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梨花木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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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如此,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沈漾跑去廚房圍觀,沈秦給自己倒了杯水,遙遙衝著謝言川舉杯。
    “謝公子,多謝這段時間幫忙照顧家妹。”
    屋裏隻剩下他倆,謝言川也沒多做客氣,少年比沈秦高上一些,垂下來的紗衣帶著貴氣。
    “沈大哥不必言謝。”
    高府每日餐點精致,沈漾還挺懷念在家裏跟哥哥們擠在一塊吃家常菜的感覺。
    窗子從裏推開,能聽見雨水打在木板上的聲音。
    她的被褥上帶著一股陽光的味道,約莫是趁著天氣好的時候,沈秦他們給曬過了。
    暈黃的煤油燈搖搖晃晃。
    沈漾中午睡了會午覺,迷迷糊糊好像聽見有人喊謝言川的名字,她以為還算在高府,猛然驚醒。
    下午黑的早,外邊已經透著夜幕。
    沒有時鍾,也不知道具體時間,沈漾打了個哈欠,醒醒神,外邊是沈隋和謝言川的說話聲。
    剛剛就是沈隋問了一句,說謝言川幹嘛去了,衣服都濕了,冷不冷。
    沈漾披上外衣,誠然在高府也沒人打擾,她還是覺著在家裏更悠閑,想幹嘛幹嘛。
    腳上的鞋子也沒穿好,拖拖拉拉的,小姑娘臉頰旁邊散落著幾根碎發,謝言川已經回去換衣服了。
    “三哥。”
    沈隋就著還未完全消失的亮光在磨藥粉,近來工匠每日打磚上牆,經常會有磕磕碰碰。
    家裏隨時背著點止血的藥粉,沈隋笑著應了一句,“漾漾起來了。”
    她搬了個小馬紮坐在沈隋旁邊,聞著中草藥的香味,小姑娘把頭放在膝蓋上,“三哥,你知道竹莊在哪嗎。”
    原本打算等雨停去幫桃姐送書信。
    看這淅淅瀝瀝的霧蒙蒙,想來要停也得等晚上了。
    明天又得回高府,沈漾怕來不及,索性家裏有黃牛和板車,要是不遠,就披著雨衣過去,畢竟答應人家了。
    沈隋還真知道。
    “上次打麵的磨坊就在竹莊,離咱們這不遠,漾漾問這個幹嗎。”
    沈漾從懷裏掏出書信,說話的時候,沈秦和沈漢從外邊的牛棚進來。
    估計是給牛槽倒水去了。
    “竹莊的程家?好像和程大夫是本家,我之前聽爺爺說起過。”
    沈秦拍了拍袍子上濺落的水滴,跟著聊了一句,而提起程大夫,不管是沈漾還是誰,都會輕歎一聲。
    自從那天程大夫他們走了之後,就一直沒有消息。
    程禦也不知道如今在哪,沈秦背著手,看向院子外邊,“趁著這會雨小一點,要是想去竹莊就能去了。”
    路上積水。
    沈唐還沒睡醒,謝言川在家看家,沈秦給牛車上綁著鞍繩,沈漾和沈隋身上披著雨衣坐在車框上,沈漢則是在前邊探路,出了村子再上車。
    謝言川鞋子邊上沾著還沒刷幹淨的泥水,沈漾攏了攏雨披,遙遙衝他擺擺手。
    “我們很快就回來。”
    謝言川不知道聽沒聽見。
    山間的小道空無一人。
    沈秦坐在車駕子上,黃牛走的並不快,尾巴上的水珠甩在一旁。
    輪子劃過青石板的路,竹莊是個不大的村子,隔著老遠就能看見整齊的房子,中間留出小路。
    有在納鞋底的婦女圍坐在一塊,聊聊家常。
    沈秦手裏舉著油紙傘,長發被雨水浸濕,他站在門口,“大娘,打聽一下,程家住在哪邊。”
    怕說的不仔細,沈秦還特意強調了一句,“就是程桃的那個程家。”
    本來納鞋底的夫人頓了一下,“在往南走,你們是程家的親戚啊,下這麽大的雨還過來。”
    沈秦含糊的解釋一句,道了聲謝,辨認方向之後馬車又衝進雨水裏。
    程家在竹莊的最南。
    和那排房子分散,門從裏邊拴著,院子裏還有四處亂走的鴨子,沈秦上前拍門。
    “有人嗎,家裏有人嗎。”
    裏邊沒人說話,直到拍了第三次,才聽見細細簌簌的走路聲,開門的是個老丈。
    手裏拿著拐杖,兩隻眼睛拿布包著,“誰啊。”
    他一雙手布滿皺紋,兩間屋子相鄰,連個小院都沒有,裏邊昏暗的厲害。
    沈漾從車子上蹦下來,“是程桃姐姐讓我來的,這是程家嗎。”
    老丈聽見這個名字,蒙眼睛的布慢慢濕透,“桃回來了嗎,進來,快進來說話,老婆子。”
    老丈側開身子,沈漾等人進了房間,屋子裏還有人,婆婆上半身架在椅子上,靠著雙臂的力量往床下挪。
    裏邊太黑了,因為吃喝住都在兩間屋子,再加上潮濕,充斥著難聞的味道。
    “姑娘,你是俺家桃的朋友嗎,她現在咋樣了,俺們一直不知道她的情況。”
    婆婆的眼淚來的不比老丈慢,沈漾蹲下身子,雙手被婆婆拉住。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聽到閨女的消息,這地界實在太小,沈秦在屋子裏陪著妹妹,沈漢帶著沈隋站在門口。
    “婆婆,桃姐挺好的,她很掛念你們,還讓我給你們帶了書信和銀子。”
    小姑娘掏出空白的信封,那一抹白色在黑暗裏著實顯眼,婆婆抹著眼淚,“好,她好就好,姑娘,俺們不識字,信裏寫了啥,能不能給俺們念念。”
    老丈摸索著送了個小馬紮過來,“姑娘,你坐。”
    他則是站在原地,這個家比沈家還要貧窮。
    沈漾垂下眼睛,“好,老丈,婆婆,你們也坐,我給你們讀讀。”
    她扶著婆婆坐在椅子上,老丈自己坐在床邊,雨水打濕沈漾的外衣,但信紙保護的很好。
    小姑娘展開紙張,剛讀完第一句,“爹娘阿弟,我是桃……”
    門外馬蹄聲急,踩濺的泥水揚起髒汙,鞍繩高高拉起,馬背上的少年一身黑衣,披著黑色鬥篷。
    “漾漾,出事了。”
    是謝言川。
    少年甚至沒有翻身下馬,沈家眾人扭頭去看,鬥篷下,謝言川雙眼淩厲,“高家那邊來人了,說大夫人的那套梨花木出事了。”
    他們才走一天不到。
    沈漾把信紙塞到沈秦手裏,直接衝向謝言川身邊,“怎麽回事。”
    謝言川搖搖頭,“暫時還不知道。”
    高家那批單子夠他們未來一年的花用,沈漾咬咬牙,“走,去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