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什麽，你是沒見過活活被淩遲而死的人，那場景才叫可怖。”
    程杌秋之所以帶程玉兒來冷宮，是想給她上一課，人心從來不是她想象中的那麽美好。
    “玉兒，我要是不狠，被關在那裏的就是我。被流放的千裏的就是爹娘，大哥和你。你一定要切記，莫要對別人太好了，別到頭來被人算計了也不知道。”
    “我知道了。”程玉兒也自知自己自幼被父母大哥保護的太好，有些東西不是僅憑她的想象就可以全部了解的。
    “姐姐，起風了，我們回去吧。”程玉兒將身上的披風摘下來披在程杌秋身上，挽著她的胳膊順著長長的甬道往前走。
    不知從哪裏吹來的枯葉被風裹挾著，在程玉兒腳邊打著轉兒。程玉兒想起這次進宮的真正目的，她斟酌了片刻終是開口。
    “我這次進宮，一是想陪陪姐姐。二也是受了母親和父親的囑托，讓我替他們二老轉告給姐姐一些話。”程玉兒頓了頓，四下看看沒看見什麽人。這才敢放心的說。
    “皇上一直忌憚我們程家，大哥又屢立戰功，常常被人記恨。怕是皇上心裏也覺我們程家頗有微詞，隻是現在皇上還需要用程家壓製裴家，若是他日有了新人，估計也是我們程家遭遇滅頂之災的時候。”
    “不可能。我們程家可是對大燕有功的，要不是父親和大哥，大燕哪裏會來百年的太平。”
    程杌秋想都沒想的否認，“皇上對程家有多重視，我一直都看在眼裏。皇上不是那種亂世重用人，太平之後就絞殺功臣的人。”
    “姐姐糊塗。父親手裏握著兵符，可號令大燕十萬將士，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麽多少人都惦記著那塊兵符，又有多少人為它而死。說句難聽點的，若是父親有謀逆之心，真的造反了，皇上一時之間也拿父親沒辦法。”
    程玉兒也不願意這麽揣測皇上，可是她通過父親和大哥的言語就覺察出，皇上不信任程家，甚至還在府中安插了眼線。可見皇上早就防著程家了。
    是姐姐對皇上的愛，讓她蒙蔽了雙眼，才察覺不到周圍危險的一切。
    “可父親壓根就不會造反。不然這麽多年父親怎麽會本本分分的。皇上明明知道這一點。”程杌秋後背發涼。她明白伴君如伴虎，尤其是皇上兒時的經曆，更是讓他多疑。可是父親對大燕，對皇上忠心耿耿，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父親怎麽可能會造反皇上又怎麽會想殺了父親
    程杌秋心裏忽然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難道說她的孩子……不會的，那也是皇上的孩子啊……
    “可是誰敢保證呢姐姐都知道人心易變，皇上也明白這個道理。”程玉兒輕輕咬著下唇，垂眸遮住眼裏的情緒。
    “且……父親早年前行事比較張揚，明裏暗裏得罪了不少人。他們都想看程家的笑話，給父親使了不少絆子。大哥為了姐姐燒糧倉的事，怕是皇上也有所懷疑。姐姐，你跟父親的性格是最像的。父親讓我告訴你，行事要小心一點，怕是日後家裏想貼補姐姐也沒那麽容易了。府中最近出了很多事，還是一切小心為上，莫要讓人抓了把柄。”
    程杌秋一驚，“家裏怎麽了”
    “大哥酒後失手打死了人，事後才知道那人身份不簡單。不過姐姐別擔心，父親已經暗中運作，找人頂了罪。隻是對方不信，大有追究之勢。”
    程玉兒歎了口氣。在她心裏，大哥是個充滿正義，俠肝義膽，無比豪爽的男人。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大哥會失手殺了人，事後還一副輕描帶寫的樣子。要不是死的那人不簡單，怕是大哥還不知道害怕。
    她恨極了草菅人命的人，可那個人是她大哥啊，她做不到大義滅親。
    “而且父親發現府中有幾個人不太對勁，還不知道對方是什麽身份，究竟是誰的人。為了確保安全，姐姐暫時這段時間不要和家中再有書信往來了。”
    妃嬪和宮外的書信往來，都是經查專人察看之後才能互通。可姐姐跟家中來往的書信，並沒有經過那些奴才的手，皇上不會不知道。
    程杌秋嚇了一跳，她壓低聲音道：“父親不是不讓哥哥喝酒麽，哥哥怎麽又犯病了。竟然還失手殺了人，對方是個平頭老百姓也就算了，偏偏身份還不簡單，他是嫌日子過的太順了麽。”
    程杌秋突然感到小腹一陣絞痛，她疼的“嘶”了一聲，緊緊抓著程玉兒的手。
    “不過我沒有聽皇上提起過，應該問題不算大。哥哥沒什麽別的愛好，平時也就喜歡喝點酒，隻是他怎麽……”
    “姐姐，你怎麽了”程玉兒扶著程杌秋的胳膊順著牆根慢慢坐在地上。
    “你哪裏不舒服啊蘭心，你趕緊叫人抬轎攆過來。”
    程杌秋冷汗如雨，她隻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好像有什麽東西不斷的從體內緩緩流出。她頭一歪，暈死在程玉兒懷裏。
    “姐姐，姐姐，你怎麽了”程玉兒嚇壞了，她搖了搖程杌秋的肩膀。忽然感覺手掌觸及到一片溫熱，她緩緩抬起手，映入眼簾的是滿手的鮮血……
    白雲昭躺在床上，正繡著小孩子穿的衣物。春桃挑簾進來通傳，“娘娘，顧昭儀和虞婕妤來了。”
    “讓她們進來吧。”白雲昭將繡了一半的小肚兜兒塞進被子裏。
    顧清婉走了進來，虞幼薇躲在她身後，偷偷的露出兩隻眼睛看著白雲昭。
    “我都看到你了，你還在顧昭儀身後躲著，鬼鬼祟祟的做什麽呢。”白雲昭讓人看茶。
    虞幼薇低著頭，絞著手裏的帕子，“我聽說白姐姐被我嚇到之後，身子突然不適，請了太醫。我怕白姐姐有什麽事，心裏實在是愧疚的很。又怕白姐姐在心裏怪我，所以薇兒才躲到顧娘娘後麵的。”
    白雲昭看著虞婕妤，目光溫和，琥珀色的眼珠像一汪春水泛著溫柔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