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
    葉伊一推門走進約好的餐廳。
    紀商衍第一眼就看到了她。
    上午的陽光並不刺目，她好似披著一層七彩的光暈走進來。那張漂亮的小臉未施粉黛，青澀稚嫩。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瞧著天真又無辜。四下張望尋找，臉上細微的，認真的神情格外動人。
    霎那間。
    紀商衍隻覺得自己的魂好像被勾走了。
    直勾勾盯著她。
    沒了反應。
    直到葉伊一的視線察覺到坐在角落裏的他。
    他才稍稍回過神來，從座位上站起身，衝著葉伊一招手：“這裏。”
    葉伊一朝他走過去。
    兩人相對而坐。
    紀商衍是八點來這裏吃早餐的，之後就一直在餐廳坐著等葉伊一的消息。
    葉伊一進門後不久。
    服務生送上了紀商衍點好的早餐。
    紀商衍已經吃過了。
    看著葉伊一吃。
    葉伊一吃東西時非常優雅，不緩不慢。許是昨晚晚宴時喝了點果酒，再加上睡得太晚。她還真覺得挺餓的，把點的東西幾乎都吃完了。
    隻剩下那顆茶葉蛋的蛋黃。
    紀商衍看她將蛋黃放在碟子裏，好奇道：“不愛吃？”
    葉伊一一笑：“所有蛋黃我都不愛吃，如果是炒的就還行。其它的做法，就算是鹹蛋黃，我也不愛吃。”
    紀商衍點點頭，伸手拿過她取出來的蛋黃，送入口中：“沒關係，我愛吃，以後都我吃。”
    他說得坦坦蕩蕩。
    毫不掩飾熱烈的目光。
    一錯不錯地看著葉伊一的臉。
    好似少看一眼，他就能少塊肉。
    紀商衍是在意大利長大，接受了太多西方文化思想的熏陶，性子本就比常人更加開朗。他之前一直沒有表現出來，主要是一點都猜不透葉伊一的心思。昨天晚宴上，韓鈺突然對他發難，葉伊一主動護他。那時候，他就知道，葉伊一心裏，大約多少是有他一點位置的。
    哪怕隻有一點點也夠了。
    或許。
    他早該熱烈一些。
    她此前的那些經曆，讓她從一個張揚放肆，無憂無慮，做事隻憑自己高興的小姑娘。變得敏感多疑，瞻前顧後，妄自菲薄，極不自信。她需要的，應該是堅定地選擇和熱烈的表達。
    單看她會因為他公開護著她而感動，就能猜到一二。
    總之無論如何。
    他不會再溫水煮青蛙下去。
    對待葉伊一這個傻丫頭，必須上一劑猛藥才行！
    葉伊一吃完早餐。
    時間來到上午九點四十。
    今天外麵太陽很大，京城的夏日總是熱得人心浮氣躁。幸而這棟樓門外不遠處就是湖泊，湖邊的石子路旁種滿了綠色的垂柳。有水有樹有夏風，加之上午的陽光總會稍稍柔和些，此時室外的體感溫度還不算太熱。
    紀商衍看她吃好了，主動開口道：“出去走走？”
    葉伊一點點頭。
    是該好好跟他聊聊了。
    兩人並肩走出餐廳。
    沿著繞湖而建的石子路，邊走邊聊。
    紀商衍沒有一上來就表白，而是和葉伊一天南海北地聊了很多話題。上次景山山頂牽了她的手之後，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閑聊天了。在那之前，他們總能打電話，亦或是在微信上聊得停不下來。兩人都很健談，一個是自小在意大利長大，接受兩國文化和教育。一個則是喜歡旅遊，去過很多地方，見過許多風景，本身就很有共同話題。
    彼此的相處漸入佳境。
    從人文地理聊到世界級風景名勝。
    最後聊到未來。
    ……
    頭頂是翠柳的垂柳，七彩的光線從細長的樹葉縫隙滲透下來。打落在兩人身上，光影斑駁。夏風裹挾著清澈湖水的潮濕，吹在臉上如同沐浴在清涼的湖水中。
    葉伊一臉上帶著一絲苦澀的笑，視線飄向遠方：“我其實沒想過那麽多，那時發生了太多事。如果不是謝凝姐和姐夫，我可能已經……很多事，你大概隻是在網上看過一些。更複雜的，許多人都不知道。我父母車禍離世時，我隻有六歲多，心性不穩定。姑姑把我和奶奶接到家裏，我早就知道我有個表姐。父母在世時，逢年過節，亦或是周末假日，我們都會一起玩兒。”
    “阮言溪……她那時候對我真是百依百順。我喜歡的東西，她全都會讓給我。嬌慣著我，從來不和搶任何東西。我跟姑姑去了阮家，我年紀小，哪裏懂得那麽多為人處世的道理？隻知道阮言溪處處讓著我，處處待我好。姑姑越是對我嚴厲，我就越是依賴阮言溪。我那時候很信任她，我對她的信任，超過了這世上所有人。”
    “我父親就是因為酒駕，才導致開車和我母親……我當時也在車上，隻有我活了下來。姑姑一直很反對我喝酒，是阮言溪，她帶我喝酒。她拿了啤酒來我房間，說在家喝沒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膽子越來越大。我學著大人去酒吧借酒消愁，落入了阮言溪的圈套。”
    “我不是暈倒在酒吧門口，而是被人下了藥。如果不是謝凝姐和姐夫提前讓人跟著我，把我從酒吧門口救走，那晚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下藥的事，網上是沒有的，謝凝姐和姐夫幫我把事情瞞住了。直到那個時候，我都不相信是阮言溪害我。我拿著謝凝姐給我的證據去找阮言溪對峙，她一番詭辯，我就又相信她了。”
    “很傻吧？”
    “更傻的還在後麵。”
    “我受她挑唆，和我姑姑爭吵，把我姑姑氣得流產。我那時候真是嚇壞了，全網都在罵我是毒婦，是白眼狼。我心態崩潰，自責。開車上了高架，險些就從橋上跳河了。又是謝凝姐和姐夫救了我，我才知道我姑姑流產，是因為阮言溪給我姑姑下了藥。她不允許姑姑生下二胎和她爭阮家的家產，同時又惦記我父母的遺產。給我姑姑下藥，挑唆我和姑姑爭吵，從而達到她的目的，一箭雙雕。”
    “我徹底看清了阮言溪的真麵目。”
    “後麵的事，網上就很清楚了。”
    “那些事過去一年了，可我每每想來，都好像就是昨天發生的事。”
    “再後來，我就把謝凝姐當成偶像，想去她上大學的地方讀書。想和她一樣厲害，無所不能，我為此付出了努力和行動。不過如果不是你幫我，我今年可能考不上京大。至於將來嘛……我畢業應該就會進自家公司，姑姑為我操了太多心，我不想讓她一直為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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