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第一百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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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撫猺人並不算一件多麽困難的差事,山裏的小部族,數不足千人,康熙吩咐從三省點兵圍剿,殺害官兵者斬首,餘者招撫,降則由當地編為民。
    虞雲知道康熙命他為副都統的意圖何在,因而是帶著滿腔幹勁去的,安兒見了都不禁唏噓。
    虞雲如今還在果毅公府中居住,算來,自康熙二十八年至今,他也在那個小院裏住了十四年。
    前幾次隨安兒赴江南時,他心無旁騖隻跟著安兒走,今年要去廣東,臨行前夜,收拾好行裝,看著小院的一草一木,心內翻滾著洶湧的激動情緒,久久無法平息。
    即將去奔赴前程,然後擁有名正言順地站在七公主身邊的機會,他自然是激動的。
    自從康熙明旨下發之後,他心中的激動就沒有一刻平息過,他在法喀身邊長大,自然向往橫刀立馬刀光劍影,但此刻更令他向往激動的,是抓住這次機會之後,回來能得到的另一個機會。
    春夜月光皎潔,他站在院子裏,望著天邊的一輪月亮,虔誠而鄭重地道“爹,娘,這次從廣東回來,如果一些順利,兒便能娶妻了。公主誌向遠大,不願困宥於內宅天地,兒亦願意一生追隨她、保護她,倘若您們在天有靈,也請保佑她一切所求皆悉達成。”
    “唉。”寧靜的月夜,忽然響起一聲哀歎。虞雲也沒慌,直接抬頭看去,果見安兒手裏拎著兩個小酒壇趴在牆頭,正在月光下目光幽幽地望著他。
    虞雲沉默了一下,道“幸我體壯年輕,又無心疾。”
    安兒從牆那邊利落地翻了進來,“時候不早了,開大門又要好一番折騰,我幹脆就翻牆進來了。他們也看到我了,沒事,舅舅家的人嘴嚴,我翻牆的事傳不出去。”
    二人在院內石凳上坐下,安兒又從背後解下一個小包裹,打開裏頭數個油紙包,一時鮮香鹹甜各種滋味縈繞在二人鼻端,安兒半點不見外地指使虞雲“快拿兩個酒杯來,這可是我從我額娘那順來的好三白酒。”
    聽聞是敏若處出來的,虞雲下意識直了直身,然後反應過來,忙起身進屋拿酒杯去。
    京師春末,天氣已經轉暖了。夜風倒是難免有些涼,二人都是血氣方剛、身體精壯、多年習武的年輕人,也沒折騰著溫酒,痛痛快快地倒了兩杯一碰杯,安兒喟歎道“今兒我算是沾了你的光了。不然這好酒,在額娘那可不好討。”
    又聽到敏若,虞雲手搭在膝上抓了抓衣服,略顯局促。安兒睨他一眼,道“你就放心吧,我額娘看你啊,隻有越來越喜歡的。”
    去歲為了促成這樁婚事,敏若畢竟還折騰了一番。她是對康熙對症下藥,外人可不知其中根由,連帶著虞雲,雖然從瑞初口中得知些內情,聽到敏若時,還是下意識地感到有些惶恐不安。
    虞雲道“我知道!”
    “你臉都要僵了。”安兒看看他,滿臉無奈,忽然用力喝一聲“出氣!”
    虞雲下意識跟隨他的聲音吐了一口氣,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發現自己剛才隻顧吸氣忘了呼氣,差點一口氣憋過去。
    他胡亂喝了口酒,拱手道“多謝兄長。”
    看著這大自己一歲的人對自己喊兄長,安兒嘴角微抽,頓了頓,卻問道“我有一句話問你,也是我額娘的意思。”
    聽安兒如此說,虞雲忙坐直身姿,恭敬等待聆聽貴妃娘娘教誨。
    安兒拍拍他的肩,示意他放鬆一點,“今晚隻有咱們倆做兄弟的份,我當你是自家兄弟,咱們倆彼此坦誠相待,你放鬆些,我問你一句,你實話實說。——你當真願意,就這樣跟了瑞初?”
    不對不對……“吊在瑞初這棵樹上?……和瑞初成婚?”
    他連著換了三個說法,總算覺著對味了,目光定定地看向虞雲,帶有懇切關懷之色。
    虞雲不假思索,幹脆地回答“能夠與公主結為夫妻,是虞雲畢生之幸,又怎有‘不願意’之說?”
    “可你清楚瑞初並不喜歡你,而哪怕你們成婚了,過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她都還有不喜歡你。”安兒有些無奈,但這些話也隻有他能說。
    “瑞初性子清冷,天生對感情之事懵懂。她想要與你成婚,是因為覺得你合適。這本沒什麽,男女姻緣,能得‘合適’二字便是極好的了。但你若喜歡她,那就稱不上合適了。”安兒略有些嚴肅。
    虞雲忙道“為何不合適?”
    “因為人再感情上本就是貪婪的,人生來便無法斷絕妄念。那年我下江南,額娘囑咐我要行事磊落,拿得起放得下。我心裏也認了,想若是潔芳一生已有著落,我定坦蕩放手,絕不糾纏。可一見到潔芳,我就知道那些什麽坦蕩、什麽磊落都不過是笑話,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放手,她就是我的執著妄念。那你呢?”
    安兒凝視著虞雲,問他“倘若你們在一起三年、五年、十年,甚至更多的年頭,瑞初還是愛不上你,她心裏還是裝著許多許多的事情,不想思考私情,你會生出‘妄念’嗎?我知道你現在覺得自己不會,但我請你靜下來仔細想一想,相守十年,你們日日朝夕相對,你對瑞初之情十年不改、一往而深,你處處對她好、掛念她,她卻還是沒有丁點動心,你會覺得不公、心內生出憤懣不平嗎?”
    他又鄭重申明道“或許你心裏還抱著瑞初總會被你打動的僥幸,但如果你是那樣想的,我勸你趁早放手。瑞初心誌堅定,自幼年起,她認定了的事便沒有放手過的。她日後注定要為她的理想向前走,或許你的真情終有一日能打動她,但哪怕被你的感情打動,她也絕不可能停下腳步,安心做一位賢淑端莊的公主。”
    他看著虞雲,眼中也有幾分不忍。但這些話,如果今日不說,等虞雲從廣東回來,就沒有說出口的機會了。
    無論作為瑞初的哥哥,還是虞雲的好友,他都希望虞雲能冷靜地思考過這個問題,再做出決定。
    隻有付出而沒有收獲的滋味太苦了,虞雲若是熬不住,心中生出不忿來,隻怕會傷到瑞初。
    安兒自然相信好友的人品,相信虞雲哪怕真到滿心憤懣之日也不會傷人傷己,但將一切說在前頭,才能讓這份情誼、這份信任長久地留存下去。
    虞雲也定定地回視他,等他說完,才鄭重地搖頭“我對公主表明心跡之前,你所說之事,我便都已慎重考慮過。人心確實易生妄念,但我最大的妄念已將達成,能夠陪伴在公主身邊,與她一起踏上前路征程,我已心滿意足,怎會再有其他妄念?”
    安兒沉默片刻,虞雲也沉默著,半晌,他抬手續上酒,遞給安兒一杯,自端起一杯,鄭重道“救命之恩、知遇之恩,永世為報。我奉公主,如奉神明。願以此生,為公主解憂,陪公主披荊斬棘,伴公主開山破路。公主……如我明主。”
    吐出最後四個字,他聲音沉沉,目光堅定。安兒連忙看向四周,確定沒有他人才鬆下心,又忍不住歎了口氣,抹把臉道“我本來還盼著給你孩兒添洗三禮呢,這都什麽事啊。”
    見他態度放鬆,虞雲也略放鬆些,聞此笑道“洗三禮且不必了。公主所求,我亦心生向往,哪怕沒有幼時那段緣分,我在江南長大,若還能有幸認識公主,想來我也會折服於公主的理想,自願與公主同行。無關情愛。”
    安兒搖搖頭,道“得,我明個再回去交差。你們一個兩個,都思想高尚,誌向高遠,就我這一個滿腦子情情愛愛的俗人。”
    “兄長投身農務,能惠天下萬萬人,若你自稱是‘俗人’,那這世上就無一人敢稱雅士了。”虞雲道。
    安兒激動地拍了拍他的肩,“還是你識貨!好好幹,這回打贏了,我就把這段話寫出來裱起來,掛在府裏正堂,人來人往都看,就是我們廣東大捷的大功臣說的!”
    在思維發散方麵他有些像敏若,不過敏若是腦嗨,看起來較為內斂,他直接些,興奮放鬆起來直接就是口嗨了。
    虞雲太了解他的脾氣,忍俊不禁,與他又碰了個杯。並配合地表示“你若不嫌丟臉,我倒是也不怕。”
    “嗯……”安兒遲疑了一下,“還是算了吧。”
    言罷,二人對視,齊齊發笑。
    次日聽了安兒的答複,敏若摸著下巴,感慨合著這還是個狂熱粉啊。
    她囑咐安兒道“你和他們兩個都熟,日後多關注些吧。”
    如今說得多麽好都隻是嘴上功夫,真正如何,還得日後細細看著。
    但退一萬步說,哪怕虞雲與瑞初真有反目第一日,她相信瑞初,以瑞初的心性,絕不會任人宰割,也絕不是會輕易放鬆警惕任人左右之人。
    如今隻盼,這兩個孩子,真能相互扶持、相互陪伴走過一輩子。甭管支撐他們這段婚姻的是知己情還是男女情,能相伴扶持走過一生,便是大幸。
    安兒應道“額娘,您放心吧。”
    見他應得極鄭重,敏若知道他是往心裏去了,微微放下心,點點頭,又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不禁感慨道“在這事上,你卻比你妹妹叫人省心。”
    不是誰都有一眼相中意中人,然後還順利和意中人結為夫妻的運氣的。
    若說成功成婚運氣也隻算平常的話,婚後越相處越投契,彼此間生出默契來,感情愈來愈深,便更難得了。
    安兒嘿嘿一笑,左右四下無人,敏若順手揉了把兒子的腦袋,揮揮手“去吧!”
    從小到大,安兒都被敏若揉出習慣來了,哪回敏若心情極好卻沒揉他頭,他心裏還怪別扭的。
    此刻大家都以為這不過是一樁極平常的差事,隻等虞雲帶功回京,康熙便順理成章地為他和瑞初賜婚。
    五月裏,康熙便宣布要奉太後巡幸塞外避暑,宮裏立刻便開始忙碌起來。今年能見到靜彤,敏若也不躲懶了,積極地開始準備行李——其實也不過是在蘭杜帶人忙活的時候在旁邊叭叭幾句。
    瑞初今年亦隨駕同行,見敏若坐在躺椅上摟著貓翻書,一邊“指點”工作,走過來給她添了歇夏茶,又道“今年是哥哥開府之後頭一年去塞外,嫂嫂未曾經曆過這些,旁者也罷,驅散蟲蛇的香應給哥哥也備一份。”
    永壽宮這些東西都是特製的,獨門的方子,外頭沒有。何況便是有,在宮外采買的,效果也絕沒有敏若這裏的好。
    敏若聽了道“正是呢。”蘭杜也連連應是,敏若索性叫瑞初提筆將去塞外的注意事項都寫了下來。單看安兒去趟江南能把自己曬成煤球回來,就知道這小子根本不是什麽注意出門事項的人。
    他身邊那幾位嬤嬤這幾年先後也都散了,府裏沒有經老了事的人在,潔芳初次籌辦去塞外的行李,很容易兩眼一抹黑。
    敏若這幾年想著趙嬤嬤也上了年歲,在宮裏或許會覺得拘束,安兒小時候是她看管長大的,不如叫趙嬤嬤以安兒奉老的名義出宮,名義上去敦郡王府,其實沒事還可以去莊子上逛逛,再與雲嬤嬤做做伴。
    隻是安兒有北行計劃,今年雖因事耽擱了,明年和日後卻都未必。安兒不在京中,那名義上的理由就不能構成了。
    奉老?怎麽奉老?倒好像是派出去給安兒看家的。
    趙嬤嬤也說還想再在宮裏陪敏若兩年,敏若便暫且壓下了打算不談。
    如今安兒府裏沒有老人,潔芳打理這些事沒經驗,敏若也沒動將趙嬤嬤送過去的主意。成家了之後郡王府便是兩個人的小家,潔芳不懂什麽她大可以從旁指點,直接安排人過去就大可不必,人送過去了之後,尤其還是趙嬤嬤這種她的教引嬤嬤出身的老牌麵嬤嬤,王府裏是該吹東風還是吹西風?
    就算趙嬤嬤恭恭敬敬地去,府裏還是免不得要熱鬧一陣,外麵也要有人猜測是否是潔芳不夠合她的心,才令她特地派了嬤嬤過去彈壓。
    不如幹脆別安排。
    瑞初次日出宮,上午巡查慈幼院事宜,下午去微光,潔芳正好約了她下午同行,二人同乘一輛馬車,瑞初將裝著箋子的荷包遞給潔芳,道“額娘特地叫我寫出來的,說嫂嫂你原長在南地,頭一年去塞外,難免生疏忙亂。這上麵都是注意事項,其實嫂嫂問哥哥也成,不過哥哥一向不注意那些的,額娘覺著哥哥不靠譜,還是特地叫我寫了一份出來給嫂嫂。”
    又道“驅散蟲蛇的香餅市賣的沒有額娘宮裏配的好,額娘也囑咐我帶了一匣給嫂子。”
    潔芳聽了,長舒一口氣,道“我本還想著明兒入宮向額娘討教討教呢。正如額娘說的,我自幼長在南地,對塞外的水土氣候也隻在書上了解過兩分,如今忙活起來真是手忙腳亂的沒個頭緒。多謝額娘記著,也多謝妹妹記掛著了。”
    瑞初抿抿唇算作一笑,潔芳與瑞初投契相熟,自然知道瑞初的性格,心裏並沒多想,而是說起了她月前在微光書院旁聽課程時的感悟逸事,二人一路交談,甚是融洽。
    六月啟行,車隊浩浩蕩蕩地,正趕上炎夏,隨行禦茶膳房的車日日燉著荷葉茶、綠豆湯等消暑湯飲,各家馬車上也各有預備,早上備一壺涼涼地放在冰鑒裏,便足夠一日飲用。
    此次錦妃也帶著弘恪隨行,孩子尚小,更受不得暑熱,因敏若這冷飲子做得好,極得孩子喜歡,她便常使人討一碗去喝,晚上行宮別院駐蹕,她也常帶著弘恪溜溜達達地過來。
    這日正趕上胤禮與胤禛家的弘暉都在,二人纏著敏若撒嬌要冰碗吃,應婉、蓁蓁與潔芳、瑞初在一旁說笑,安兒逗弄兩個孩子。
    錦妃見屋裏好生熱鬧,便下意識地在門口頓足。
    敏若已聽到聲響抬頭看來,弘恪不管那些,一陣風似的撲到敏若身邊,也跟著弘暉和胤禮一起撒嬌要冰碗,弘暉與胤禮得了助力,戰鬥力明顯竄升。
    敏若叫他們鬧得頭疼,幾個小輩起身向錦妃行了禮,然後應婉這做額娘的便笑吟吟地對敏若道“娘娘您不如許他們一人一碗井水湃過的甜瓜果藕吃,今兒不叫他們吃上一口,這幾個孩子必是不會消停的。”
    “也罷。”敏若搖搖頭,命人去預備,又點點三個孩子的小鼻尖,“可不是偏縱了你們,你四嫂、伯母、額娘替你們求情,才許你們吃的。”
    瑞初看幾個孩子一眼,淡淡道“夏日天氣雖熱,你們的脾胃卻虛弱,如今一路向塞外,你們的腸胃也愈發不適應水土,若一個吃岔了,仔細染瘧疾。”
    應婉點點頭“正是這話呢,等閑在京裏,難道還不許你們吃冰碗子了?”
    三個孩子都是打小與瑞初熟,又親近又怕,聽瑞初這麽說,不敢不應。
    安兒聽了,笑眯眯撈過幾個小的過來,挨個揉了一把,然後道“左右藥都帶來了,染了瘧疾倒是不怕,也有得治。隻是到時候那上吐下瀉、月餘日隻能喝稀粥吃小菜的苦楚誰都替代不了,隻有他們自個生受了。額娘、四嫂、瑞初,你們也不必勸,隻等他們自個吃了苦楚,往後就知道什麽時候能吃冰、什麽時候不能吃了。”
    他不這樣說還好,一這樣說,幾個孩子都怯了。潔芳忍俊不禁,應婉緩聲道“甜瓜果藕還是吃得的,隻是也得幹幹淨淨地上來,正如你們七姐姐、七姑姑所說的,這地方水土你們不適應,沾上一點髒東西,染病了可不了得。”
    靈溪正按敏若的吩咐端著東西進來,聞言忙道“這些甜瓜果藕都是帶皮浸濕在水裏的,撈出來後用燒開過的水洗淨了才切,刀簽碗碟都是幹淨的,福晉放心。”
    應婉笑了,“娘娘身邊的人做事,我哪有不放心的?比我那裏都細致幹淨了。”
    幾人說笑著,幾個孩子一人撈了碗果子吃,溫突突的,勝在有甜味,剛被安兒嚇了一番,他們幾個也不敢嫌棄了,各人捧著碗乖乖吃了。
    錦妃見弘恪乖巧的模樣,感慨道“果然是孩子多了好管教,在我那為了不給吃冰碗這事,不知鬧騰了多久呢。”
    敏若心道就是孩子多了才不好管!
    不過錦妃這三年就守著弘恪這個命根子,對這唯一能陪伴她的女兒血脈,嬌縱溺愛些也是難免的。教育話題,她與錦妃不算極親密,也不好深說,不過康熙對弘恪的教育很上心,管教約束嚴厲,這孩子也沒有上房揭瓦的機會。
    幾人說說笑笑,半晌天色晚了,帶孩子的錦妃先離去,應婉與蓁蓁、瑞初、潔芳嘀咕兩句,向敏若欠了身,也帶著弘暉走了。
    留下蓁蓁懶得動彈,打算在敏若這,蹭著瑞初的床睡一晚上。
    敏若端詳著她的麵色,道“這幾日怎麽覺著你的氣色都不大好?”
    蓁蓁打起精神來,道“許是有孕了的緣故吧,這幾日總覺著身上懶洋洋的……”
    沒等她說完,敏若坐直了身子,“你說什麽?”
    蓁蓁無辜地眨眨眼,呐呐道“有孕了的緣故……啊,是今晨剛剛診出來的,兩個多月,太醫說我身體底子好,懷像也不錯。我來時就想和您說來著,結果忙著忙著就給忘了。”
    說著,訕訕地拿起敏若見她精神不好特地命人作的酸梅湯打算喝一口壓壓驚,敏若大聲道“放下!”
    蓁蓁這回是真有點委屈了,低著頭道“也不至於連酸梅湯都不給喝了吧……”
    敏若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命人傳隨行擅婦人產育千金科的太醫來,然後到底是沒忍住,伸出一指戳了戳蓁蓁的額頭,“藥理都學到狗肚子裏去了?那酸梅湯有山楂,孕婦喝不得!”
    正說話間,蘭杜忽然從外麵進來,笑著將一封信遞給敏若,道“京裏來的信,怪急的,也不知是什麽事。”
    敏若揚揚眉,幾個小的知趣退下,敏若拆開信封一看,麵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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