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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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州將軍官從一品,與廣東總督、兩江總督平級,所以法喀從江寧調到廣州來算是平級調動。
    而且名義上看,從兼掌政務、軍務、財政的一省最高行政長官調為將軍,應該算是往下走的。但廣州將軍不同,他雖為廣州官員,卻不受廣東總督轄製,節製廣州省全部八旗、綠營兵,雖然官階相同,但其地位還要略高於總督。
    畢竟在地方上,誰手裏有兵,誰就說得算。
    康熙又命法喀掌管水師,水陸一把掐,將整個粵地的兵力都交到了法喀手上。法喀有對軍中武將的任命權、處罰權,可以說,隻要他想,他可以在粵地一手遮天。
    震懾過英吉利人,康熙思忖再三,還是將重提海禁的想法摁了回去。
    先不說大清每年從海口上收到多少關稅、也不說這些年因海運的生意他的內帑豐厚了多少,是瑞初對肅鈺和舒鈺說的一段話打動了他。
    “住在山腳下的人家,難道關緊屋門,就能擋住虎狼的入侵了嗎?
    隻要虎狼覬覦之心不死,危機就永遠存在。
    隻有山下的屋子足夠堅固、屋中的主人足夠強大,能夠打走所有惡客,才能真正地保證永遠的安穩。”
    瑞初之意究竟為何,無人得知,至少在康熙眼裏,瑞初這樣說是為了振奮兩個孩子。
    果然,肅鈺和舒鈺聽了都握緊拳頭,揚言要給英吉利人好看。康熙笑了笑,剛要走進去,便見瑞初也笑了,眉眼略彎一笑,輕輕摸了摸兩個小孩的頭,“舅舅如今要做的,就是讓屋中的人強大起來。你們長大了,也願意做這片土地上的守護者,永遠守護這片土地上的人嗎?”
    肅鈺和舒鈺用力點頭,清脆稚嫩的聲音都說“願意”。康熙朗笑著走近屋裏,總覺著女兒方才揉兩個表弟的動作像極了她額娘。
    他順手也摸了摸兩個小崽的頭,然後拍拍他們的肩,“朕可看好你們啊!你們阿瑪在戰場上所向披靡、戰無不勝,你們長大了,可不要丟你們阿瑪的臉!”
    一人連忙點頭,他們激動得小臉通紅,康熙這段日子事事順心,從頭到腳都寫著“舒心”兩個字,見他們如此也隻覺著怪喜人的,道“你阿瑪昨兒還說要考你們騎射呢,如今都能拉動幾力弓了?若能十靶連中,朕賞你們一人一匹汗血小馬駒!”
    兩個孩子聽了更是激動得不行,敏若瞧著,忍不住笑了一聲,康熙瞪她道“朕說話算數!”
    “是,您大方,您可比妾大方多了。三日前早上抄走那碟點心,點心也罷了,碟子能再賞回來嗎?那一套的!”敏若迎他進屋裏,念叨“這廣東的天倒是不冷,今兒早晨瑞初還拎了兩簍子海魚蝦蟹來,說是海裏的鮮物,還特地囑咐烏希哈要取些蟹黃熬著給您做小灌湯包,這父女之情還真是堅固如山啊。這個時節蟹又不肥,那點子蟹黃掏得可費勁了。”
    康熙霎時間得意極了,險些將頭仰到天花板上去,連敏若陰陽怪氣他都不在意了,大手一揮“那碟子連著點心賞給法喀了,你也不必去要,朕回頭叫回頭叫官窯依樣式再給你依樣再燒一套,還喜歡什麽花樣釉色的,自畫出來,多給你燒一套。”
    還一送一,不錯。
    敏若立刻換上一副殷切可親的麵孔,康熙盯她,搖頭閉目歎息,也不知感慨些什麽。
    敏若心道康熙官窯還一送一都動手了,管他悄摸感慨什麽呢!
    沿海的海鮮確實好,這些年生活在京師中,雖然紫禁城的生活條件已經算得上十分優越,到底不如就在沿海地區吃的新鮮。
    想當年她也是想吃海鮮隨時能從北京殺到北戴河的人,現在冬天卻隻能蹲皇宮裏吃送進京的冰鮮魚蝦了。
    生活水平真是直線下降。
    敏若掰著手指頭算離蒸汽機被發明還有多少年,就說假如這輩子她的目標是活到九十歲,那她有生之年能坐上火車嗎?
    想著想著,敏若哀愁地歎了口氣。
    這麽多年了,橡膠輪胎還是隻弄了個雛形出來,蒸汽機?遙遙無期啊……
    海鮮是晚膳,烏希哈操持這些不熟練,還是請了別院裏伺候的本地廚子來幫著指點操辦,廚房內眾人齊力,操持出一桌海鮮菜式來。
    用膳時候瑞初、安兒和潔芳都到了,眾人列席,康熙最近可以說和法喀好得如膠似漆,先指了蟹黃小湯包與烹好的海鮮命人用捧盒裝起一些給法喀送去。
    法喀雖然有了官職,但前任廣州將軍尚手頭事物未完,一人還沒做完交接,前任尚未離任,官邸也還沒空出來,因而法喀與海藿娜還是帶著三個孩子暫住別院當中。
    這就很方便康熙和他未來幾年裏要使用的一號勞力聯絡加深一下感情。
    最近康熙和法喀君臣相得,“膩歪”得敏若牙根癢癢,讓法喀帶傷上陣、頂著可能被朝臣攻訐的壓力摸索練兵,也不知康熙這家夥心虛不心虛。
    關於練水師之事,敏若也問過法喀一回。
    至少在她穿過來這一十幾年裏,法喀都是一隻純種旱鴨子。當年她壓著安兒和瑞初學泅水,讓法喀也跟著刨騰,這小子刨了三天,溜了,告訴敏若他心甘情願做旱鴨子。
    這回形勢所迫,倒是幾天內練會了。肅鈺教的,那小子算是把學騎射時的仇都給報了,法喀在水裏刨騰,他在岸上掐著腰痛心疾首地喊“阿瑪,加把勁啊!阿瑪!再快點!我滿洲男兒怎可被區區水力險阻打敗?!”
    總得來說,就是非常爽。然後被海藿娜掐著耳朵擰住,康熙語重心長地對他說“你阿瑪身子不好,你休要惹他動氣。”
    在江寧無數次被親爹摁倒在地的肅鈺“……”
    甭管怎麽說,法喀是很快把泅水學會了,然後因為三九天下水非常符合人設地得了場風寒,連著幾天到禦前都是咳嗽著的。
    敏若問他對操練水師究竟有沒有信心,法喀沒遲疑,而是非常堅決地道“身為大清子民,大清將領,我隻能有信心,隻能能。”
    敏若沉默了一會,拍拍他的肩,“原本水師中未必沒有能人,該用且用,先彈壓想降服住軍中。做什麽都不要畏手畏腳,京中有我,一切放心。”
    法喀笑了笑,道“有姐姐這句話,我便安心不少。明年斐鈺選秀,我會提前送她回京。大概是肅鈺護送她回去,京中雖有顏珠他們幫著照拂,可斐鈺必是在果毅公府中備選的。姐姐前兩年說趙嬤嬤之事,不妨就借此機會,將趙嬤嬤放出宮,暫且在府裏,對外隻說做斐鈺的教管嬤嬤。
    等選秀之後,便叫趙嬤嬤順理成章地去莊子上,或者她老人家若願意走走,跟著斐鈺來廣東。一來斐鈺身邊也需得有個名份上的教管嬤嬤,外麵說著也好聽;一來我也算受了趙嬤嬤的照顧長大的,安兒既一兩年內不方便,我便暫為趙嬤嬤奉老也是情理之中,算來還是斐鈺占了便宜。”
    他這倒也未必不是一法。
    敏若喊他來,本是想安慰安慰他,結果反被法喀給出了主意。
    想了半晌,敏若笑了,搖頭道“一轉眼,你也大了。”
    法喀看敏若抬手,便把頭湊上來給敏若揉了一把,一邊學敏若的語氣道“可不是大了,是一轉眼都要成老頭子了。”
    敏若瞥他一眼,從鼻子裏笑了一聲。
    坦白講,剛成為鈕祜祿·敏若的時候,有原身上輩子的記憶在,她對這個弟弟是喜歡不起來的。
    當時約束教育法喀,隻是為了讓自己後麵的日子過得能夠舒心些。無論多不親近,在外人看來她與法喀都是至親姐弟,所以法喀若在外麵做出什麽糊塗事,連帶著她也不會清靜。
    同理,法喀這些年在前朝步步高升,稱得上一句“簡在帝心”,自己頂立起了果毅公府的門戶,其實也為她添了不少光彩。
    先天的姐弟關係除非徹底撕破臉皮,是怎麽都不可能將兩個人完全分割開的。所以敏若一開始對法喀其實抱著一種先掰掰,實在掰不直就徹底鬧掰的想法。
    無論教導法喀也好,還是在發現法喀還算有可救藥後,為他謀劃前路也好,都是為了讓她自己能過得更省心。
    可法喀比她預想中的要好。
    或者說如果每個孩子在少年時期都能受得好的引導,就都不愁走正路。
    現在想想,法喀在原身的前世裏那樣渾渾噩噩活成個混不吝紈絝子,是否也有舒舒覺羅氏不善引導、沒有給他樹立正確的觀念以及忽略了環境對他的影響呢?
    身邊一群每日走街串巷吆五喝六顯擺金玉鷹馬、一大半文盲到連孔子和孟子都分不清的紈絝子,幾個人能保證自己還端端正正長成國家棟梁?
    做為半路姐姐,她給了法喀三分關心,法喀還給她熱騰騰的十分好。
    這讓人怎能不心軟、不放鬆心防呢?
    敏若順手又揉了一把法喀的頭,低聲道“去吧,無論想做什麽都別怕,京中一切有我。”
    法喀便笑,“再過幾年,沒準我都是做郭羅瑪法的人了,還能怕什麽呢?”
    但敏若又如何看不出,他對掌管兩廣兵力,節製訓練水師,都是抱著一腔孤勇來的。
    成則千古功業、大清功臣,不成……前日治水之靳輔,便是後日之法喀。
    敏若想了想,又悄聲道“我在海外也算有些產業,前年在近海弄了個島,本是打算日後給瑞初用的。若是幹幾年不成,你就趕緊聯係蘭齊的人,帶著家小先走,不必顧慮我們。我在宮中多年,自有安身之道,大不了撕破臉皮,總要保住你們。”
    這個撕破臉皮,明顯不會是什麽和平過渡的方法。
    敏若那種在可以的時候,一定要將一大堆讓人永遠數不清、摸不透的底牌攢在手裏以保證自己永遠安全的習慣,在今生身份相對普通宮女更方便行事的情況下更是發揮到了極致。
    敏若是認真計算過的。直接把瑞初頂上去或許有些費勁,但推安兒上去可行。
    臨時起意造反成功的訣竅就在於一個“快”字,在皇帝的集權能力十分優秀、對朝野掌控極深的情況下,越是布置縝密、重重計策、在朝中百般安排布局,就越是拖遝,反而容易出意外。
    推公主上位,事前事後都會有許多的麻煩,事後的麻煩不要緊,事前的麻煩卻很容易在處理的過程中暴露,然後成為致命點。
    憑借如今她手裏握著的東西,能做到的極限就是來一個出其不意,直接把康熙弄死強把安兒頂上去。
    簡稱“粗□□變”。
    安兒那小子總不能上位了之後還要追剿他親舅舅,讓法喀俯首落罪吧?
    法喀生活在天地君親師的時代,這些年耳朵裏聽的也都是忠君愛國。
    朝中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小盤算,但康熙作為皇帝積威深重,對臣工也算寬容,也無人會生出造反的心思。
    他雖然在康熙麵前用計,但也隻是為求自保與宮裏宮外都安穩罷了。敏若能說出這樣的話,在他心裏,無異於為了他要破釜沉舟魚死網破了。
    這叫他怎能不感動。
    ——他當然不知道,他心裏寬仁善良的親姐姐,曾經是一場大型圍攻皇宮行動內應中的最佳輔助。
    造反這事,敏若真的挺熟。
    法喀眼眶微微發熱,深吸一口氣,衝敏若笑道“皇上私下與我說了,無論做成什麽樣,都有他兜底。成則於青史再留一筆,與他再成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話;不成,大不了我再回去做我的兩江總督,過逍遙日子去。”
    康熙說這話時大抵是有兩分真心的,但做臣子的卻不能全信。
    敏若就隻當這是一張大餅來看了,法喀顯然也懂得這個道理。
    不過他既將話說到這個份上,就是為了讓敏若安心的。敏若便也順了他的意思,沒再多說什麽。
    姐弟一人閑敘兩句,敏若又囑咐道“斐鈺的婚事,你若有心,其實不妨關注關注水師中的青年才俊。至少在你手下做事,就絕不敢跟斐鈺呲牙。……這邊的風氣也算不上多好,江南那邊你也關注著些。
    家庭人口簡單、家境不必多富裕。若還有個特殊點的要求,就是要選斐鈺喜歡的。至少斐鈺看著順眼,日後的日子才舒心。剩下的我不說,大抵你也都清楚該怎麽做。”
    法喀點點頭,道“姐姐放心,這些我與海藿娜都商量過。斐鈺也還小,我們都想將她再留在身邊幾年,夫婿的人選也可以慢慢挑。”
    如今法喀一家,除了法喀操練水師的事,敏若唯一留心的就是斐鈺的婚事了。
    小侄女若是所托非人,他們還或者尚好,等他們這些長輩都死了又該怎麽辦呢?
    雖然斐鈺自己就性子堅強剛硬,可這個年代的女子,有幾個能經得起一段失敗的婚姻呢?
    哪怕自己心裏沒認輸,世人的口水唾罵也足夠淹死人了。
    敏若厭煩極了這些事情,又少不得為斐鈺多考慮。
    說出來了,見法喀心裏有數的樣子,才放下心。
    且說這邊宴上,康熙先指了兩道菜,想了想,又添上一道熱粥,並佐粥的醋薑絲,命都一起給法喀送去。然後近日辦事得力的隨行重臣、皇子們都各有賞賜,敏若看著他大手一揮一筆筆賞出去,心中暗忖不是孩子孝敬給他的菜,真是半點都不心疼啊。
    好在康熙的禦膳也擺在了這邊,賜出去的大半是從那邊出的,免去敏若持續心疼姑娘送自己的海鮮。
    一切吩咐完了,康熙才提起給太子的賜膳,除了一般菜饌之外,他令人又揀了兩隻蒸蟹,並命趙昌親自送去“與太子說一說,這蟹的來曆。”
    敏若眨眨眼這不是瑞初薅了哪家貴眷羊毛弄來的嗎?
    康熙見她麵帶茫然之色,顯然不知這些海鮮的來曆,心中不禁有些嫌棄,又有些得意,“往日多聰明。若是尋常蝦蟹,瑞初會特地給你送來嗎?”
    敏若默默道“她這段日子倒是也沒少送,見了好的就買回來,您也吃到了啊。”
    康熙一時語塞,頓了頓,輕咳兩聲,權當沒開啟過這個話題,對敏若道“這是百姓獻給瑞初的鮮物,象征著的是民心民意,是咱們瑞初善行的福報!太子若能學到瑞初幾分……”
    他說到一半,見敏若低垂著眉眼斟酒沒吭聲,便把後頭的話咽了回去,隻是一杯桂花酒下肚,他還是不禁輕歎道“恨我兒未生男兒身啊。”
    瑞初難得地看起來有些赧然地笑了笑,“丁點微末小事,本非為求讚譽而行,皇父盛讚,反而叫我心中羞愧。”
    敏若則不滿地嘟囔道“男兒身怎麽了?女子又怎麽了?隻說她們這幾個孩子,雖說是女子,可行事已高出天下許多庸碌男子千萬!若生為女兒身就是可惜,那妾真為孩子們不服。”
    世人說出這樣的話康熙會覺著突兀,但敏若說出來卻好像是理所當然的。
    單看這些年敏若為培養公主們花了多少心血,又有多關心疼愛她們,便可知敏若心中將這些女孩看得有多重。
    可康熙心中雖然不驚,也不反感,卻似笑非笑地睨了敏若一眼,道“卻看得出法喀是隨著你長大的,處事性子都像極了你。隻一點不同。”
    敏若眨眨眼表示疑惑,康熙道“無他,你是裝瘋賣傻,法喀是真憨!”
    康熙口吻輕鬆,可見對敏若插科打諢將那樣“危險”的話題岔過心中並無不滿,敏若打蛇上棍,笑眯眯道“妾行事輕恣張狂半輩子了,年輕時您也沒叫妾改呀!倒是法喀,清楚那小子是真憨,您可得多罩著他些,不然放他在廣州,別人把他骨頭渣子啃淨了,他都不知在哪吃的虧!”
    康熙擺擺手,道“朕自然會幫他,你也別小看了法喀,在江寧兩年,他那一根筋的直性子也改了不少。朕看呐,不隻是法喀,安兒也該多和那群文人文官打打交道。”
    在一旁安靜吃蟹的安兒沒想到話題還能忽然轉到他身上去,連忙放下剪刀鉗子,苦著臉道“在蘇州那幾年,交道打得都數不清了,兒子這輩子都不想再看到他們的臉,不想和他們算賬扯皮了。您就饒了兒子吧。”
    康熙白他一眼,“沒出息!”
    “兒子明年就滾熱河給您種地去,早熟稻若能在北方推廣開了,請您把那個‘沒’字給兒子撤去吧。”安兒嬉皮笑臉地道。
    康熙道“你那地是給朕種的?那是給天下萬民種的!”
    “皇父您是天子,萬民君父,為天下萬民種的,不就是為您種的嗎?”安兒笑眯眯道。
    康熙又白了他一眼,道“想什麽時候動身,想要哪些人,都需要誰配合,回去自己琢磨再與我說。你六舅舅兼任正藍旗蒙古都統,有需要幫忙的找他也成。”
    安兒笑嘻嘻地道“這豈不算是以權謀私了?”
    康熙瞪了安兒一眼,看起來他的靴子非常想和安兒的臀部親密接觸一下。
    可惜還在飯桌上,安兒又是成家的人了,兒媳就在旁邊,隻能作罷。
    但他還是不忘對安兒道“成家立業的人了,有些正形,再叫你媳婦看了笑話!”
    論禮,今日的晚膳至少該分兩席,敏若一向懶得搭理那些比老太太的裹腳布還又臭又長的禮法習俗,叫潔芳自己單獨一席肯定不好,她帶著瑞初潔芳一桌吃、康熙和安兒一起吃又顯得太刻板,何況康熙也想跟女兒一起吃頓飯。
    他本不是那等十分死板之人,對他來說,禮法隻不過是可以利用的工具,是他要將禮法握在手裏掌握道德思想雙製高點,而非成為被禮法操縱的傀儡。
    所以這點小小的逾矩,他顯然沒放在心上。
    潔芳出身書香門第,又是江南人,本該是最在意這些的,但幾年相處下來,卻不難看出潔芳對那些禮法規矩頗為平淡甚至有些冷漠,對禮法的態度和康熙甚至有共通之處。
    敏若為此大鬆一口氣,也因此潔芳才與她、與瑞初都愈發投契。
    這一頓飯,桌上除了康熙其實吃得都不大輕鬆,敏若腦袋和身體分離,腦子狂轉不影響她毫無顧慮地填飽肚子。
    天大地大,還有吃飯睡覺大嗎?
    無法無天的前造反分子、現退休人士敏若如是想到。
    膳後,敏若從康熙口中聽到了一個“噩耗”。
    出籠的時間久了,如今諸事已畢,也該回籠了。
    在廣東吃吃喝喝,享受著溫暖的氣候過得十分快樂的敏若,想起回去路上馬車、行船種種苦難,霎時間隻覺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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