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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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忽然被女兒炸了個悶雷,&bsp&bsp尋思尋思虞雲的身份,怎麽都覺著不對勁,叫人送女兒回永壽宮待著去,&bsp&bsp自己坐了一會,抬腳也往永壽宮去了。
他心裏是懷疑敏若早知道這件事,或者再往大了想,他懷疑整個鈕祜祿家至少果毅公府是早知道這件事。他並非有意猜忌法喀,&bsp&bsp打心眼裏也不願意猜忌法喀,但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四十年,“猜忌”這兩個字似乎早已刻入了他的本能當中。
被隱瞞甚至被算計的怒火讓他神情愈發冷峻,麵上一下還看不出什麽,&bsp&bsp但禦前伺候的這些卻都覺出不對來,&bsp&bsp跟著康熙往永壽宮去的路上,梁九功心尖惴惴,&bsp&bsp和趙昌不著痕跡地對視一眼,強定住神,&bsp&bsp保持著恭敬謹順的模樣跟在康熙身後。
永壽宮門前輪值的小太監見康熙來了忙請安又要通報,康熙冷冷一擺手,&bsp&bsp小太監敏銳地感覺出不對,&bsp&bsp心內惶恐,&bsp&bsp惴惴不安。
正這時,冬葵苦著一張臉從裏頭宮門中出來,&bsp&bsp腳步急匆匆地往這邊趕,邊走邊側著頭與身後的小太監說著些什麽,似乎並未注意到永壽門外的康熙一眾人等。
康熙原本見他急匆匆出來,眸光一冷,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bsp&bsp哼得梁九功心都提了起來,這會見冬葵如此,好像完全沒看到康熙,梁九功忙小心翼翼地打量一下康熙麵色,然後提聲道“冬葵!”
“啊?——萬歲爺!”冬葵聽到有人喊他,嘴裏胡亂答應著,一麵回頭來看,正見到康熙麵色晦暗不明地站在永壽門下,忙撲通跪下,也顧不得請安了,急匆匆地道“萬歲,您快進去瞧瞧吧,娘娘、娘娘……娘娘她被氣得不好了!奴才們都攔不住,奴才正要去請貴妃娘娘和平妃娘娘來呢!”
康熙察覺出似乎有哪裏不對,卻沒立刻抬步,而是沉著臉問“毓貴妃怎麽了?”
冬葵麵帶急色,道“奴才隻在殿外伺候,也不知究竟怎麽了,隻知公主回來後與娘娘說話,不知說了什麽,娘娘便動了氣,問蘭杜蘭杜也說不上來,隻催奴才快去請佟佳貴妃和平妃主子來拉架。”
康熙心裏稍動,命道“你去吧。”
說罷,抬步徑自入了宮內。
一進宮門、過了影壁,隻見滿院宮人都麵帶惶恐不安之色,殿裏一陣聽得出極力壓抑又壓抑不住的低吼“愛新覺羅·嘉會!你有本事給我再說一遍!”
康熙腳步微頓,意味不明地揚眉,那邊在廊下急得團團轉、翹首以盼冬葵帶著救星回來的趙嬤嬤見到康熙,登時眼前一亮,撲通跪下請了個安,又急忙道“娘娘不許人進去,隻那兩個丫頭在裏頭攔不住娘娘,皇上您快進去看看吧!”
康熙沒計較她的失禮,徑自抬步進了正殿,殿內赫然是一片腥風血雨、滿地狼籍的戰場,敏若坐在炕上,蘭杜立在她身邊,帶著急色給她順氣,瑞初顯得有些無措,軟聲哀求道“額娘,您先聽我說……”
“說什麽說?”敏若柳眉立起,胸口劇烈起伏著,“我看你就是要把我氣死!你和你哥哥,一個兩個都是如此!就非要將我氣死才情願嗎?你哥哥左右是娶回來的也罷了,你要嫁給個漢人,你摸摸心口問問自己你對得起列祖列宗嗎?!對得起八旗子弟滿洲臣民的奉養嗎?你知道滿京師的人都會怎麽看你?!”
敏若一邊說一邊提氣,蘭杜忙哀哀道“娘娘——”
“蘭杜你別護著她!”敏若氣衝衝道“她已不必去撫蒙了,便如蓁蓁一般,在京裏找個家世人品才能皆貴重的額駙不好嗎?我滿洲大好兒郎難道都配不上她?我給她瞧的那幾個,哪個不是人中龍鳳?還是她母族表兄弟,親上加親,還敢待她不好嗎?她還有什麽不滿足,非要嫁那、那……”
敏若肉眼可見地咬牙切齒一陣,然後又似有些話實在罵不出口,才生生咽了下去,隻是麵上怒氣未減,憤憤一拍桌子,“你可知你真要執意嫁那姓虞的,後路有多艱難?”
“女兒不怕。”瑞初扶著敏若的膝,哀哀道“您便相信女兒一回……”
敏若胡亂搖頭,麵色蒼白,眼神執拗,“什麽事情,額娘都能順著你,唯獨這件不能。……不要與我舉你長輩們的例子!你那些嫁給漢人的姑祖、姑姑們,有幾個得好結果的?”
此言一出,蘭杜和蘭芳也撲通跪下,“娘娘!”
從前,無論何等情景下,無論麵對怎樣的打擊,敏若的脊背也總是挺拔如竹,然而今日卻萎縮起來,肩向下垂著,那股子精氣神好像也散了,她胡亂擺擺手,喃喃念著“孽緣,孽緣”,一麵命“將公主帶回去,不許公主再出宮了!”
蘭杜似乎還要求情,又因敏若如此憔悴不安的模樣而說不出口,敏若已立眉看向她和蘭芳“怎麽,我如今都使喚不動你們了?好,好啊!我現在搭根繩子一頭吊死去,她願意嫁誰嫁誰我都不管了,你們也直接能跟著她,不用在我這舊主和她這小主子之間為難了!”
蘭杜和蘭芳登時一驚,麵帶悲色,剛要開口,隻聽暖閣外傳來男子沉沉的聲音“好端端的你胡說什麽?多大的事值得你詛咒自己!”
眾人連忙看去,隻見康熙從暖閣外大步入內,後頭是眼含熱淚的趙嬤嬤,也不知這一行人在那裏站了多久、又將敏若的話聽進多少去。
敏若直直看著康熙,幾乎是頃刻間,眼圈便紅透了,嘴裏呐呐喚著“皇上,皇上……”
沒等康熙回應,她已哽咽起來,神情悲惶無助,看向康熙的眼就好像溺水之人看浮木的眼光,康熙本該為她的表現放心——因為眼下已經可以證實,瑞初與虞雲的事敏若並不知情,別的且不題,相看侄兒這事是做了就一定會留下痕跡的,他回去稍稍一問,便什麽都清楚了。
康熙應該因為沒有遭受“背叛”而放下心來,此刻心裏卻莫名有些酸,走過去撫一撫敏若的背,低聲安撫道“好了,好了,沒事了。……蘭杜,快傳太醫來!”
他一摸到敏若的背,隻覺衣裳都涼沁沁的發潮,再仔細一瞧麵色,隻見敏若麵色青白唇色發烏,額角鬢邊都是冷汗,登時將他嚇得一驚,頓時提起心來。
蘭杜聞言,急忙打量敏若的麵色,手都開始打哆嗦,站起來幾次都腿軟似的,康熙皺起眉,直接揚聲吩咐“趙昌!快去傳太醫來!”
那邊瑞初也慌亂起來,急忙扶上敏若的膝,麵帶驚惶之色,連聲喚“額娘?額娘?”
她心裏本是很有準的,但此刻見敏若這樣子,頓時什麽把握、淡定都飛到九霄雲外去了。康熙握住敏若打顫的手,頭次真生起了女兒的氣,見到瑞初如此惶恐的模樣,又不忍心說她什麽,隻抱起敏若徑往寢間中去,又命傳敦郡王入宮。
“敦”正是安兒的封號。
竇春庭被趙昌一路拉過來,九月微涼的天氣硬是給他跑出了一身的汗,進殿搭上敏若的脈,稍微瞥見敏若的麵色,心內頓時一沉,忙請蘭杜將窗簾、床帳都挽起來,借著日光細細端詳敏若麵色,好一番望聞切問。
康熙擰著眉,見他神情鄭重,想了想,又吩咐另請了兩位太醫來。半晌,康熙問敏若的病症,位太醫嘀咕一會,竇春庭站出來,小心翼翼地回稟道“毓貴妃是一時火旺,乃至血不歸經、及衝髒腑,因而心悸、眩暈、乏力,這也是貴妃上了年歲之故,症狀雖險卻不重,飲下湯藥,緩得心情平和,怒火一消,便可無恙了。隻是今日既有此症,日後便萬要免於動怒傷神,否則隻怕症狀愈重。”
另外兩位太醫也連忙稱是。康熙聽罷,歎了口氣,吩咐道“好生為貴妃擬方劑。”又看了眼在一旁握著敏若的手低泣的瑞初,聲音不高也不急,卻好像透著些無奈,“看看你額娘,好好想想。”
瑞初抿抿唇,敏若忽然輕聲道“皇上,叫孩子去吧。在這看著我做什麽?逼她為我鬆了口,往後心裏還不是存著不甘願。”
康熙緩聲道“瑞初最是懂事的……”
“那也沒有做額娘的向孩子賣慘讓她低頭的道理。”敏若輕哼了一聲,似乎帶這些諷意,“說不服她,是我自己沒能耐。”
康熙拍了拍她的手,看了眼魂不守舍的女兒,心裏也是無奈,擺擺手,叫瑞初也去了。
待瑞初離去,他才對敏若輕聲道“瑞初自小懂事,如今不過是一時沒扭過勁來罷了,你稍鬆鬆心,不必很將這個放在心上。”
“她也與您說了?”敏若似乎恍惚一瞬,康熙摸摸她的鬢發,輕聲道“一切有朕呢,你放心吧。”說著,又半帶打趣地道“那年也不知是誰,勸朕孩子大了、瑞初自幼懂事,自個就有主意,強扭的瓜不甜,說咱們做父母的操那些心也是無用。說了好一番道理。怎麽你如今卻這般著急起來了?”
敏若急忙拉住他的袖口,道“皇上,您知道,妾並非是十分有門第之見的人,安兒喜歡潔芳,雖說潔芳是漢人出身,可妾終究還是鬆口了。虞雲、虞雲的出身還不及潔芳,這也沒什麽,他也算半個果毅公府的孩子,他身世可憐,妾也不愛戳人那心窩子。可瑞初、瑞初和安兒不同啊!”
她眼中帶著焦急與不安,康熙想起她方才的話,明白過她的意思,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放心,你的意思朕明白。”
敏若閉上眼,聲音帶著濃濃的疲憊,“您看看瑞初去吧,此番也是妾失態了。可妾什麽都能鬆口順著她,唯有這一點,妾生養她一場,是盼著她平安長壽,好歹不叫妾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下嫁……晦氣啊!”
康熙道“你又說胡話,咱們瑞初是最有福氣的,什麽晦氣不晦氣。還有方才那話,你也是做了婆母、眼見要做瑪嬤的人了,說話怎還這樣沒個顧忌?叫孩子聽了不急!好了,聽太醫的話,好生養神,不要再為此事優心了,朕與她說——平妃來了許久了,讓她陪陪你,朕去與瑞初說說。”
敏若胡亂點了點頭,握緊康熙的手舍不得鬆開,康熙笑了笑,道“倒是難得見你這脆弱模樣,朕都想叫人畫下來了。”
敏若低聲道“丟的也是您的臉。”
康熙朗笑兩聲,搖頭起身。
送走了康熙,敏若躺在床上閉了閉眼,蘭杜輕輕走過來,服侍她喝了安神湯,低聲道“您可嚇死奴才了。”
“不下一劑狠藥,怎麽洗清嫌疑?”敏若閉著眼,聲音有些輕。即便她學過不少歪門邪道(劃掉)亂七八糟的技能,能激一下自己的氣血、控製情緒好讓自己生一場病,但她本來就隻是稍微有些了解,真算起來可能還不如有過幾次實戰經曆的法喀擅長。
所以這一回的動作險之又險,她這會實在是精疲力盡,隻想好好睡一覺。可為了把戲做全套,書芳也來了,黛瀾也在來的路上了,現在還得支撐著先安撫住她們兩個。
別再讓她們以為她真被瑞初氣出了好歹,憤而下場,那這一局可真就熱鬧了。
書芳和黛瀾可太熟悉敏若的性子了,路上還沒覺著有什麽,進來之後一打聽便察覺出不對,但也沒表現出來,進殿之後還裝模作樣地焦急關心了兩句,等四下無人,書芳才附到敏若耳邊,低聲問“究竟是怎麽了?”
“還不是為了咱們家小七的姻緣?”敏若低低笑了一聲,將大致的情況說與她們二人知道,戲要演得真,群演不能少。
黛瀾指尖一直搭在敏若的脈上未曾離開,聽了敏若的話,隻輕輕點了點頭,示意清楚了,出去後向蘭杜要了太醫開的方子細細瞧了一會,眉心微蹙,囑咐蘭杜“睡前用建蓮與桂圓、百合煎湯與姐姐服下。”
蘭杜福身應了聲是,黛瀾轉過身,書芳用正常音調對她道“你先回吧,我去看看瑞初。”
黛瀾似乎遲疑一瞬,書芳又道“你去了也沒什麽說的,放心,我隻去瞧瞧她,問問她究竟是什麽意思。”
瑞初還不知將有一大群友軍到達現場,敏若發病那段她和敏若未曾對過戲,因而焦急憂慮都是真的,藏在眼角眉梢裏掩也掩不住。
康熙見了,知道女兒是真擔心,心裏略微熨帖一點,眉頭卻皺得很緊。
他麵色沉沉,看不出悲喜,問道“你就那麽喜歡那虞雲?”
“不要了,不要他了。”瑞初帶著點顫音,連著搖頭,又小心問康熙“額娘、額娘怎麽樣了?”
康熙歎道“她很擔心你。”雖聽到女兒答應放棄虞雲,可看著女兒眉眼間掩不住的憂思與不安,康熙心裏半點沒感到鬆快,反而更悶了&bsp&bsp。
瑞初緊緊抿著唇,眼圈有點紅。康熙心裏忽也有些不是滋味,歎了口氣,問她“你就那麽喜歡那虞雲?”
許是敏若這樣大氣了一場,將他那份氣也一起生了出來。原本剛聽到瑞初說這件事時的怒氣此刻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反而冷靜下來。
瑞初遲疑著,康熙見女兒如此,蹙眉道“那虞雲就那麽好?”
“女兒也說不準究竟是不是心悅他。”瑞初抬起了頭,眼中似是茫然之色,康熙也糊塗了,“你說不準喜不喜歡他,就為了他和阿瑪額娘叫板?”
“但我能感受到他喜歡我,信服我。”瑞初聲音很輕地道“或許現在女兒還不喜歡虞雲,但他至少有一個好處,‘安穩’。若女兒與他成婚,他不會納妾,也不會行違背女兒心意之事。雖非一心人,至少女兒能活得順心,也不必應付公婆姑嫂關係。……女兒生來受了您與額娘太多太多偏愛嬌縱,此次實是女兒不孝,行為輕率任性,讓您與額娘操心了。阿瑪您放心,從此以後,女兒再不會在額娘麵前提虞雲了。”
見她眼中一開始是茫然,後來又轉化為內疚與堅定,康熙心裏並不好受。
他以為女兒是與虞雲兩情相許死定了終身,心裏多少有些怨怪女兒輕率,也是覺著自己把女兒寵壞了。可聽瑞初這樣帶著茫然地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他心裏又有些不是滋味。
瑞初手扶著康熙的膝,眼露懊惱,“女兒錯了,阿瑪,女兒錯了……女兒不該這樣亂想,竟然還氣到了額娘……”
“你想得不錯。”康熙歎道“去歲說起你的婚事,你額娘也是這樣與朕說的。她說你性子看著清冷省事,其實最是驕傲剛烈,你的婚事強求不得,要讓你自己挑個合心遂意的額駙,額駙的脾氣要好,這樣你們才能好端端地過完後半輩子。最好上頭沒有婆婆,免去你與婆母打交道。”
瑞初雖不是頭次知道敏若的心意,眼眶還是不禁一酸。
“瑞初……”康熙歎了一聲,摸了摸女兒的頭,問道“你額娘與你相看的,那幾個你外家表兄弟,不好嗎?”
瑞初低聲道“……也好,隻是若婚後有不順,女兒自不可能受他的氣,他受了女兒的氣,若再鬧回長輩們跟前,豈不是額娘在其中難做?”
康熙聽了這話,一時哭笑不得,心裏那點沉悶也散了,摸了摸女兒的腦袋,道“你額娘是擔心你。阿瑪與你額娘,都隻希望你一生平安、順遂喜樂。也並非一定要在高門中為你挑選夫婿,而是額駙的出身越高,於你的增益才越多。”
他說了一句真情實意的真話,瑞初聽了,卻抬起頭道“可女兒已有阿瑪了,女兒自有阿瑪庇護,額駙增益再多,又有何用?”
康熙歎了口氣,拍拍瑞初的肩,“你先自己想明白吧。阿瑪已將至天命之年,又能再庇護你多久?”
“阿瑪自然是要長命百歲的。”瑞初道“待女兒七老八十、兒孫成群,額駙若叫女兒不快,女兒還是能向您告狀,讓您為女兒撐腰。”
康熙忍俊不禁,搖頭歎道“阿瑪倒真希望能夠如此。”
拋去心裏那點被隱瞞算計的反感忌憚,再沒了對女兒與人擅定終身的反感,康熙冷靜下來,對虞雲也沒了方才的反感。
畢竟……雖然他是瑞初的阿瑪,自然一心向著自己女兒,可光聽瑞初方才的要求,能受得住的男人也實在沒幾個。
那虞雲敢硬著頭皮往上衝,與瑞初開誠布公,也算是個漢子,至於是不是個坦蕩君子……就另當別論,需要再行試探了。
康熙心裏揣著七八門想法主意,麵上卻不露聲色,淡定地交代瑞初“你好生服侍陪伴你額娘一段時日,在她跟前莫提虞雲之事了。你的額駙阿瑪會替你留意,總會給你找個合心遂意的。”
瑞初幹脆地點了點頭,康熙看著女兒好像真不怎麽在意虞雲的樣子,反而陷入了沉默。
他以為是他閨女被人騙了,但如今看來,好像是他閨女騙了別人。……不對,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怎麽能稱得上“騙”呢?
乍聽敏若病了,安兒與潔芳都被嚇得不輕,急急趕往宮裏,在敏若這聽了始末後,潔芳還在廊下恰到好處地垂了一次淚。
再加上書芳和黛瀾的表演,宮內的風言風語一時更盛,虞雲就在禦前辦差,豈能聽不到風聲?
據康熙口述,聽說瑞初答應不再提與他之事時,虞雲臉都白了。
反對滿漢婚事第一頑固派敏若表示“此子處心積慮蒙騙瑞初,定然別有用心!”
康熙一開始也是這麽猜的,但他抱著不知名目的試探了虞雲一回,卻又覺得未必。
他對自己的判斷極為自信,因而一時竟有幾分動搖。
瑞初說的不錯,站在瑞初的角度上,要聽話、好脾氣的額駙,虞雲確實是最好的人選了。所以瑞初自己說會斷了與虞雲的念想,他反而不自覺地留心起來。
照理說,虞雲也算年輕能幹、才能出眾,若加以提拔,日後必然大有前程。隻是……
康熙如今對他唯一還有不滿的就在出身上,可敏若如此激動地以虞雲的出身為出發點反對這門婚事,看似靠譜其實和他爹一樣叛逆、四十多歲了本性未改的康熙皇帝心裏又忽然有點覺著漢人出身好像也不算什麽大事。
用好了,照樣是瑞初日後的護身符。
……心裏不爽虞雲的出身,又越想越覺著可行。
看著激動的敏若,康熙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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