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彧文點頭。
    極力隱忍著。
    這裏是私人醫院。
    他們三人不可能硬闖vvip病房。
    醫院外麵多的是酒店。
    開了房暫時安頓下來。
    裴彧文一刻都合不上眼。
    聶簫鳴和秦禦也沒睡，打了好幾個小時的電話。
    天色大亮。
    九點整。
    在深城警方的配合下，秦禦一行人順利見到了餘晚詞。
    她是早晨八點醒來的。
    渾身劇痛。
    厲修寒親自給她喂了粥。
    她像是死了一次又活過來。
    她不想死。
    小時候那麽苦那麽窮，三年前那樣痛苦傷心煎熬，她全都一步步走過來了。
    她惜命。
    她真的不想就這麽把命丟了。
    她無法守護自己的愛情，無法和心愛的人廝守一生。
    她爛命一條。
    她要留著這條命，報複厲修寒！
    厲修寒不讓她好過。
    她也不能讓厲修寒順心！
    醒來後的餘晚詞好似變了個人。
    厲修寒給她喂粥，她乖乖喝了。
    厲修寒讓她吃藥，她乖乖吃了。
    厲修寒抱她，貼在她耳邊哄她：“以後不許不乖，我也不想傷你。你昨天太讓我生氣了……你受傷我很心疼。晚晚，就當我求你，以後乖一點，好不好？”
    厲修寒猜測她不會回應。
    沒曾想她竟然應了一聲：“好。”
    厲修寒以為自己聽錯了，垂眸望著她的臉：“晚晚，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好。”她看著厲修寒，極力忍著心裏的惡心和怨毒，楚楚可憐地掉著眼淚：“修寒，我怕了你了，我不想再反抗了。我不騙你，當年那些事，短時間內我原諒不了。我是人，不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物品。我也會難受，會心疼。你給我點時間好嗎？我留在你身邊，我試試，我試試原諒你。我再也不會多看別的男人一眼，再也不會恨你。你別再那樣對我，我好痛，修寒，我身上到處都痛，好痛好痛……”
    她的話像是無數尖刀。
    瘋狂刺在厲修寒心尖上。
    疼得他雙眸血紅。
    他眼眶潮濕，彎腰抱住她：“對不起晚晚，我昨晚氣狠了。很痛是不是？我讓醫生給你加鎮痛泵。我保證，隻要你以後乖乖的，我再也不會那樣對你。等你傷好了，你想怎麽對我，我都依你，好不好？”
    餘晚詞哭著。
    主動撲進他懷裏。
    抱著他的腰，眼淚濡濕他的胸膛：“好，我以後會乖的。嗯……修寒，我好疼啊，好疼……”
    厲修寒護著她的腰，小心地將她放在床上躺下休養。
    這是餘晚詞第一次見厲修寒掉眼淚。
    是因為心疼她。
    可餘晚詞隻覺得惡心！
    他若真的心疼她，愛她，昨晚就不會那樣折磨她！
    說到底，不過是占有欲作祟罷了！
    她什麽都沒有了！
    她要報複厲修寒！
    她要拿走屬於厲修寒的一切，要讓厲修寒一無所有，要把厲修寒踩在腳下，要將厲修寒加諸在她身上的一切，全都加倍還給厲修寒！
    她的主動示弱，喊疼，掉眼淚，把厲修寒心疼壞了。
    他讓醫生給她加鎮痛泵。
    守在病房裏寸步不離。
    餘晚詞毫不客氣地使喚他。
    他對餘晚詞百依百順。
    秦禦一行人和警方的人趕到病房時，看到的畫麵震驚了他們所有人。
    厲修寒坐在床沿，用小刀給餘晚詞削蘋果。
    時不時寵溺地附身吻餘晚詞。
    餘晚詞對他笑著。
    畫麵甚至十分和諧。
    秦禦和聶簫鳴齊齊看向裴彧文。
    裴彧文比他們還要震驚！
    心疼。
    痛苦。
    難以置信！
    種種情緒雜糅著，他出口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單是聽著，就能感覺到他此刻的心疼。
    他隻說了兩個字：“小詞……”
    厲修寒剛好將一個吻落在餘晚詞唇上。
    餘晚詞專注地看著厲修寒的臉。
    兩人間頗有些情意綿綿的意思。
    厲修寒得意地挑眉看向裴彧文身旁的其他人：“晚晚剛醒，身體還沒恢複。你們要問什麽，最好快一點，別打擾晚晚休息。”
    聽到裴彧文那聲沙啞哽咽的“小詞”。
    餘晚詞渾身僵硬。
    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裴彧文。
    她現在是裴彧文的女朋友。
    可她這幾天卻被厲修寒無數次折辱……
    正常戀愛分手。
    餘晚詞能接受。
    可一邊和裴彧文是男女朋友關係，一邊又和厲修寒無數次發生關係。
    餘晚詞真的覺得自己好髒！
    哪怕她不是自願。
    哪怕他身不由己。
    可她還是覺得自己髒。
    無法麵對裴彧文！
    她耽誤了裴彧文整整十四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和裴彧文在一起。厲修寒那個害了她整個青春的男人，再一次害了她。
    就在一小時前。
    她睜開眼後短短幾分鍾的時間裏，她決定破罐子破摔，報複厲修寒。
    她前半生已經毀了。
    後半生不能和相愛的人廝守。
    那就幹脆豁出一切。
    她知道厲修寒不是好對付的。
    但她能明顯感覺到，厲修寒似乎比三年前更愛她。不，應該說對她有更加偏執的占有欲。儀憑厲修寒對她的這種變態扭曲的愛，她決定放手一搏。
    她已經沒有可以失去的了！
    隻剩下這條爛命。
    如果真的死在厲修寒手裏，她也認了！
    裴彧文是她的光！
    是她生命中最璀璨的那束光。
    可她很清楚，她無法與他長相廝守！
    天知道餘晚詞是如此在聽到裴彧文的聲音後，努力憋住了眼淚。
    厲修寒十分溫柔地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動作小心緩慢地把病床搖起來，方便警方的人對餘晚詞進行詢問。之後便坐在一側的小沙發上，一副很好說話，完全不會幹預警方詢問的姿態。
    裴彧文跟著一道進來。
    徑直走到病床邊。
    他直直盯著餘晚詞的臉。
    一個大男人，眼淚一顆一顆，不斷地往下掉。
    他一次次告訴自己，小詞肯定是被逼的，是厲修寒逼她，是厲修寒威脅她。小詞說過愛他，會和他一輩子在一起，小詞不會不要他。
    可是他的心好痛，好痛好痛。
    無法忍耐的痛。
    厲修寒剛才吻了餘晚詞，餘晚詞與厲修寒對視。眼底的情意即便是虛假的偽裝，也還是深深刺痛了裴彧文。裴彧文守了餘晚詞十四年，等了餘晚詞十四年，愛了餘晚詞十四年。他的內心是極度自卑的，一邊不斷告訴自己餘晚詞是被逼的，一邊又極度害怕餘晚詞不要他，再次選擇厲修寒。
    這一刻。
    裴彧文的心好似被放在烤盤上。
    煎熬到了前所未有的極點！
    警方的人打開執法記錄儀，對餘晚詞進行詢問：“你是餘晚詞小姐？”
    餘晚詞弱弱地點點頭：“是我。”
    民警又問：“裴彧文先生說，你是被厲修寒先生綁架的，是嗎？”
    餘晚詞看向坐在一旁的厲修寒。
    厲修寒隻是衝她一笑。
    餘晚詞強迫自己擠出一抹看似郎有情，妾有意的笑回應他，轉而對民警說道：“同誌，我想裴彧文應該是誤會了。我和裴彧文是大學同學，很多年的朋友。那天不過是和修寒吵了一架，修寒怎麽會綁架我？我和他早年間本來就是男女朋友。他和他妻子離婚，我們複合，很正常。”
    話落。
    民警還沒說什麽。
    裴彧文掉著眼淚，沙啞著嗓音問道：“小詞，你……你不要我了，是嗎？”
    餘晚詞心口猛地一疼。
    眼眶發燙。
    她用力咬著唇。
    她真的好想立刻起身抱抱裴彧文，為他擦掉眼淚。
    可她不能！
    如果她今天說了實話，和裴彧文離開，厲修寒會善罷甘休嗎？
    不會的！
    以厲修寒的權勢手腕，無聲無息地抹了裴彧文，這話絕不是說說而已！
    餘晚詞沉默了好幾分鍾，努力自我調整。再度看向裴彧文時，漂亮的狐狸眼裏隻有清冷的決絕和疏離：“對不起，之前讓你誤會了。我喜歡的人，從來都是修寒。那天我心情不好，做了些讓你誤會的事。我很快就要和修寒結婚了，你就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肉眼可見的。
    裴彧文渾身都在發抖。
    身上痛。
    心更痛。
    他淚眼朦朧地看著她，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極其痛徹心扉：“誤會？你主動抱我，我們接吻，我們同居，我們一起買菜，一起做飯，你擔心我身上有傷照顧不好自己，帶我去你公司和你一起上班。你說那些是誤會？小詞，是厲修寒，是厲修寒威脅你是不是？他是不是威脅你？小詞，我隻想和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怕，我不怕他！小詞，你說實話，我求你，你說句實話。”
    主動擁抱？
    接吻？
    同居？
    一起買菜？
    一起做飯？
    一起上班？
    ……
    這些話聽在厲修寒耳朵裏。
    厲修寒暴怒到近乎發狂。
    他用力握緊拳頭。
    極力忍耐著心頭滔天的怒火！
    餘晚詞臉上依舊沒什麽太多表情，絲毫不為裴彧文的話而動容：“我剛才說了，我心情不好，拿你當個消遣而已。我和修寒已經和好了，如果傷害到你，我隻能說對不起。”
    裴彧文高大的身形搖搖欲墜。
    他心好痛。
    前所未有的痛！
    呼吸也痛。
    渾身上下，裏裏外外沒有不痛的地方。
    血脈噴張。
    氣血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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