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赫連婧正坐在涼亭內喝悶酒，神色鬱鬱。
    走進涼亭，賀梔寧端著規矩欠了欠身：“臣女見過側妃。”
    “坐吧。”赫連婧拿著酒壺的手指了指對麵的位置。
    賀梔寧坐下，眉目淡漠：“不知側妃找臣女何事？”
    赫連婧眨了眨有些迷糊的眼睛，瞧清對麵的少女臉上已無那塊難看的疤，麵似白玉，嬌色傾城，美眸流轉，顧盼生輝，堪稱人間絕色，她的意識忽然清醒了不少。
    放下酒壺和酒杯，一手托腮，目光在賀梔寧臉上流轉：“原來，你這麽美啊。”
    “……”賀梔寧微蹙柳眉，“側妃見臣女，隻是為了說這些？”
    “你說，蕭文策要是看到你容貌恢複，他會不會後悔當初沒有向皇上請旨賜婚？”赫連婧勾唇，自顧自說道。
    賀梔寧不予回答，起身就走：“側妃若是沒別的事，臣女先告退了。”
    走出涼亭沒兩步，身後赫連婧的聲音忽然拔高了幾度：“賀梔寧，眼看著曾經心愛的男人娶她人為妻，你不難受嗎？”
    她曾差人打聽過他們之間的故事。
    賀梔寧未毀容前，與蕭文策兩心相悅。
    如果攝政王沒有將她強擄回府，如果她沒有毀容，他們或許早就是夫妻了。
    都說初戀是最難忘的，最放不下的，她不信，不信她看到曾經深愛過的男人娶妻，她一點都不難受。
    “你喝醉了。”賀梔寧頓足，回頭看她，臉上依然沒什麽表情。
    從賀梔寧的言語之中聽不出半分情緒波動，赫連婧心中更難受，衝上去抓住她的胳膊，紅著眼質問：“他是你愛過的第一個男人，你怎麽可能不難受！怎麽可能！你騙我，騙我的對不對？”
    賀梔寧拉開赫連婧的手，淡笑，唇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我愛的人是蕭玄璟，從來都不是蕭文策，側妃大可放心。”
    隨即看向佩兒：“你家側妃喝多了，喝酒傷身，幫她弄些醒酒湯吧。”
    說完就快步走了。
    赫連婧兩腿一軟，癱倒在地上。
    耳邊回響的都是賀梔寧的話。
    憑什麽！憑什麽隻有她一個人難受！
    佩兒彎腰去扶她：“娘娘，您喝醉了，奴婢扶您回房休息。”
    “別碰我！”赫連婧一把揮開佩兒的手。
    院門口，賀梔寧與月奴擦肩而過。
    月奴未見過賀梔寧的真容，不過還是被她清純又不失嫵媚的容顏驚豔到了，駐足看了她一眼。
    賀梔寧沒有停留，更沒看月奴一眼。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廊角，月奴才提著裙擺進了院子。
    走到赫連婧身邊，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娘娘，您怎麽坐在地上？”
    “月奴……”這半個月，月奴已經完全取得了赫連婧的信任，被月奴扶起來後，抱著她委屈地哭了起來，
    “他說過不會娶別人的，他說過我是他唯一的皇後，為什麽他要娶別人做他的太子妃，為什麽！”
    “還有賀梔寧，她為什麽一點都不難過，憑什麽隻有我一個人難過，憑什麽！”
    月奴眼底劃過一抹暗色，伸手拍著她的後背，湊到她耳邊小聲道：“娘娘，您別太難過，月奴覺得……”
    聽罷，赫連婧迷離的眼神忽然清亮了起來。
    ＊
    另一頭，在皇後的強烈要求下，蕭文策不得不親自去忠勇侯府接親。
    忠勇侯夫婦聽聞太子親自上府接親，受寵若驚，樂得嘴巴都快咧到天上了。
    紀溯衍把這個消息告訴紀明姝時，她險些高興得暈過去。
    她原以為自己這輩子都無望嫁給太子殿下，誰想她不僅能得皇上賜婚，成為太子妃，太子殿下還能親自來接她。
    紀明姝仿佛看到了自己母儀天下的那一天。
    “太子殿下來接親啦。”門外，響起小廝的通報聲。
    按規矩，蕭文策沒有入府，隻在侯府外等候。
    紀溯衍背著紀明姝出府，送到了喜轎上。
    蕭文策皮笑肉不笑地朝忠勇侯夫婦點了點頭，然後帶著迎親儀仗回太子府。
    半個時辰後。
    通稟聲傳進了花廳：“皇後娘娘，殿下迎親回來了。”
    以皇後為首的所有人齊齊望向花廳門口，就見一襲鮮紅喜服的蕭文策牽著繡球走了進來，繡球那頭是蓋著紅蓋頭的新娘紀明姝。
    走到廳中央，蕭文策的目光不禁被坐在左側上首位的蕭玄璟，和他身旁的賀梔寧吸引。
    蕭玄璟如往日一樣，一襲玄色蟒袍加身，矜貴無雙，隻是此時臉色如墨，陰鷙冷厲的眸子緊盯著他。
    賀梔寧的衣裳是月白色，與蕭玄璟的蟒服形成鮮明對比，而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沒了疤痕，美得像是墜入人間的仙子。
    他知道毀容前的賀梔寧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可今日再見她曾經的容顏，他才發現，她簡直是人間尤物，尤其是一雙天生自帶媚意卻極具侵略性的眸子，能無形間挑起男人的征服欲。
    原來，她一顆心都是他。
    可如今，她的眼裏隻有蕭玄璟，甚至為了蕭玄璟不惜站在了他的對立麵。
    讓他如何甘心！
    哼！他蕭文策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
    桌下，蕭玄璟握著賀梔寧的大掌不禁加重了力道，眼中對蕭文策的怒火燒得愈發旺盛，快要到壓抑不住的地步。
    “蕭玄璟。”賀梔寧低頭看著兩人的手，知道他生氣了，卻不想他當著皇後和群臣的麵對自己的皇侄動手，用指尖撓了撓他的掌心。
    酥癢的感覺從掌心傳來，蕭玄璟收斂身上的寒意，側頭，直勾勾看著她，眼尾微紅，眼中強烈的占有欲如同雄獅捍衛自己的獵物。
    賀梔寧伸出另一隻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湊到他麵前軟聲道：“我，隻要你，別胡思亂想。”
    蕭玄璟洶湧的情緒登時放鬆下來，委屈巴巴“嗯”了一聲。
    “……”賀梔寧無聲歎息，他怎麽這麽沒安全感。
    兩人的舉動，讓蕭文策‘毀天滅地’的想法更堅定。
    皇後見狀，幹咳了一聲，旋即讓禮官宣布儀式開始。
    蕭文策這才收回複雜的視線。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禮成。”
    紀明姝在喜婆和丫鬟簇擁下被送入了喜房。
    花廳，賓客言笑，觥籌交錯，蕭文策臉上卻是看不出半點喜色。
    喜宴一直到天黑才散。
    皇後回宮之前，叮囑蕭文策務必要洞房，盡早生下嫡皇孫。
    蕭文策心內排斥，可不得不做，踉踉蹌蹌往喜房去。
    門被推開的一瞬間，紀明姝激動得心快從嗓子眼跳出來。
    她終於得償所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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