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外的琴音消失，蕭玄璟心口處的疼痛漸漸緩了過來。
    他鬆開賀梔寧，掀眸望著她布滿淚痕的小臉，伸出大掌用拇指指腹在她的眼下摩挲了幾下，淺淺勾唇：“好了，別難過了，本王已經沒事了。”
    賀梔寧撇了撇小嘴，心裏又氣又擔憂，可看他麵容蒼白，額頭全是汗，哪裏舍得開口怨他。
    “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北慕的琴音厲害歸厲害，蕭玄璟的內功亦深不可測，兩人未動手的情況下，他仿佛是受了嚴重的內傷，脈象卻絲毫無異。
    她猜測，他受的傷超出了她的醫術範圍。
    捕捉到她眼中的懷疑，蕭玄璟扣住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沉下臉道：“阿寧是覺得本王騙了你麽？”
    他所中之毒，憑她和初墨的醫術都查探不出，可見此毒不一般，說實話隻會讓她平添煩惱。
    這時，門外響起雲鬆的聲音：“主子，北慕已跑，屬下是否要帶人去追？”
    “不必。”皇後既說服北慕前來救人，讓他斷後，必然抹去了所有痕跡。
    賀梔寧皺眉，“皇後有北慕相助，咱們要想將他們一網打盡，還得想一個萬全之策。”
    當初，初墨留信說他和北慕會離開京都幾個月，所以她才沒想過皇後會再次聯係上北慕。
    “據風眠傳回的消息，南喬、北慕和皇後曾是淩虛派弟子，三人的關係不一般，至於他們之間的往事，本王不得而知。”蕭玄璟眯了眯了眸子，若有所思，“不過，本王能肯定的是，北慕適才隻為救人，並無意傷害刑場之外的無辜之人，他此番現身，或許是有什麽把柄落在了皇後手中。”
    賀梔寧點頭讚同蕭玄璟的推斷，“話雖不錯，但越是他那樣正氣凜然的正派弟子，越容易被人威脅拿捏，要是皇後再逼迫他助紂為虐，咱們隻能智取。”
    頓了頓，她問：“南喬和北慕的關係如何？”
    ……
    趕了近一個時辰的路，皇後一行人終於到了藏身之所。
    此處正是他們屯兵的地點——牛頭嶺老虎寨。
    蕭文策從未直接參與團屯兵、私造兵器一事，所以他並不知道這個地方。
    皇後將屯兵任務交給老虎寨寨主後，兩人之間通過老鷹傳信，多年沒有私下見麵，這也是為何賀梔寧和蕭玄璟的人始終查不到線索。
    蕭文策上山後，看到寨子裏全是訓練有素的盔甲兵，大為震驚：“母後，這是？”
    “進去說。”皇後繼續往裏走。
    蕭文策“嗯”了一聲，一股鬥誌昂揚的信念在他心裏生根發芽。
    原來母後早已為他鋪好了後路，有這些私兵及北慕先生相助，除去蕭玄璟，顛覆蕭氏江山，坐上帝位，指日可待。
    進了主寨議事大堂，皇後吩咐老虎寨寨主梁老虎，“少主傷勢嚴重，帶他去梳洗醫治。”
    “是。”梁老虎恭恭敬敬對蕭文策做了個請的姿勢，“少主這邊請。”
    蕭文策跟著梁老虎回了後寨。
    皇後將議事堂的下人全都打發出，才用關心的口吻對北慕說道：“子韞，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北慕麵無表情，“你交代的事我已經做了，這是我欠你的，從今以後你我互不相欠。”
    說完，轉身即走。
    皇後連忙攔住他：“子韞，我還有一件事情瞞著你。”
    北慕沒說話，眼底浮現出一絲厭惡。
    “子韞，你就這麽討厭我嗎？”他眼中的厭惡太過明顯，皇後想忽視都難，心如針紮，“那件事是我的錯，可我是因為愛你才會一時衝動，事情過去多年，你為何一直都不肯原諒我？你心裏就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北慕不想理會，繞道而行。
    皇後拽住他，“策兒是你的孩子。”
    這句話像一道驚天雷劈在了北慕的腦門上，他無波無瀾的臉終於有了情緒變化，回頭看她，眼中含著不可置信之色：“你說什麽？”
    “當年我算計你，被師父逐出師門，回到杜家後，我才發現自己有了身孕。”皇後鬆開他，娓娓道出往事，“他是我們的骨肉，我不想打掉這個孩子，便打算與喬師兄成親，可我爹娘逼我入宮選秀，為了杜家的前程，我不得不妥協。”
    “入宮後，為了順利下策兒，我不得不爭寵。因為入宮時，我已有近兩個月的身孕，所以在生下策兒時，我又不得不製造早產的意外。”
    “你可知當年我生策兒時有多凶險？差點要了我半條命。”說著，皇後哭著笑了出來，“策兒平安出生，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子韞，我……”
    “別說了！”北慕聽不下去低吼了一聲。
    皇後的神色頓時緊張起來：“子韞，我說的都是實話，策兒真的是我們的骨肉，生下策兒之後，我以身子受損為由，拒絕侍寢，你知道……”
    “杜綰，夠了！”北慕握緊拳頭，拔高了音量，“無論他是誰的孩子，我都不想與你再有任何瓜葛。”
    她傷了師父，騙了師兄，將淩虛派攪得天翻地覆，他對她隻有恨，沒有愛。
    “子韞，你……”北慕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紮進皇後的心，原本充滿期待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整個人無力的往後退了兩步，“策兒可是你的親骨肉，你為何這麽絕情？”
    “絕情？”北慕冷笑，“杜綰，你做了那麽多錯事，至今不知悔改，還想利用孩子綁住我，你真的無可救藥。”
    丟下這句話，北慕揚長而去。
    皇後眼也不眨盯著那一抹絕情冷酷的背影，寒意快速席卷她的四肢百骸，唇上的血色抽盡，容顏一點點蒼白，像是一下子老了幾十歲。
    這就是她深愛多年的男人，對她絕情，對他們的孩子更絕情。
    她不甘心。
    皇後衝出議事堂，試著努力挽回，可眼中那道日思夜想的身影眨眼睛飛遠，消失在了被迷霧籠罩的山林之中。
    “子韞，你果真絕情。”
    “或許，從一開始愛上你，我便錯了……”
    皇後苦澀地自嘲冷笑。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臉色突變，眼底沒有了不甘，隻有寒涼如霜的瘋狂。
    即便沒有慕子韞的助力，她亦能為策兒報仇，推策兒登上帝位。
    蕭玄璟，賀梔寧，蕭震天（皇帝）……一切欺辱傷害她和策兒的人，她一個都不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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