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商衍打火開車。
    調轉方向盤開出葉家院子。
    葉瑞蘭看著他消失在視野中的汽車尾燈，若有所思。
    情愛這東西最難琢磨。
    兩個孩子的事，她不便插手太多。
    還是任其發展的好。
    紀商衍把車開出別墅小區，停在柏油路邊。葉家別墅所在的位置靠近這處公路，從這個角度，能勉強看到建築的一角。他熄火坐在車裏，看向遠處亮著燈的葉家別墅，心亂如麻。失神了許久，終於拿出手機，點開微信上和葉伊一的對話框。
    一句話打了刪，刪了打。
    他有很多話想和她說。
    可似乎在手機上怎麽都說不清楚。
    反反複複修改了七八次。
    總算發了出去。
    隻有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早點休息】
    發出去之後。
    紀商衍盯著手機等了十幾分鍾。
    網絡是正常的。
    她沒有回複。
    她為什麽不回複？
    她再也不想見他了嗎？
    她就這麽喜歡顧蘇木嗎？
    分明她並不抗拒他的靠近，為什麽拒絕他？為什麽不理他？
    為什麽？
    是因為她放不下顧蘇木嗎？
    顧蘇木已經結婚生子了。
    她還要執著到什麽時候？
    紀商衍煩躁地把手機丟在副駕駛的座椅上。
    右手握拳，“嘭”地砸在方向盤上。
    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心痛。
    不安。
    難過。
    失落。
    後怕。
    ……
    最深最深的恐懼，便是她再也不理他。
    如果她真的再也不理他，他該怎麽辦？
    夜色席卷。
    天空中亮起繁星點點。
    車窗外有細微的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車窗內，隻有紀商衍急促的呼吸聲。
    他藍色的眸子泛著紅。
    黑夜中透著股偏執的危險。
    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各種複雜情緒。
    猛地彎腰從副駕駛上摸過手機，毫不猶豫地給葉伊一打去電話。
    他想聽她的聲音。
    說什麽都好。
    她離開的背影太過決絕。
    他發消息她又不回。
    他真的好怕她再也不理他。
    電話正在撥通的“嘟嘟”聲，比每年夏末掙紮的蟬鳴還要讓人焦躁。響鈴許久，對麵傳來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
    不接。
    她不接。
    紀商衍不死心。
    接連撥了三次。
    每次都是響鈴到自動掛斷。
    他用力抓了把頭發。
    心好痛，好煩！
    如果不是怕嚇到她，如果不是腦子裏還殘留著最後一絲理智。他真想立刻衝到她家裏，當麵問她，是不是再也不想理他了？
    時間緩慢流逝著。
    紀商衍隻覺得心髒一下一下收縮。
    就像是被裝進了真空袋裏。
    空氣被一點點抽幹。
    難過得快要喘不上來氣。
    約莫又過了十來分鍾。
    微信“叮”地響了一聲。
    他立刻摸過手機查看，祈禱會是她的消息。
    萬幸真的是她的消息。
    【剛才在洗澡，沒接到你電話，有什麽急事嗎？】
    她剛才是在洗澡？
    真的隻是在洗澡嗎？
    不是故意不理他？
    紀商衍心裏好難過，好委屈，字裏行間都透著那股子委屈難過：【我以為你再也不理我了】
    葉伊一：【怎麽會？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們是要一輩子做朋友的】
    紀商衍：【隻是朋友嗎？】
    這個問題一出。
    葉伊一許久沒有回複。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複。
    她心裏太亂了，顧慮得太多了。
    大約是太喜歡，所以才會如此瞻前顧後。
    時而害怕自己會拖累他。
    時而擔心他的愛終會變質。
    這樣那樣的擔憂太多。
    讓她如何能輕易做出抉擇？
    隻能先拖著。
    當一件事情毫無眉目時。
    大多數人都會本能地選擇放一放。
    時間會給出最好的答案。
    紀商衍心裏害怕極了，等不到她的回複，又發了條：【你別有心理負擔，別有壓力。是我太突然了，好好睡一覺，我等你慢慢考慮。有一點我希望你清楚，我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自願的，你不用因為想報恩而妥協。遵從本心，你高興就好】
    他的文字過分誠懇。
    葉伊一想了許久，回複道：【是有點突然，以後再說吧】
    紀商衍：【嗯，好好休息】
    葉伊一：【你也是】
    ……
    結束對話。
    紀商衍反反複複翻看他們之間的聊天記錄。
    她把他當哥哥，當親哥哥。
    這一點他早就知道。
    他以為她不抗拒他的接觸，是因為心裏多多少少有一點點位置屬於他。卻原來，隻是把他當哥哥而已。是他太自負，太莽撞了！
    確定她不會因為今天牽手的事而不理他，紀商衍瀕死的心被拽回來，強行壓住了內心深處那股危險的偏執與瘋狂。
    在車裏又坐了許久。
    直到夜空中星辰滿布。
    他才開車回了家。
    之後好幾天的時間裏。
    紀商衍都處在eom狀態。
    葉伊一倒不是不理他。
    隻是很明顯的在躲他。
    他給她發微信，她每一條都會回複，但所有的回複都十分敷衍。
    他給她打電話，她隻要看到了，就一定會接。可無論他說什麽，她的回答都很匆忙，急著要掛電話。
    這在之前是從未有過的。
    從前隻要他給她發微信，哪怕什麽事都沒有，他們也能聊上一兩個小時。光是互相來回發表情包，鬥圖，就能發好久，就能特別開心。但凡他給她打電話，聽著她的聲音都能知道她很高興。她會主動找話題，完全舍不得掛他的電話。
    一切都變了。
    從他在景山山頂牽了她的手之後。
    全部都變了。
    她變得極其冷淡。
    她變得處處逃避。
    無論他以什麽理由約她出來見麵，她都會拒絕。要麽就說身體沒好全，不舒服不想出門。要麽就說想看會兒書，為上大學做準備。要麽就說她同學約了她，沒時間。哪怕他說他去她家找她，不做什麽，就見一麵，說兩句話，她都會拒絕，說自己有事出門不在家。
    紀商衍真的不知道他還能怎麽做。
    似乎做什麽都無法靠近她。
    反而把她推得越來越遠。
    彼此愈發生疏。
    葉伊一倒不是主觀上躲著他，屬實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生怕耽誤他。
    生怕拖累他。
    生怕這段感情無疾而終。
    如果從未開始，她會遺憾，會難過，會傷心，但那些都是她單方麵的。一旦開始了，兩個人都更深更深的付出了感情，最後卻沒能走到一起。轟轟烈烈地愛過，淒淒慘慘地分離，那時必定會比現在還要難過。她會難過，他也會難過。
    何必呢？
    何苦呢？
    極其不確定的未來，她不敢賭！
    這幾日紀商衍渾渾噩噩，吃不好睡不著。
    葉伊一也是一樣的。
    失眠。
    恍惚。
    心煩。
    焦躁。
    低落。
    ……
    她很想找個人傾訴，很想有人幫她出出主意。
    可她不知道找誰。
    找姑姑？
    姑姑的感情經曆……
    怕是沒法給她提供幫助。
    找謝凝姐和萱萱姐？
    她們正忙著期末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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