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張懋和朱輔這邊才剛剛回話，立即有大臣站出來。
    “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關係國家大事，當由朝中諸公一起相商，選賢任能，豈能如此武斷就定下來？”
    “況且一直以來調兵遣將都需經過兵部同意”
    站出來的禦史言官話還沒有說完。
    弘治皇帝就冷冷的看著他說道：“一直以來？”
    “你在跟朕講祖製嗎？”
    “太祖皇帝、太宗皇帝調兵遣將難道也要經過兵部的同意？”
    “還是說要跟大臣們商量？”
    弘治皇帝此時此刻算是看清楚了這些人的嘴臉了，自己這個皇帝還真是夠窩囊的，隻是派遣張懋和朱輔去東南總督水師，這些人立即就跳起來。
    “陛下~”
    “兵事曆來需要經過兵部同意，方可調遣糧草、銀響、軍械等等，未經過朝中諸公商議和兵部同意，這有違一直以來的慣例。”
    “況且前有英宗土木堡之變的教訓，這樣做也是為了陛下、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考慮的。”
    “是啊，陛下，現在國庫空虛，又要賑災，朝廷根本就沒有多餘的錢糧來重整水師，還請陛下收回旨意。”
    一個接一個大臣都紛紛站立出來表示了強烈的反對。
    開什麽玩笑，好不容易將這些武將勳貴們按進了泥坑裏麵踩，現在竟然說要啟用張懋和朱輔去整頓水師，他們兩個難道不是應該去祭祖、掃墓嗎？
    即便是整頓水師，那也是應該從朝中的正直大臣之中遴選才能之士去做，而不是從武將勳貴之中選人。
    萬一武將勳貴們死灰複燃的話，到時候他們這些文官們就沒辦法獨掌朝野了。
    再者說了，這弘治皇帝是擺明了要重整水師，打擊倭寇和海盜，這怎麽能行？
    倭寇和海盜被清剿的話，這開海之事就更加無可阻攔了，到時候東南沿海地區這些海商、大家族、縉紳們的利益就會被觸動，海貿的利益就沒辦法壟斷了。
    這海盜倭寇要是剿滅的很順利，弘治皇帝威望更高，這些武將勳貴們也可以死灰複燃，說不定弘治皇帝以後還會想著重整邊軍、軍戶什麽的，想著學一學成祖皇帝要五出漠北的話，到時候他們這些文官們就徹底的完蛋了。
    所以無論才那個方麵來說，都是必須要堅決反對，堅決反對重整水師，清剿海盜倭寇，更不能讓武將勳貴們死灰複燃。
    張懋和朱輔皺著眉頭，心裏麵也是歎著氣。
    果然和預想的差不多，隻是一個任命而已，這朝中的大臣們就已經強烈的反對，等自己到了地方的時候，想要重整水師絕對不是容易的事情。
    到時候各個方麵的阻力恐怕還不知道會有多大呢，而且這下文官們也必然會給自己拖後腿，這糧草、錢餉、軍械等等肯定是給自己拖的死死地。
    弘治皇帝和太子還是想的太簡單了一些，重整水師哪有那麽容易的事情。
    即便是有太子給的100萬兩銀子，恐怕到時候也是不夠的。
    “此事，朕意已決，戶部、兵部以及沿海各省需全力配合，如有怠慢者，殺無赦！”
    弘治皇帝冷冷的掃了群臣一眼，非常霸氣的說道。
    弘治皇帝的表現也是讓群臣大吃一驚，尤其是劉健、謝遷這些人，他們以前是弘治皇帝的老師，對於弘治皇帝那是太清楚不過了。
    弘治皇帝性子軟弱，膽小、毫無主見、又從小被他們洗腦，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竟然如此的果決、剛毅。
    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
    “下麵來說下山西、北直隸賑災的事情。”
    弘治皇帝看著一個個躍躍欲試，還想出來反對自己的大臣，話鋒一轉就又拿起這次山西、北直隸賑災的事情來。
    聽到弘治皇帝的話，大臣們脖子一縮，一個個頓時都嚇的不敢說話了。
    “劉健，依你之見，這些人奸商、貪官汙吏、通敵賣國者該如何處置？”
    弘治皇帝見大家都不說話了，也是點名說道。
    “臣”
    劉健頓時就頭大了，這是把自己往火上去烤啊。
    弘治皇帝你都給這些人定性了，那自然是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了，還來問我，這不是讓我得罪人嘛。
    “臣覺得還是要交由刑部、大理寺、督查院三部會審之後再根據我大明律法處置。”
    想了想劉健覺得還是應該將這個審核的權力爭取到文官這邊來。
    如果讓東廠和錦衣衛的去審理，到時候還不知道要拔出蘿卜帶出泥，肯定會牽連一大堆的官員出來。
    三部會審就不一樣了，他們可以有選擇的去讓事情適可而止，也可以根據自己的需要去保住一些想要保的人。
    “陛下，臣以為劉公所言甚是。”
    謝遷也是站出來表示支持。
    “陛下，此事尚未徹查清楚，不宜過早下定論，況且廠衛行事一向喜歡屈打成招，冤假錯案不知凡幾，且不可偏信廠衛之言。”
    “陛下難道忘記了先帝之時廠衛橫行，殘害忠良、無惡不作之事了嗎？”
    刑部尚書閔圭也是站出來表示強烈的反對。
    弘治皇帝聽著這些人的話，頓時就知道這話風越來越不對了，開始由黑的說成白的，然後矛盾又指向廠衛了。
    仿佛廠衛才是這一次官商勾結、貪汙、通敵賣國的人一樣，而那些真正貪官汙吏、奸商什麽的，一個個赫然都成了正直的大臣，必然是有誤會，被人冤枉了。
    這顛倒黑白的本事實在是高。
    “陛下，曆來明君都是親賢臣遠小人，還請陛下裁撤東廠和錦衣衛！”
    有大臣站出來，咬牙切齒的說道。
    想起成化朝時期生活在廠衛陰影下的生活，整個人對廠衛就恨之入骨。
    忽悠了弘治皇帝十多年，將廠衛的力量馬放南山，沒想到現在弘治皇帝竟然重新啟用廠衛，這讓他們恨不得將東廠和錦衣衛全部都給打死，最好是和西廠一樣直接裁撤掉才是最好的。
    這樣天子就成了瞎子、成了聾子，任由他們這些大臣們去擺布，這樣才是最好的。
    “親賢臣遠小人？”
    “好啊！”
    “你們跟我說說，這官商勾結、貪汙、通敵賣國、倒賣賑災糧的是賢臣還是小人？”
    弘治皇帝一聽，頓時就怒了。
    “還有饑荒肆虐、餓殍滿地、路有白骨的時候，為什麽朝中連一份奏疏都看不到？”
    “你們這些自詡正直的賢臣，一個個張嘴都是憂國憂民、忠君愛國的人，為什麽就看不到那些災民們易子而食、麵黃肌瘦、骨瘦嶙峋的樣子？”
    “你告訴朕，什麽是賢臣、什麽是小人？”
    “你再告訴朕，怎麽去看清楚一個人，看清楚他是賢臣還是小人？”
    弘治皇帝猶如憤怒的獅子，咆哮的聲音回蕩在太和殿內，讓群臣們都瞪大了眼睛，這還是弘治皇帝嗎？
    這還是那個傻瓜弘治皇帝嗎？
    大殿內一片寂靜、鴉雀無聲。
    老好人弘治皇帝發怒了。
    “蕭敬、牟斌！”
    “臣在！”
    隨著弘治皇帝的話落下，負責東廠的蕭敬、負責錦衣衛的牟斌趕緊站出來。
    “好好查、好好的審！”
    “本次山西、北直隸賑災之事無論查到誰，一律嚴辦，貪汙之官吏一律殺無赦、抄家，三族流放千裏、後世子孫五代不得參加科舉考試。”
    “查處之奸商、尤其是通敵賣國之奸商，抄家、夷三族，其族人永世不得參加科舉考試！”
    弘治皇帝的脾氣也是上來了。
    你不是說要裁撤廠衛嗎？
    你不是要顛倒黑白嗎？
    你們不是一個個都是正直的賢能之臣嗎？
    好啊，我倒是想要看看你們一個個屁股都幹淨嗎？
    我就是要重用廠衛的力量去好好徹查此事，殺個人頭滾滾，省的一個個都以為自己好欺負，蹬鼻子上臉了。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皇帝太過於善良，這些大臣們一個個都開始放飛自我了。
    “是！”
    蕭敬和牟斌一聽，頓時就齊聲回道，聲音之中都充滿了興奮，充滿了激動。
    天可憐見，這個傻皇帝終於是要重用他們這些鷹犬了。
    弘治朝的東廠、錦衣衛那是人畜無害，幾乎沒有任何的存在感。
    為什麽會這樣？
    還不知道因為弘治皇帝被文官們忽悠成傻子了，裁撤了西廠，將東廠和錦衣衛的人馬放南山，讓廠衛的人日子無比的難過，吃飯都成問題了，偏偏還總是被這些文官們給鄙視。
    想想成化朝，他們這些廠衛那是人人談之色變的存在，這些大臣們誰敢踩到他們的臉上來？
    說到底他們是天子手中的鷹犬，天子想讓他們怎麽樣，他們就怎麽樣。
    天子讓他們咬人，他們就咬人，讓他們休息，他們也隻能夠休息，一切都是看天子的意思。
    現在弘治皇帝終於醒悟過來，交給大事給他們去辦了。
    這北直隸和山西兩省，各級官員貪汙的事情，這可是大事、大案，有的查了，而且又是抄家、又是滅族的，這裏麵還不知道能夠撈到多少的油水呢。
    聽到弘治皇帝的話，群臣是色變，更是有人臉色瞬間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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