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梔寧起身，一邊拍著身上的灰塵，一邊打量著被自己撞倒的粉衣女子。
    女子瞧著十三四歲的模樣，手上握著一個暖爐，巴掌大的小臉，五官平常，皮膚在俏粉色衣裙的襯托下略微顯黑，但發髻間佩戴著的幾根珠釵，卻出自京都最大的珠寶樓——萬寶閣，衣料也是價值不菲的浮光錦。
    不過，她從未見過此女子。
    出於禮貌，溫聲賠禮道：“小姐，抱歉。”
    女子看到賀梔寧臉上駭人的黑疤，嚇得朝後踉蹌了兩步，手裏的暖爐差點沒抓穩。
    賀梔寧穿著男裝，又梳著男子發髻，女子一度以為她是男人，且剛才是故意撞上來，意圖占她的便宜。
    用衣袖掩唇，眼中透著毫不掩飾的厭惡與嫌棄，語氣更是譏諷，“哪裏來的醜八怪，居然敢衝撞本小姐，真是討厭！”
    丫鬟見狀，立馬指著賀梔寧，用著高高在上的口吻命令道：“醜八怪，趕緊跪下給我家小姐賠罪。”
    聽到對方被稱呼自己‘醜八怪’，賀梔寧眉目微沉。
    “我已經說過抱歉了。”言罷，繞過主仆二人離開，卻被丫鬟伸手攔住去路。
    丫鬟眼神凶狠地瞪著她，“我讓你跪下給我家小姐賠罪，你聾了麽？”
    “剛才是你家小姐走得太急，撞上我的，我憑什麽給她下跪。”賀梔寧冷眼瞪了回去。
    丫鬟不依不饒，直接抓上她的胳膊，目露寒光，威脅道：“明明是你撞了我家小姐，快點跪下，不然，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不跪。”賀梔寧一把甩開丫鬟的手。
    力氣用得大了些，丫鬟直接被甩到地上。
    見此，女子惱了：“你可知道本小姐是誰？居然敢對本小姐的丫鬟動手。”
    就在女子打算動手教訓賀梔寧時，不遠處的馬車上傳來一道女聲：“芃芃，怎麽回事？怎麽與人吵起來了？”
    粉衣女子的丫鬟從地上爬起來，立刻告狀：“這個醜八怪撞了我家小姐，不僅不賠罪，居然還不對我動手，簡直膽大包天。”
    女子款款走近，認出賀梔寧，詫異道：“賀小姐？”
    賀梔寧早就聽出是紀明姝的聲音，麵上沒什麽表情。
    “原來這位小姐是紀小姐的朋友啊。”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粉衣女子聽出兩人認識，且對方還是女兒身，臉上滿是驚訝，“紀姐姐，你們認識？”
    “芃芃，她就是相府大小姐。”紀明姝點頭，唇角翹起一絲輕嘲的弧度。
    隨即目光轉移到賀梔寧，“賀小姐，這位是肅毅伯爵府二小姐，方才的事想必是誤會，看在我的麵子上，你就別跟芃芃計較了。”
    肅毅伯爵府二小姐戚芃芃，賀梔寧略有耳聞。
    戚芃芃雖是肅毅伯的妾室所出，卻過得比嫡女戚碧春還要尊貴，隻因她的生母是京都商賈三大世家中葉家的二小姐。
    葉氏對肅毅伯一見鍾情，心甘情願帶著豐厚的嫁妝入伯爵府為妾，因為家底厚，戚芃芃才會如此目中無人。
    但從前的各大宴會上，賀梔寧從未見過戚芃芃，她想，戚芃芃隻是吃穿用度上比嫡女尊貴體麵些而已，而庶女的身份始終越不過嫡女。
    “我可以不計較，但戚二小姐必須向我賠罪。”紀明姝回回見到她都陰陽怪氣嘲諷，這次居然幫戚芃芃說話，目的必然不純，所以她怎麽能如紀明姝所願。
    戚芃芃盯著賀梔寧臉上醜陋的疤，眼底的輕蔑更加明顯。
    聽說與攝政王有婚約的相府千金醜入鬼魅，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一個女人醜成這副惡心的模樣，居然能被攝政王瞧上。她的姿色算不上出眾，但比起這個醜女，簡直是天壤之別，老天太不公平了！
    “一個醜八怪，本小姐憑什麽跟你賠罪。”相府千金又如何，她根本不放在眼裏。
    一口一個醜八怪，賀梔寧沒脾氣也聽得怒火蹭蹭蹭往腦門上冒，正要出手，身後又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放肆！誰給你的膽子辱罵賀小姐！”
    紀明姝聞聲看去，看清來人是太子殿下，連忙與戚芃芃拉開了一些距離，並一臉羞澀地迎上去傾身施禮：“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戚芃芃一聽眼前衣著華貴、風度翩翩的男人是太子，臉色頓時白了幾分，學著紀明姝的樣子欠身：“臣女……臣女見過太子殿下。”
    她的丫鬟更是嚇得撲騰跪在地上，“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賀梔寧麵色愈發冰冷，袖中的小手緊握成拳，怎麽在大街上都能碰到蕭文策，真是倒黴！
    蕭文策直接忽視紀明姝和戚芃芃，快步走到賀梔寧身側，目光溫柔，嗓音和煦：“寧兒，孤來遲了，讓你受委屈了。”
    賀梔寧出於禮節，傾了傾身，沒說話。
    見她臉色很差，蕭文策皺了皺眉，轉頭看向戚芃芃時眸光微沉，冷聲命令道：“她，言辱相府千金，孟沭，給孤掌摑三十。”
    掌摑三十，那她的臉豈不是廢了？！
    戚芃芃臉色登時發青，撲騰雙膝跪下，惶恐求饒：“殿下饒命啊，臣女知錯了，臣女以後再也不敢了。”
    蕭文策隻想討賀梔寧歡心，哪會聽戚芃芃的，朝孟沭揮手。
    孟沭立刻上前。
    戚芃芃眼眸閃爍，望向賀梔寧，哽咽著乞求：“賀小姐，是我有眼無珠，我知道錯了，我向你賠罪，你讓殿下饒了我吧。”
    賀梔寧連看都沒看戚芃芃一眼，蕭文策想教訓，她才不想管，何況這戚芃芃本就欠揍。
    孟沭一把揪住戚芃芃的衣領，把她從地上提了起來，寬大的手掌毫不客氣地往她臉上招呼。
    戚芃芃怛然失色，一邊掙紮一邊驚呼：“殿下，臣女……啊……”
    “啪！”
    響亮的巴掌結結實實落在戚芃芃臉上，打得她尖叫出聲。
    動靜大，來往的人又多，賀梔寧不想被圍觀，趁機溜走。
    孟沭是習武之人，力道沒有輕重，戚芃芃殺豬般的叫聲很快吸引了路人的圍觀。
    “這是發生了什麽？一個大男人居然當街打女人巴掌？”
    “那女的好慘。”
    “啪啪啪啪啪啪——”
    三十巴掌打完，戚芃芃半張嬌嫩的小臉已經腫成了豬頭，嘴角的鮮血絲絲往外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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