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墨掃了眼裴淩的劍，動了動唇想說什麽，又沒說，視線重新落到賀梔寧臉上。
    連他都無能為力，也不知這丫頭能不能救回蕭玄璟……
    切過脈，賀梔寧發現蕭玄璟的脈象越來越弱，卻沒有任何中毒跡象。
    鬆開他的手腕，隨即扒開他的瞳孔檢查，瞳孔有些渙散。
    就在她思索病因時，忽然瞥到蕭玄璟衣領處隱隱露出的紅點。
    她立刻剝開他的衣襟，就見他胸前起了一大片的紅疹。
    視線被他左胸口一道非常明顯的傷疤吸引了一瞬後，立刻轉頭看向初墨：“麻煩給我準備腎葉橐吾、刺參、藜蘆各三錢，菖蒲、光明鹽、蓽撥各一錢，再加草烏兩錢……”
    “好。”初墨頷首，即刻起身去煎藥。
    賀梔寧正要起身施救，這才發現後腰被裴淩的劍抵著。
    “不想看著你主子死，就把劍拿開。”
    初墨並沒有反駁賀梔寧的藥方，裴淩對她的敵意少了些許，收回劍，但聲音依舊冰冷：“治不好主子，我一定讓你，讓整個相府陪葬！”
    賀梔寧沒空搭理他，撐著床沿起身，然後跪在蕭玄璟身側，雙手交疊覆在他胸口處用力按壓。
    裴淩以為她是在褻瀆蕭玄璟的身體，怒火中燒，伸手要阻止她的行為。
    賀梔寧料定裴淩有所為，一邊按壓，一邊沉聲警告：“別碰我，我在救他。”
    裴淩的手在空中僵了片刻，才收回。
    卻又見賀梔寧掰開蕭玄璟的嘴唇，俯身朝他嘴裏渡氣。
    從未見過這種救人方式的裴淩登時呼吸一窒，臉上泛起一抹薄薄的紅，別開視線：“賀梔寧，你……”
    這女人居然……簡直不知羞恥。
    但考慮到主子的安危，強忍著沒有對賀梔寧動手。
    賀梔寧渡了幾口氣，繼續按壓。
    她沒有完全的把握能通過此法救他一命。
    經過多次按壓渡氣，小臉越發蒼白，額角很快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半刻後，就在她俯身朝蕭玄璟嘴裏渡氣時，他的胸腔輕輕震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
    “阿寧？”她怎麽在這？
    方才是想輕薄他？
    耳畔響起熟悉的聲音，賀梔寧沉靜的情緒瞬間崩潰，幸好，幸好……
    一串晶瑩的淚珠從眼眶滾落，盡數砸在蕭玄璟的臉上。
    蕭玄璟頓時慌了。
    在他開口之前，賀梔寧抹了抹眼淚，笑道：“玄璟，你的身體還沒恢複，暫時不要說話，我先去看看藥熬好了沒。”
    說完，翻身下床。
    因為膝蓋磕了一下，下床時打了個趔趄，如不是及時扶住床柱，恐怕得當著蕭玄璟的麵摔個狗吃屎。
    回頭看了蕭玄璟一眼，語氣溫軟：“玄璟，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蕭玄璟剛醒，意識有些迷糊，他乖乖“嗯”了一聲，然後盯著頭頂的床幔，安安靜靜等賀梔寧回來。
    裴淩筆直地立在床邊，心情複雜。
    賀梔寧走到院子裏，就見初墨端著藥回來了。
    蕭玄璟服下藥後，大吐了一場。
    直到什麽都吐不出來，賀梔寧緊接著替他針灸。
    紅疹完全褪去，已經過去兩個時辰。
    替熟睡的蕭玄璟切脈後，確認他的脈象完全恢複正常，賀梔寧才終於鬆了口氣，抬眸看向裴淩：“裴大人，麻煩給王爺準備些清粥。”
    裴淩垂眸道了聲“是”，就退出了房間。
    賀梔寧牽起蕭玄璟的手，雙手緊緊包裹，滿眼自責地看著他，眼眶發熱。
    看到這一幕，初墨默默出了房間。
    裴淩送來清粥不久，蕭玄璟便醒了，意識也清醒了。
    “玄璟醒了，身上還難不難受？”靠在床邊的賀梔寧立馬坐直身子，焦急詢問。
    蕭玄璟眸光溫熱，低低道：“本王沒事，不難受了，阿寧別擔心。”
    說完，撐著身子想坐起來。
    賀梔寧趕緊扶了他一把。
    坐好後，瞥見她的脖子上有兩道細長的血痕，附近的血跡已經凝固，一直蔓延至衣領處，蕭玄璟登時瞳仁一震。
    大掌落在她的後頸，低啞的嗓音慌張不安：
    “怎麽受傷了？是不是很疼？”
    “告訴本王，誰傷了你？”
    “本王去給你拿藥。”
    說了幾句便要下床。
    賀梔寧抓住他的胳膊阻止：“玄璟，我沒事，皮外傷而已，不疼的。”
    光顧著擔心他，忘記處理傷口了。
    “怎麽可能不疼，本王去給你拿藥。”蕭玄璟堅持下床。
    賀梔寧擰眉，用著命令的口吻道：“好好躺著，不許下床！”
    蕭玄璟頓時不敢動了，星眸始終盯著她頸間的傷口，眼底的擔憂不減反增：“阿寧……”
    賀梔寧從床頭的食盒裏拿出一碗粥，喂給他吃，“來，把粥吃了。”
    “阿寧聽話，先處理傷口，好不好？”蕭玄璟沒吃，柔聲哄著她。
    賀梔寧撇了撇嘴，佯裝不悅地瞪著他。
    “粥等會再吃。”
    “不吃？那我回去了。”
    “本王吃。”蕭玄璟垂眸看了眼粥，伸手拿過粥碗，一口悶完。
    “都吃完了，可以處理傷口了？”
    賀梔寧哭笑不得，“藥在哪兒，我去拿。”
    “衣櫃第三層。”蕭玄璟扭頭看了眼衣櫃。
    賀梔寧起身走向衣櫃。
    打開衣櫃，發現除了一排玄青袍服，還有一堆五顏六色的衣服。
    她伸手摸了摸。
    這些，分明是女子的衣服。
    是為她準備的麽？還是……這間屋子，曾住過其他女人？
    拿完藥，回到床邊，賀梔寧心不在焉地把藥膏塞到蕭玄璟手裏。
    蕭玄璟的心思都在她的傷口上，並未注意到她情緒異常，幫她擦淨傷口、塗完藥膏後，才見她魂不守舍。
    “阿寧？”
    賀梔寧回神，“嗯？”
    “怎麽忽然不開心了？”是他方才的態度太凶了？
    賀梔寧絞了絞手指，搖頭：“沒事。”
    捕捉到她眼中努力藏起的失落，蕭玄璟恍然，耐心解釋道：“那些衣服是為你準備的。”
    賀梔寧眸子亮了亮。
    蕭玄璟曲起手指刮了刮她的俏鼻：“阿寧是本王第一個女人，也將是唯一一個，別不開心了，嗯？”
    賀梔寧心裏如同吃了蜜糖一樣甜，輕哼：“我才沒有不開心。”
    “好，你沒有。”蕭玄璟失笑，“隻是口是心非而已。”
    賀梔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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