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悅以前沒經曆過這種場合。
    之前被記者和狗仔圍追堵截。
    場麵都是混亂不堪的。
    此刻所有人拿著筆記本，扛著攝像機，氣氛完全不同。
    桌下。
    慕少煊捏了捏她的手，無聲地安撫著，提醒著她，他一直在她身邊。
    褚悅偏頭衝他笑了一下，隨即正麵台下的記者，說道：“從生理學上來講，我就是齊家失蹤五年的大小姐齊夢妍。但從本質意義上來講，我是死了一次的齊夢妍，是重獲新生的褚悅。齊家大小姐齊夢妍，五年前就跳海死了。現在在你們麵前這個人，是褚家的女兒，而非齊家的大小姐。”
    這話。
    所有人就聽不懂了。
    什麽叫重獲新生的褚悅？
    跳海死了又是怎麽回事？
    第一個被點名的男記者繼續舉手，擺明還有話說。
    褚悅短促一笑：“今天來了很多記者朋友，不可能隻回答你一個人的問題吧。你先請坐，我看就……你左手邊那位女記者。”
    女記者沒想到會點到自己。
    因為她既不是嚴氏的人，也不是恒榮的人。
    慌忙站起身。
    她入行不久。
    看起來好似比褚悅還要緊張幾分。
    狠狠吞了口唾沫，這才顫著聲音問道：“褚小姐，冒犯了。網上關於您女兒的身世，猜測頗多。我想請問一下，您是否可以公開您女兒生父的真實身份。”
    她說話很客氣。
    褚悅擰了擰眉。
    似乎沒想好該怎麽回答。
    慕少煊抬手理了理麵前的話筒：“這個問題由我來回答，喧兒，是我和我女朋友的女兒。剛才我家寶寶已經說過了，她就是死過一次的齊夢妍。當初她失蹤前便懷了我的孩子，她失蹤五年，喧兒剛好不滿五歲。你還有什麽問題？”
    慕少煊在圈子裏是出了名的好脾氣。
    可這一瞬的口吻明顯窩著火。
    那女記者心驚肉跳。
    嚇得背後一片冷汗。
    想就那麽坐下。
    身邊的同行們不斷給她遞眼神。
    她鼓足勇氣，支支吾吾地追問道：“慕總，既然……既然您說褚暄兒小姐，是您和褚悅小姐的女兒。那麽……那麽……您，您是和褚暄兒小姐，做過……親子鑒定了嗎？”
    此話一出。
    慕少煊和褚悅的臉色，同時變得難看至極。
    整個發布會現場的氣氛驟然將至冰點。
    空氣中好似鋪滿了細碎的冰碴。
    吸進肺裏。
    每一口都涼得人徹骨的疼。
    召開新聞發布會之前，褚悅就做好了將過往的一切撕開來公示的準備。齊家步步緊逼，如果她不強勢應對，正麵回應。那麽，她和她女兒，都隻能被推進萬丈深淵。
    喧兒……
    實在是她的軟肋。
    為母則剛！
    沒有哪一個疼愛孩子的母親，能受得了自己女兒的身世被人質疑，能受得了女兒被人羞辱。證明身世這種事，本身就是一個羅生門。信的人自然相信，不相信的人永遠不相信。即便慕少煊真的和褚暄兒做了親子鑒定，把親子鑒定公示出來。不相信的人還是不相信，會質疑親子鑒定是否造假。
    慕少煊不會拿出那種東西。
    甚至於都不可能去做那種東西。
    他相信他家寶寶。
    他認定喧兒就是他和他家寶寶的女兒。
    如果他真的去做了親子鑒定，那對褚暄兒小小的心靈，該是怎樣的傷害？
    她現在還小。
    什麽都不懂。
    可她終有一天會長大。
    等她長大了，等她看到這場新聞發布會相關的內容，等她得知父親和她做過親子鑒定。她會不會猜測自己的身世，會不會自卑？會不會陷入自我懷疑？會不會覺得自己真的不是爸爸媽媽親生的孩子？被自己的父親懷疑身世，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接受的。
    慕少煊絕對不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
    褚暄兒身世的問題。
    的確不好解釋。
    慕少煊臉色陰沉難看，剛要出言強行鎮壓。
    人群一陣騷動。
    齊家人終於來了！
    齊老爺子、齊珩喬君雅、齊崢白瓊芝、齊夢琳、齊文池，上上下下全都到了。
    齊老爺子拄著拐杖，麵色虛弱。
    齊珩喬君雅夫妻一左一右慘扶著他。
    齊崢和白瓊芝跟在左側方。
    齊夢琳和齊文池跟在最後麵。
    全家出動。
    殊死一搏。
    褚悅剛才已經親口承認過，她就是齊家失蹤多年的大小姐齊夢妍。齊家人在這種時候來到現場，肯定有他們的目的。
    記者們全都安靜下來。
    默默等待事情的發展。
    齊老爺子第一個開口，口吻抑揚頓挫，含沙射影，直指褚悅：“夢妍，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麽時候？我們讓你出國避避風頭，你懷孕了不肯告訴家裏人。還把那個野種……生下來。我不管你到底用了什麽手段蒙蔽慕家，你現在必須跟我回家。齊家丟不起這個人，也絕對不允許你一錯再錯！”
    全場嘩然！
    出國避風頭！
    野種？
    蒙蔽慕家？
    這都是什麽神展開？
    原本打算安靜吃瓜，靜觀其變的記者們實在坐不住了。
    誰不想拍到第一手新聞啊？
    一眾記者們立刻把齊家人圍住。
    各種尖銳的話題拋出來。
    “齊董事長，您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您知道褚暄兒小姐的身世？您知道她親身父親是誰？”
    “五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是你們安排褚小姐出國的？”
    “你們今天到現場的目的是什麽？”
    “齊董事長，請您回答一下吧。”
    “……”
    齊老爺子麵色漲紅，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摸樣。將手中的拐杖怒不可遏地在地麵上敲了幾下，發出“咚咚咚”的聲響。
    那聲音像是敲在所有人心口上。
    警告意味十足！
    記者們一瞬間全都閉了嘴。
    台上的慕少煊和褚悅相視一眼。
    果然。
    齊家全員都來了。
    他們就怕這幫惡鬼不來！
    慕少煊提前交代過保鏢隊長，如果是齊家人過來，象征性地攔一下即可。能混到隊長的都是人精，瞬間就明白總裁是個什麽意思。
    這場新聞發布會，大約就是為了釣齊家那幫人。
    攔一欄。
    讓他們往裏衝。
    他們才會死死咬鉤。
    直接放進去，他們反而會顧慮重重。
    這幫惡鬼既然來了。
    想安然離開，那便不可能了！
    齊老爺子以為自己強勢的態度鎮住了場子，隨即又開始了他的表演，好一頓捶胸頓足，羞愧無顏：“是我的錯，都是我這個老頭子的錯。是我，是我導致了今天這樣的局麵。是我沒有教好孫女，是我……都是我……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他說著。
    兩個兒媳出言勸著。
    “爸，您別激動，醫生說您不能激動。”
    “是啊爸，您慢慢說，孩子不聽話，慢慢勸說教育，您可千萬要保重身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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