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修寒就像是個自虐的瘋子。
    站在窗外不肯離開。
    看著病房裏的裴彧文和餘晚詞。
    心髒不斷地傳來愈演愈烈的痛感！
    暗魂的人在暗中觀察著。
    根據二姑爺的吩咐，隻要厲修寒不進病房，他們就不會動作。若厲修寒進了病房，他們就要注意了，要絕對保證裴彧文和餘晚詞的人身安全。
    吃過早餐。
    裴彧文簡單收拾了一番。
    很快有醫生護士進來查房。
    半小時後。
    裴彧文給餘晚詞倒了溫水，數了藥粒，讓她把藥吃了。
    厲修寒始終站在窗外不肯走，又不敢進來。
    事情變成這樣。
    他實在無法接受，無法麵對！
    中途。
    裴彧文離開病房，去外麵超市買東西。
    厲修寒第一次生出一種不敢見裴彧文的自卑感。
    他被餘晚詞當做裴彧文的替身整整九年。
    他不敢見正主。
    看到裴彧文出來，厲修寒立刻躲到走廊拐角的暗處。
    裴彧文很快買了東西回來。
    一整天。
    他和餘晚詞好似有說不完的話。
    許久許久。
    久到厲修寒都快忘了，餘晚詞還會那樣笑，笑得無比燦爛開懷。
    曾經她臉上的笑屬於他。
    現在隻屬於裴彧文。
    前幾日他把她擄走，困在身邊。她臉上半分笑意也無，看他的眼神隻有怨毒和憎惡。哪怕是偽裝，她都無法在他麵前多裝一會兒。
    她一定恨急了他！
    厲修寒在窗戶外站了一整天。
    心痛了一整天。
    天色徹底暗下來。
    他最終也沒有勇氣進病房看餘晚詞一眼。
    這邊的狀況，暗魂的門徒一五一十地回給了秦禦。
    秦禦扯了扯嘴角：“辛苦了，繼續盯著。”
    “不辛苦不辛苦。”
    麵對二姑爺，暗魂的門徒可不敢邀功。
    極為客套。
    一切都在秦禦的預料之中。
    接下來好幾天的時間裏。
    厲修寒每天都會瘋狂地想見餘晚詞。
    可當他來到病房外，卻又不敢踏入一步。
    傻了似的在窗外站了一日又一日。
    直到五天後。
    秦禦突然出現在他身後：“你都看到了，他們很相愛，這才是餘小姐想要的生活。人總要為自已做過的事買單，任何人都不例外。你得到了你最想得到的，付出的代價便是餘小姐。如果你真的那麽愛她，當年她就不會受那些傷害。說到底，家族掌權和她的抉擇，你放棄了她。你已經害了她一次，難道還要再來第二次？何況餘小姐曾經對你的好，對你的愛，都不過是一場誤會罷了。你強行把她留在身邊，她餘生剩下的，就隻有痛苦。”
    道理都懂。
    可放手哪有那麽容易？
    餘晚詞是厲修寒此生最愛，也是唯一深愛的女人。
    哪怕是個誤會。
    哪怕是他偷來的愛。
    可那五年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他不相信，餘晚詞為他做的種種，沒有一點點是因為他這個人！
    厲修寒不甘心就此放手，卻又不敢再將餘晚詞困在身邊，他內心極度糾結。
    聽完秦禦那番話，厲修寒偏頭看向秦禦，雙眸血紅，嗓音幹涸低沉：“秦禦，你愛謝凝嗎？”
    秦禦不假思索：“當然。”
    厲修寒抵了抵腮幫：“倘若是你……”
    “不會是我。”秦禦沒等他說完，出聲打斷了他的話，堅定道：“沒有你想的那種假設，無論何時，無論發生任何事。即便放棄所有，我的第一選擇永遠是凝兒，我絕不會讓凝兒為我受任何委屈。”
    厲修寒被他的話說得啞口無言。
    秦禦和謝凝一路走來。
    在網上鬧出過太多事。
    謝凝因為出身，因為其他人的陷害，無數次被網暴。
    而秦禦從來都是堅定地站在謝凝身邊。
    秦禦說這番話說得理直氣壯。
    厲修寒無從反駁。
    秦禦明顯看到他眼底的痛苦和悔恨，將紮入他心口的刀子，用力往裏又推了一把：“凝兒很優秀，當年我追她的時候，有很多人喜歡她，追求她。即便是我和她在一起，公開戀情之後，仍舊有人追她。可我從未想過要用我的愛綁架她，束縛她。我們在一起許久，我都不舍得，不敢碰她。她年紀小，我怕她後悔跟我，怕她以後不幸福。真正愛一個人，從來都是付出，而非索取。”
    “餘小姐被人製造車禍，流產，切了子宮再也不能做母親，愛情事業同時被毀。”
    “這些事永遠不可能發生在我的凝兒身上。”
    “所以，你想的那種假設，主人公永遠不可能是我。”
    “倘若當年凝兒不喜歡我，不選擇我，我也隻會默默守護，而非強取豪奪。”
    “在這一點上，裴總用十四年的時間，贏得光明磊落。”
    “當然，盡管事到如今，選擇權仍有一半在你手裏。你若不肯放過，我和簫鳴即便全天二十四小時盯著餘小姐和裴總。我相信以你的手腕，依舊可以逼迫餘小姐妥協。你是想讓餘小姐餘生痛苦的留在你身邊，彼此蹉跎。還是放手讓餘小姐離開，讓她過她喜歡的，平靜幸福的生活。”
    “如何抉擇還是在你。”
    “秦某言盡於此。”
    話落。
    秦禦沒有再說什麽。
    也沒有進病房看望餘晚詞。
    轉身便走了。
    甚至都沒有觀察厲修寒是個什麽反應。
    秦禦腹黑善謀，最善謀奪人心，他算準了厲修寒是愛餘晚詞的，隻是不懂得如何去愛一個人。
    該說的他都說了。
    他和厲修寒不熟。
    並沒有百分百的勝算。
    若厲修寒一意孤行，他也隻能采取強製措施！總歸他答應少煊和他的凝兒會管這件事，那他就會管到底。大不了強行把餘晚詞和裴彧文帶回京，安排人二十四小時盯著便是。秦家有足夠的資本和厲家抗衡，若厲修寒想鬥，他不過是費些精力和金錢人脈罷了。
    秦禦的一番話，字字珠璣，振聾發聵。
    厲修寒呆呆地立在原地。
    久久沒有反應。
    這五天以來，他看到了最鮮活的餘晚詞。
    開心的。
    積極的。
    向上的。
    燦爛的。
    幸福的。
    ……
    這些，都是餘晚詞無法從他身上得到的。
    盡管他可以發誓用餘生彌補餘晚詞。
    可餘晚詞不需要，那麽，他那些彌補就沒有任何意義。
    她現在真正想要的，隻是一份簡單平靜的幸福，是和裴彧文在一起。
    她說，他，厲家，孟家，孟青竹，他們對她的種種傷害，她都可以一筆勾銷。她現在想要的，隻是他放過她，讓她離開。
    厲修寒心痛至極，雙眸發黑發暈。
    他撐不住地蹲在了地上。
    單手按住劇烈收縮疼痛的心髒。
    放她走！
    放她走！
    厲修寒眼眶又熱又紅，眼淚從裏麵奪眶而出。
    這個決定很艱難！
    可他清楚地意識到，這才是他唯一能給她的彌補！這才是她唯一想要的彌補！
    他偷了本該屬於裴彧文的愛，整整五年，他該知足！
    厲修寒淚如雨下，心如刀絞。
    蹲在地上許久無法平靜下來。
    之後。
    他跌跌撞撞地離開了醫院。
    當天傍晚。
    醫生護士查房後，對餘晚詞說道：“餘小姐，這邊給您安排了複查，明天早上不要吃早餐。如果複查結果沒問題的話，您就可以出院了。”
    餘晚詞茫然地眨了眨眼：“出院？”
    醫生點點頭：“對，出院。”
    餘晚詞看了看裴彧文，轉而又問：“你們厲總知道嗎？”
    醫生再次點頭：“嗯，是厲總親自安排的。他說，您複查後若是沒問題，就可以自行出院。您想去哪裏，就可以去哪裏。”
    餘晚詞再次看向裴彧文。
    別說餘晚詞自已了。
    裴彧文都震驚了！
    厲修寒親自給餘晚詞安排複查，還親口答應放她離開！
    真的不是他幻聽了嗎？
    秦四爺和聶將軍到底做了什麽？
    能讓偏執瘋狂的厲修寒做出這樣的決定！
    他們還以為，最後的結果，無外乎雙方徹底鬧掰，他們跟著秦四爺回京。
    厲修寒竟真能親口答應放餘晚詞離開！
    太玄幻了！
    兩人皆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醫生又道：“您好好休息，記得明天不要吃早餐，很多項目都需要空腹。”
    餘晚詞開心地點頭：“謝謝您，麻煩了。”
    醫生衝她頷首示意，隨即便帶著幾個護士離開了。
    裴彧文立刻抱住她：“小詞，我們可以回京了。”
    “嗯。”餘晚詞也高興極了：“終於可以回去了，先給四爺打個電話吧。”
    “好，我打。”
    裴彧文鬆開餘晚詞，轉而給秦禦打去電話。
    得到消息，秦禦徹底放心下來。
    封家的私人飛機，之前聶簫鳴坐著飛回京了。
    當初過來時事出緊急，私人飛機比較方便。
    如今返京就不必著急了。
    秦禦言說等餘晚詞複查結果出來，就訂機票回京。
    裴彧文立刻攬下了訂機票的活。
    秦禦沒和他爭，把自已的身份證號發給了他。
    和謝凝結婚前，謝凝把謝氏集團大部分的股份轉給了秦禦。雖然名義上謝凝還是謝氏集團的董事長，但她手裏的股份並不如秦禦多。秦禦才是謝氏集團最大的股東，裴彧文作為謝氏集團的執行總裁，是有秦禦微信的，兩人聯係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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