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清楚地看到她臉上的緊張。
    看到她說完後咬了咬下唇。
    感受著她語氣中的小心翼翼。
    聽到她手指收緊，迫使包花紙摩擦而發出的沙沙聲。
    林燁心裏有點亂，但他很清楚，洛肖肖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正如秦禦所言，他如果真的會對洛肖肖動心。那麽根本不用等五百多天，他早就主動對洛肖肖下手了。
    洛肖肖是謝凝的三師姐。
    謝凝是秦禦的老婆。
    這關係……
    他連拒絕都得好好斟酌用詞！
    林燁思忖片刻，最終還是用了最笨的法子，給洛肖肖發了好人卡：“你挺好的，是個好姑娘。”
    洛肖肖的心猛地往下沉。
    空落落的。
    泛起細密的疼！
    好姑娘？
    發好人卡。
    這便是變相的拒絕了。
    走到這一步，主動策劃表白，洛肖肖拿出了極大的勇氣。
    大抵人都是一樣的。
    不見棺材不掉淚。
    分明已經明白了他是什麽意思。
    洛肖肖還是忍不住把心裏話說了出來：“林燁，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你很特別。人們都說，生.理.性的喜歡才是真的喜歡。因為喜歡這張臉，無論到什麽時候，看到都會高興。即便吵架，也生不起氣來。後來的工作相處中，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你。你幽默風趣又正直，教會我很多東西，和我此前認識的每一個異性都不同。既然你覺得我是個好姑娘，要不……要不你跟我試試？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
    林燁不想傷害洛肖肖。
    他知道她是個好姑娘。
    不是奉承。
    是真的覺得她人挺好的。
    在他身邊工作了五百多天，一個小女生，跟著他國內國外到處跑。隻要有時間，他的午飯幾乎都是她做了帶到公司來。能吃苦，不怕累，學習能力強，辦事周到，長得漂亮。除了偶爾有點小迷糊之外，可以說作為助理或朋友，都是無可挑剔的。
    但是。
    他是付了工資的。
    包括她給他帶飯，他都會每個月折現，跟著工資一道打給她。
    錢貨兩訖。
    他從未讓她吃過虧。
    感情是很玄的東西。
    喜歡就是喜歡。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他沒辦法自欺欺人。
    更不可能吊著她，或是玩弄她的感情。
    剛才給她發好人卡，是真心覺得她人好，也是委婉地拒絕她的表白。
    他沒想到她這麽執著……
    非得打破砂鍋問到底。
    徹底撕破那層窗戶紙多難看啊？
    林燁麵露難堪。
    洛肖肖鼓足了勇氣，不斷推銷自已：“我們認識這麽久，在一起工作這麽長時間。我感覺我們挺合拍的，沒有發生任何矛盾，相處很愉快。還有很多共同話題，挺聊得來的，共同的朋友也不少……我，我真的覺得我們挺合適的，我是真心喜歡你，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林燁第一次感覺到，洛肖肖膽子挺大的。
    若換做其她女人，怕是早就哭著跑開了。
    他給她發了好人卡，她還能如此冷靜堅定地為自已爭取。
    很勇敢。
    可是他真的沒感覺。
    她很好。
    隻是他不喜歡。
    話說到這個份上。
    洛肖肖沒什麽可顧忌的，聲音哽咽得更加厲害。聽上去很軟，甚至有點卑微的祈求：“你可以不用馬上給我回複，你慢慢考慮一下，好嗎？”
    話音落下。
    洛肖肖直直盯著他的臉。
    她拿出了她能拿出的全部勇氣。
    林燁卻始終沉默著。
    不知該如何回複她。
    直言拒絕太殘忍。
    委婉說會慢慢考慮隻會耽誤她。
    ……
    洛肖肖算是深刻體會了一把，什麽叫度日如年。將自已的心雙手捧著，等著喜歡的人抉擇。那種等待的感覺，格外煎熬。一分一秒，都顯得極其漫長。
    而他一直的沉默，讓她那顆瘋狂跳躍的，激動的，熱切的，躁動的心，一點一點，逐漸變得越來越冷。
    她咬了咬唇。
    感覺自已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難看。
    他但凡對她有一點點的感覺。
    也不會一直這樣沉默吧。
    他大約隻覺得困擾。
    不知該如何拒絕吧！
    洛肖肖深深地意識到表白失敗了。
    徹徹底底的失敗了！
    但她還是再一次鼓足了勇氣。
    也是她最後最後的堅持和勇氣。
    雙手捧著那束紅色的玫瑰，主動遞到他麵前。
    林燁下意識地朝後退了半步。
    洛肖肖手指收緊。
    心狠狠一疼。
    尷尬地把伸出去的雙手縮了回來。
    緊接著。
    她便聽到林燁的聲音：“小洛，真是挺突然的。我不知道你喜歡我，我……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你真的挺好的，漂亮聰明，能力很強，學東西很快，很優秀。但是感情這種事情，你懂我意思吧？是需要感覺的。不是你很優秀就可以，所以……”
    洛肖肖用力點頭，眼眶微熱。她自已都不知道是如何把眼淚憋回去的，聲音依舊哽咽：“我明白了，你不用說了。”
    林燁一直看著她。
    她眼眶泛紅。
    林燁心裏忽而很煩躁。
    分明隻是正常的拒絕了她的表白。
    卻有一種欺負了他的愧疚感。
    他性感的唇動了動。
    不待他說什麽，洛肖肖又道：“那個……你不用覺得拒絕我很困擾。我喜歡你是我的事，你有權利拒絕。我回去就把辭職信發你郵箱，希望你幸福……”
    林燁煩躁地抓了把頭發：“不是，也大可不必辭職吧。”
    洛肖肖勉強扯出一抹笑：“辭職早就在我的計劃中，無論今天晚上你是否接受我的表白，我都決定要辭職。是因為家裏的原因，不是因為你。我會按照公司流程走，等你找到人接替我，我再辦理交接手續，不會影響到集團的正常工作。”
    家裏的原因？
    洛肖肖說得很誠懇，不像是胡亂編的借口。
    林燁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洛肖肖故作輕鬆地笑了笑：“大家還沒散局，應該回包廂了，我們也下去吧。”
    她表麵上看不出太大的異常。
    隻是眼眶比較紅。
    沒有哭。
    心裏肯定難受，但到底是不想被他看輕了，努力強撐著。
    決定表白之前她就想過被拒絕的可能。
    說到底也不過是表白失敗而已。
    有什麽大不了的？
    得不到他，天又不會塌下來。
    林燁看她的狀態似乎真的還好，關係鬧成這樣，繼續獨處著也是尷尬，便順著她的話說道：“行，那就下去。”
    洛肖肖努力笑著：“你先下去吧，我收拾一下。”
    “嗯。”林燁尷尬地頷首，轉而又問了句：“要不我幫你弄？”
    洛肖肖十分客套：“不用不用，我整理一下，換件衣服就過去。”
    她說要換衣服。
    林燁肯定是幫不上忙的，點了點頭：“行，那我先下去了。”
    洛肖肖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拉小提琴的工作人員不傻，很明顯表白失敗了。錢是提前付的，林燁離開後，他便跟著下去了。偌大的天台上，隻剩下洛肖肖和她精心布置的一切。
    粉色的心形氣球。
    三色的彩燈。
    紅色的玫瑰。
    風中搖曳的粉薔薇。
    ……
    一切的浪漫都終結了。
    幾乎是在林燁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的下一秒，洛肖肖的眼淚便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手中的紅玫瑰落在地上，幾片花瓣從花束中掉落。紅色的花瓣躺在綠色的草地上，破碎，落寞，毫無生氣，一如洛肖肖此時的心境。夜風吹過，花瓣顫顫巍巍，顯得格外淒涼。
    洛肖肖猛地蹲在地上。
    雙臂交疊抱著自已。
    放聲大哭！
    眼淚劈裏啪啦，打濕了衣襟。
    今晚是她的生日。
    她沒有哭很久。
    朋友們都還在等她。
    收拾好心情，她迅速換了衣服回到包廂。
    包廂裏所有人剛才都在猜測她是否能表白成功。
    看到林燁自已一個人回到包廂。
    大家心裏就都有數了。
    心照不宣地不提表白的事。
    洛肖肖表白失敗。
    但林燁似乎有點奇怪。
    分明他是被表白的那個。
    失敗的原因肯定是他拒絕了洛肖肖，可為何他的臉色那麽難看？
    去頂樓天台之前，他是整個包廂裏玩得最開最浪的。回到包廂後，他沒有再像剛才那樣亢奮地唱歌，反而煩躁地接連喝了幾杯酒。
    視線一一掃過兄弟幾個。
    眼神活像深閨怨婦。
    秦禦偏頭和身側的謝凝低聲耳語，避開林燁掃過來的視線。
    封暮霆和聶安若貼著腦袋不知道在說什麽，擺明也是故意逃避。
    慕少煊和褚悅已經開始探討幾點回家，他們這次沒帶慕暄兒過來。女兒在家裏，雖說家裏人不少，但到底是不放心的。
    嚴勵素來冷麵，溫聆也不好惹。
    林燁掃了他們夫妻一眼，很快便移開視線。
    聶簫鳴素來能做到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何況他和林燁不算熟。身份和職業擺在那裏，林燁對他同樣是有敬畏的。看一眼能如何？林燁還能吃了他不成？事實也證明，林燁的視線在他臉上停留的時間是最短的。畢竟不熟，怪他不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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