勉強看到蓮花的邊緣,小爪子必須得抓緊了蓮花缸的邊緣才能穩住動作,一刻也不敢鬆開,更休提抬爪勾勾花了。
敏若抱著一種惡趣味看了兩天熱鬧,直到發現過了三天自家小貓崽的熱乎勁還沒過去,每天還是趴在缸邊眼巴巴地盯著那缸蓮花,才忽然良心發現似的,命人將院內石桌、石凳的布置方位略改了改,在石桌和蓮花缸中間加了一個踏雪跳上去之後足夠它舒舒服服看花的高幾。
正是夏日,莊子上的雞頭米和蓮子都新鮮的很,剝去外頭一層殼,裏頭果實嫩得用指甲輕輕一掐便能出汁。
上午日頭柔和的時候,敏若在院裏閑坐,踏雪蹲在一邊看花,她便坐在藤椅上一麵剝蓮子喝茶。
手邊和椅子配套的古樸藤幾上一壺一蓋碗,均是淨白顏色,釉色均勻淨白如雪,壺身描畫著飛鳥紋,整體顏色偏淡,花鳥紋落在淨白底的壺上也不令人覺喧囂濃烈,頗顯素雅。
蓁蓁進來的時候看敏若手邊的壺眼饞,沒叫人倒茶,隻要了個幹淨的鍾子,衝敏若討好一笑後伸手給自己倒了鍾茶。
她以為敏若喝的至少也是貢上的明前龍井,想著蹭口好的喝。結果入口便被那茶葉的苦澀味衝得一個激靈,又不甘心,苦苦等了一會也沒等到回甘,倒是連日忙碌的疲倦被這一口苦茶一掃而空。
蓁蓁苦著臉道“娘娘您怎麽還喝上這個了?”
“一十八年時從南邊帶回來的茶樹,許是不適應北方的水土,養了這十多年,味道還是不如在南的好。”敏若呷了口茶,又道“不過味道雖清苦了一些,與蓮子同食卻也愈能襯出蓮子的清甜,喝著不錯。”
一語又何止雙關。
對茶樹來說,種在不合適的地方叫水土不和,對這世上頭一間女子書院來說,將他地的規矩原原本本地搬過來,也叫水土不和。
如何調和水土,讓女子書院順利紮根、在這片大地上駐足,是需要蓁蓁自己摸索的。
蓁蓁建的這座女子書院可以說是開天辟地頭一間,摸索前進的道路總是充滿了艱難。但熬過艱辛、摸索出合適的道路後得到的回甘,又是那麽令人向往。
聽出她的弦外之音,蓁蓁愣了一下,然後緩緩點頭笑了,“您的話我記著。”
“行了,你喝不慣,就莫喝這苦東西了。在我這,還不用你咬牙堅持求全。”敏若招招手,吩咐人給蓁蓁換上牛乳茶來。
宮人喚了口感醇厚的牛乳茶來,蓁蓁悶了兩口,抬起頭舒服地喟歎一聲,眉眼彎彎地對著敏若,“還是娘娘疼我。”
敏若白她一眼,又問“你那日說頭痛找不著合適的掌管財務,如今可有頭緒了?”
蓁蓁歎了口氣,“我看六妹倒是合適,偏生她那個課業,讓我實在拉不下臉來求您將她給我。”
敏若輕笑兩聲,“還是我給你指個人吧。”
蓁蓁眼睛一亮,忙期待地看向敏若。敏若道“回去問問你那兄嫂。你四嫂執掌中饋多年,從無疏漏,你當是玩的?”
蓁蓁一愣,道“四嫂確實是有本事的,可……怕不合適吧?”
畢竟哪家福晉不是一心撲在中饋事務、兒女夫君身上,書院裏管財政,每日至少得坐半天班,忙時恐怕連著數日都得不出空閑來。她怕應婉不願意。
敏若笑了笑,“你且去問吧。”
憑這些年她對應婉的了解,應婉會去的。
而且她指點蓁蓁去找應婉,多少也是為了書院日後考慮。
社會結構的變化必然是由群眾思想方麵的進步來推動的,這一者相輔相成,誰也離不開誰。按照一般進度來算,至少三十年內,想要換了這大清的天是不可能的,一切都得循序漸進,講究的是個水滴石穿的功夫。
在這種情況下,先將未來皇後綁上書院的大船無疑有百利而無一害,至於書院有沒有見不得“人”的地方……這世上難道還有比康熙皇帝、未來聖祖親自降旨批準修建的女子書院更合法合禮的書院嗎?!
我們是大清公主在康熙皇帝批準下主持修建的合法合規女子書院,謝謝。
修建書院之事一切順利,蓁蓁如今是在為招工與製定書院準則之事發愁。敏若的話好像給她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半個月後,看著她粗擬出來的第一版人員職位名單,頭幾眼一切都好,隻是在心裏“嗯”了一聲,看起來瑞初在南地給蓁蓁招攬到不少人才。
然而繼續向後看去,直到看到最後一張紙,敏若的唇角終於忍不住抽了抽。
“……你皇父知道你專挑自家窩捅嗎?”敏若問道。
小心翼翼地將擬定高層人員名單藏在最後的蓁蓁見敏若如此,興奮地道“您是同意了?汗阿瑪說了,隻要我能說服您,他便不攔著。”
“德行。”敏若睨她一眼,又是無奈又是好笑——蓁蓁給她安排了個名譽山長的職位,這“名譽”一字還是聽她胡侃學去的,結果轉手又被蓁蓁用在她身上,真是報應不爽。
她無奈地道“你應知道我的身份不同。”
蓁蓁聽出她的言外之音,卻愈發鄭重了起來,“老師您舉牛痘法、治瘧方、大蒜素,論功績名望,天下女子幾人能勝過您?何況……”
她變了個語調,過來扯著敏若的袖子撒嬌道“我這頭回做這樣的事,許多人明麵上因時局所迫口中支持,可暗地裏不知多盼著我吃個大虧呢。老師您疼疼我,就給我撐這個腰吧!”
“也罷。”敏若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有點正形,又指著單子道“你怎麽還把和卓也給拉進來了?”
蓁蓁道“自老福晉去了,雖有您掛念,常常撐腰,可簡惠親王妃這些年在王府也不算如意。我想著不如釜底抽薪,反正親王妃精通國語、蒙語、漢語,請來專授語言也是好的。”
敏若微怔一瞬,便笑了,道“你有這個心也好。”
這些年,簡親王府的當家人從喇布變成雅布,都是老親王的庶福晉杭氏一脈,老王妃當年有娘家人撐腰,又是嫡福晉的身份,在簡親王府裏挺起腰板日子穩穩壓著杭氏一頭,連帶著和卓過得也算舒適。
可老福晉過世之後,她這個先王福晉、今王之嫂在王府裏的地位便有些尷尬了,雖也是王妃,卻被人若有若無地忽視,幸而還有敏若三五不時地給她撐腰,果毅公府愈發強盛,法喀與海藿娜也時常與她走動,簡親王府才不敢將事情做得過分,和卓自己在嫁妝莊子裏住,也算過得舒心。
她沒有改嫁的打算,敏若便沒有強逼她,隻是三五不時地召她入宮來坐坐、或者命人送些東西過去,這和法喀、海藿娜時常與和卓相見是一個道理,都是在委婉地告訴簡親王府,和卓身後有人撐腰。
但田園之樂顯然並不足以令和卓心神舒暢,這幾年間,敏若總覺著她精氣神好似又短了一截,蓁蓁能想到這裏,真是敏若未曾預料到的。
“好孩子。”敏若拍了拍蓁蓁的肩,又翻看著其他人選,其實多半都是這幾年裏瑞初攢下的人手,蓁蓁也自己留意了不少,粗粗一看,還真翻不出什麽錯處來。
“做得不錯,你如今也是能自己拿主意的人了,凡是不要怕錯,你這個年歲,總該有一腔往前闖的銳勁!”敏若道。
蓁蓁笑眯眯地蹭了蹭敏若,“多大了都能來求您給我撐腰不是?”
女子書院就這樣磕磕絆絆地走上正軌,不斷有人從南持著瑞初的帖子來找蓁蓁報道,敏若覺著南地有些書香世家這會恐怕都恨死瑞初了——不過聽說這挖牆腳的鋤頭也有她未來兒媳婦潔芳姑娘的一份,他們自己內部出了內鬼,被人內外聯手包抄,也隻能怪他們無能了。
蓁蓁與瑞初書信往來幾番後,將書院正式開始運營的時間定在了九月,她婚期就在十月太後聖壽之後,將書院在她成婚之前推入正軌,也算是她的執念了。
安兒還有兩季稻之事收尾未晚,瑞初帶人先行回京,同行還有謝氏家眷。安兒與謝潔芳的婚期被定在明年八月,略顯急促,但康熙以今歲已為十一阿哥、十三阿哥選定福晉,安兒為兄,應先全婚儀為由,倒也算順理成章。
謝家先行入京,要在此安頓下來,準備明年的婚事。
本來依例,內廷會派遣教引嬤嬤至其家訓導皇子福晉皇室禮儀、宗親譜係等內容,但敏若考慮一番之後,卻向康熙請旨,請康熙允許潔芳提前入宮,由她親自教導,理由也是現成的,便如斐鈺一般,隻說入公主學附學讀書便是。
皇子福晉提前入宮接受教導此事無先例,但也並非什麽了不得的、壞了祖宗規矩的大事,宣揚宣揚還算得上是一樁美事,康熙便並未反對,點頭同意了。
他隻需要點個頭,敏若也隻需要他這一點頭。剩下所有潔芳入宮需要做的準備事宜自然有她來操持。
來之前法喀與海藿娜便和謝氏夫婦說好,他們到京之後一定要落腳在果毅公府裏。虞雲負責護送瑞初回京,也負責回府安置謝氏夫婦。
法喀極力相請、謝氏夫婦暫時落腳果毅公府都是為了表達誠意,但謝家人也不可能在果毅公府久居,很快在外城置了宅院安家。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們一家人會在外城居住不到一年的時間,準備這門婚事,然後在潔芳與安兒成親後再舉家回南。
然而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快。
因為敏若提出了讓潔芳入宮習學,潔芳顯然也不可能在內宮居住,所以每日的安排便是她晨起入宮、昏時出宮。車馬轎輦敏若都吩咐內外安排停當,唯有一點,便是馬上入冬,如居住在外城,那潔芳每日早起入宮就學未免太受苦了。
謝氏夫婦思慮再三,還是在果毅公府暫住下,對此京中眾人怎麽想的都有,不過至少有一點是在此事之後他們絕不能否認的——貴妃娘娘看得上這個兒媳婦。
不然果毅公也不會對謝家人如此敬重客氣,這顯然是被貴妃授意才如此行事。
敏若年輕時的“直爽”行為到底還是給大家留下了一些印象的,敏若如此表明態度,便也沒人敢太明目張膽地說謝家的閑話。
待謝家人在京中安頓好了,敏若便迫不及待地叫瑞初帶潔芳入宮,終於見到這位被安兒描繪成世外仙姝一般的姑娘。
若論麵容皮相,潔芳其實並不算十分的美麗,但她通身氣韻悠長,自有一股書香文墨氣在身上,一雙清淩淩的眼兒清澈分明,眼尾眉尾微垂,不笑時會略顯冷淡,但因舉止有度、神情平和,並不會顯得過於清冷淡漠。
此時大抵是有些緊張的,雖仍是儀舉有度進退得宜,卻到底有幾分拘束。
她穿漢式衣裙,上襖下裙,一應是素淨顏色,外罩著嬌嫩鮮豔些的緋紅色褂子,雲鬟輕挽,梳著少女發髻,斜插兩支金釵、並蒂絨花,腰佩白玉佩,裙墜青玉蓮花鐺,打扮得看似不出挑,其實處處考究。
敏若笑著道“早聽安兒和瑞初百般說你好,我心裏也好奇得很,你就當是見到個平常長輩,咱們說說家常話,不必緊張的。與我熟了你便知道,我是最不愛講那些虛禮客套的人。”
瑞初也輕聲道“額娘最喜歡女孩們,宮中姊妹都是在額娘身邊受教長大的,潔芳姐姐不必覺著拘束。”
潔芳抿著唇,輕輕點了點頭,敏若笑道“安兒和瑞初有一個算一個,都野著呢,大了我這便留不住了,好容易能有個人陪陪我。回頭我可得拉你去找她們顯擺去,看她們一個個為了選兒媳愁得日夜難安,我在家好端端坐著,上天就賜給我一個好兒媳,她們還不得羨慕死我這運氣?”
瑞初無奈道“隻怕榮娘娘和宜娘娘就要‘運氣’了!”
敏若輕哼一聲,“我才不怕她們呢,她們眼紅她們的,我顯擺我的!”她邊說,邊拉住潔芳的手,注意到潔芳沒有下意識的抵抗動作,心裏愈發高興,“你與安兒雖未成婚,可我看人從來都沒有看錯過,今兒我看你和我眼緣,那便托大,也自認是你的長輩,往後你如蓁蓁她們一般,喊我‘娘娘’就好。……蓁蓁便是要立女子書院的溫憲公主,你知道她,她正感激著你,說要給你備一份厚禮呢!”
潔芳忙輕聲道“民女不敢當公主重謝。”又依敏若言,輕聲喚敏若“娘娘”。
雖然已經把給兒媳婦的東西送出去了,但今日是頭次相見,敏若還是又準備了一份見麵禮。
給潔芳的禮物是她親自挑的,又是一塊好玉,質地潤如凝脂,雕琢如意雲紋,墜雙魚青絡子,另有一對翠鐲,她執著潔芳的手親自給潔芳戴上,笑著道“這還是我年輕時,我姐姐孝昭皇後給我的鐲子呢。聽安兒他舅母說你的身量與我年輕時差不多,我便知道這鐲子你一準戴得。”
瑞初在旁道“額娘一貫愛翠玉,這對手鐲更是額娘的愛物,本來我還想著成婚時討來戴戴,結果先被額娘給了潔芳姐姐,可見額娘有多喜歡姐姐。額娘,您就不怕我吃醋、也不怕哥哥回來見了吃醋嗎?”
潔芳注意到敏若耳邊碧幽幽、通透濃綠一汪水似的耳墜子與腕上青如碧水的手鐲,心裏知道瑞初所言不虛,心內稍安,在旁抿唇輕笑。
敏若抬指輕點了點瑞初的額頭,帶著嗔怪道“給你未來嫂嫂的,你還吃醋不成?多大人了都。”
還有給謝氏夫婦、潔芳的弟妹的禮物要交由潔芳帶回,送完了禮,敏若便沒再執著於家長裏短,而是隨意與潔芳探討起書畫古籍,興起時帶著她和瑞初去書房翻自己珍藏的字帖古畫,潔芳沉浸在古人留下的墨香中,果然肉眼可見地放鬆不少。
潔芳每天到永壽宮報道的日子會在下旬開始,敏若與她見了第一麵,相處半日,對她算是有了第一印象——安靜但非寡言之人,偶爾三言兩語,不急不緩,總是正中要地,使聽者順耳、旁觀者舒心。
而諸如飲食坐走,一切行舉習慣更是明顯下過大功夫,沒有天長日久的沁潤是練不到這靜靜坐著都賞心悅目的程度的。
更難得的是在宮中行走舉止恭敬卻不卑不亢,身形消瘦卻挺拔,舉止端雅也不失幹練,敏若觀察了她半日,在心內悲痛地得出結論好白菜都被豬拱了。
她家安兒就是那隻豬。
這門婚事,終究是老愛家的人高攀了。
若潔芳要嫁的是安兒之外任何一個愛新覺羅家的男人(包括愛新覺羅家著名大情種先帝在內),她都會勸潔芳快點跑。
好在她要嫁的是安兒。
小男女彼此有情,她也相信,安兒的責任感會讓成為一個好丈夫。
不過……在安兒和潔芳的事之外,敏若覺得現在還有另一件事很值得她細究。
敏若看向送走潔芳又趕回來的瑞初,擺出鴻門宴的陣仗,問道“‘成婚之時’是怎麽一回事?……你終於找到合適的人選了?”
別是跟安兒似的,忽然情竅大開,對人情根深種了。
安兒是自己拱了顆好白菜回來,但放在女兒身上,她對這種事便百般不放心。這個年月,安兒便是喜歡上個不靠譜的姑娘,再吃虧也有限的,但瑞初若是碰上不靠譜的男人,那吃的虧可大了。
理智當然告訴她要相信女兒的理性,但感性在她腦袋裏瘋狂敲響警鍾——不知名野豬來襲警告!不知名野豬來襲警告!
俺的九齒釘耙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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