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再見泉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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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雪間來的第五日,  媽媽終於告訴她說那位大人的管家來過了,說今晚上要來,讓她早早準備好人。
    雪間謝過了媽媽,回房精心地打扮起來。
    來了繁花台後,  她認識了很多人,  聽了很多故事,  也學了不少東西。其中化妝這項就是采擷的拿手好戲,她聽說媽媽要讓雪間這就接/客,  在房內轉悠了好久,  最終還是到雪間房裏高高興興地給她上了妝。
    “這樣就好了。”采擷扶著她的頭在鏡子裏照了照,“保管今晚上叫貴人一見你就離不開了。”
    采擷的化妝技術確實一流,雪間都快不認得自己了。眉若細柳,朱口丹唇,膚如凝脂,完完全全就是她以前看的書裏那種標致的女主,別說男人,就是她自己都移不開眼。
    “采擷姐,你怎麽化得這麽好,  我都按你說的做了也化不成這樣。”雪間在鏡子裏左看右看都看不夠。
    “小丫頭,你才來了幾天,要是能和我化得一樣好了,那我豈不是吃飯的家夥都沒了。”采擷笑著點點她的鼻子。
    雪間回過頭來,  抬頭看著采擷:“采擷姐,  你是不是不高興。”
    采擷的笑容一僵:“怎麽會。”
    見雪間還是昂著頭堅持地盯著她,  她蹲下身來,語重心長地說:“阿雪過了今晚也是個大人了。雖然你還不懂,但不懂有不懂的好處。今晚不論貴人叫你做什麽你都順著他的意思,  別反抗就對了。你越反抗,受傷的就越厲害,你阿晴姐就是這樣,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她的事嗎?”
    雖然雪間覺得也不至於到那個地步,不過還是乖乖點頭:“記得。”
    采擷把她抱在懷裏,垂了眼眸:“別怕,咱們總是要經曆這一關的,無論發生什麽都明天早上再說知道嗎?”
    雪間“嗯”了一聲,心裏卻滿是酸楚。
    這裏的人,個個都要經曆這樣的命運,無論當初是平靜還是反抗,最終都會變成晴那樣,笑著迎客,笑著把人送走。
    心死了,就什麽都不剩下了。
    夜幕漸漸降臨,華燈初上,燈火通明的街道開始熱鬧起來。雪間穿好衣服,檢查一下確定沒問題後,才出門開始了日常工作。
    她這幾天每天晚上都在大堂上端茶送水,一來是熟悉環境,二來是增長見識。有些人見她長得不錯想趁機揩油,都被姐姐們不動聲色地擋了過去。
    “阿雪,去給東北那位爺送水。”老鴇朝她喊道。
    “哎。”雪間應了一聲,看了看方向,忙端著壺水朝大堂的東北角走去。
    她低著頭,把托盤放在桌上,取下壺和杯子擺好,行禮道:“幾位爺慢用。”
    就在她轉身要走時,一道略帶遲疑的聲音叫住了她:“你從哪來的?我怎麽聽著你的聲音有些耳熟?”
    說實話我聽著你的聲音也很耳熟。雪間這樣想著抬起頭,正對上一雙疑惑的貓眼。
    雪間震驚了。
    這一頭刺蝟毛不是宇智波泉奈又是誰?
    泉奈也震驚了,差點把她的名字脫口而出。
    兩個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瞪了十秒鍾,直到旁邊一道聲音打破了這尷尬的對視:“泉奈,頭一次看姑娘就看傻眼這可不行啊!”
    同族的幾人都忍不住笑。雪間這才發現,原來不是一隻宇智波,是一群宇智波。
    告辭。
    “喲,我說你哪去了,原來在這偷懶。”采擷笑著走過來,“讓你送個水都送那麽久,小心媽媽罵你。”
    雪間這才鬆了口氣:“是我不好,我先下去了。”
    說完,不待泉奈反應,她轉身匆匆離去。
    “幾位爺別和她一般見識,她是新來的,不懂規矩。”采擷不動聲色地擋住泉奈的目光,“要不我陪爺說說話?”
    不說采擷如何應付宇智波,雪間可是心如擂鼓嚇得不行。她現在看見宇智波就想起上次被群毆到涼的慘痛經曆,隻想能跑多遠跑多遠。而且看剛才泉奈的表情,應該是認出她來了,萬一他給捅出去,那她今晚上的任務就涼涼了。
    好像也不一定,她都打扮得自己都不認識了,泉奈也未必認得出來……吧?
    雪間不禁暗歎自己點背,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她執行任務的這天來。
    不過泉奈來花街幹什麽,也是任務?別正好和她任務對衝吧。
    還沒等她琢磨,隻聽老鴇喚她。她隻好暫時按捺住心思,疾步趨了過去:“媽媽,您找我。”
    “這就是我跟您說的那個姑娘。”老鴇把她往前推了推,“大人您瞧瞧,前兩天剛來的,還不到十歲,水靈著呢!”
    雪間看著眼前不停上下打量她的男人,心裏一陣惡心,麵上卻不得不掛著笑:“給大人請安。”
    “嗯,好好好。”喝得醉醺醺、滿臉寫著油膩的男人的目光在她的胸/腰/臀上轉了一圈,“媽媽這果然是人才濟濟啊,比我前兩天享受的那個好多了。”
    好你妹!
    雪間忍不住在心裏爆粗口。
    “得嘞,還不快扶爺回房。”
    雪間覺得她這輩子的忍功都用到這了。她上前扶住男人,暗暗地按住男人想往她胸前摸的手,默念了三遍“我是忍者我可以的”之後,才笑著開口:“大人也太心急了,這還在外頭呢多不好,我又跑不了。”
    嘔!
    我髒了。
    她發誓,除非點名,否則下次就算這種任務報酬再多她也不出了!
    她扶著男人一步步往樓上走,一路上總覺得有誰的目光一直跟著她。她轉頭從樓梯上往大堂看去,透過迷亂的燈光,在人群中正對上泉奈仿佛盛著光芒的眼睛。
    她一時怔住了。
    泉奈就這麽看著她,一直等她消失在轉角還未收回目光。
    “那丫頭確實不錯,可惜被人搶先了。”一位十五六歲的少年站在泉奈身旁,“逛了這麽久都沒見你正眼看過誰,可別看上了誰就陷進去了。”
    “是啊,族長叫我們帶你來見見世麵一是讓你知道知道這男女之事,二是防止你日後為女/色所惑,你可別辜負了族長的一番苦心啊。”另一名少年也提醒道。
    “我明白。”泉奈收回目光。
    少年看到他並無異常才放了心,笑道:“既然要帶你見見世麵,不能什麽都不曉得就回去,不如勞煩這位姐姐幫我這小兄弟曉曉事,別讓他以後娶媳婦的時候手忙腳亂的。”
    “我一看這小公子就是沒碰過女人的。”采擷眼中秋波陣陣,看得人心一顫,“幾位爺把心放到肚子裏,包管叫這位小公子滿意。”
    泉奈看了她一眼,也沒有反對,在族人的哄笑聲中跟著采擷回房了。
    等關上門兩人坐定,采擷一反方才的嫵媚,平靜地為泉奈斟了杯茶:“不知小公子找我有何事?”
    “姑娘好眼力。”泉奈略帶驚訝地一拱手。
    “幹我們這行的若是這點心思都看不出來,那就白呆了。”采擷溫和地笑著,“小公子可是想打聽我那妹妹的事?”
    泉奈也不繞彎子:“可否請姑娘告知?”
    “我又為何要告訴你呢?”采擷反問道。
    泉奈沉默一瞬,答道:“她很像我認識的一位故人。可我親眼看著那位故人跳下了山崖,怎麽會……”
    “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隻知道她叫雪,是前幾日剛來的。你若是問我她是做什麽的,我不知道。”采擷頓了頓,“但從她身上的氣質和手裏的繭子來看,怕不是什麽平凡人。”
    “繭子?”泉奈身體微微前傾,“是手上哪裏的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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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間扶著那頭豬進了指定的房間,一把把他扔到床上。
    “小丫頭勁還挺大。”男人步態不穩地朝她撲過來,“別怕,叔叔今晚上會好好疼愛你的。”
    疼愛你個大頭鬼!
    雪間輕鬆躲過男人的襲擊,微笑著臉,手在背後飛快結印。
    等會兒老娘就讓你嚐嚐幻術的滋味。
    然而還沒等她結完印,男人的動作突然靜止,身體驀地向後倒去。
    雪間愣住了:這什麽情況?
    她忽然察覺到什麽,一轉頭,正好看見宇智波泉奈從房梁上跳下來。
    “他中了我的幻術。”泉奈看著地上睡死過去的人,“隻要我不解開他就醒不了。”
    嗬嗬,所以你是故意來攪黃我任務的嗎?
    “這裏沒有別人,你也不用再裝了,千手雪間。”泉奈直視著她的雙眼,篤定地說道。
    好的我就不應該抱有什麽化了妝就能騙過宇智波的眼睛這種幻想。
    “我不明白……”雪間還想繼續裝傻。
    “你手上的繭子是長年握刀和苦無形成的。”泉奈的目光挪到她的手上,“普通人和農人手上的繭子絕不可能長在這個位置。”
    雪間下意識地交握住雙手。
    “你還想繼續裝下去嗎,千手雪間?”泉奈微微眯眼,“非要逼我動手你才肯承認嗎?”
    我大意了,沒有閃。
    雪間見繼續裝下去無意,索性承認了:“宇智波泉奈,你到底想怎麽樣?”
    誰知泉奈見她承認了反而明顯地鬆了口氣:“真的是你。”
    “是我又怎麽樣?”雪間是真的有些生氣,“我執行任務又沒有妨礙到你們宇智波,你為什麽對我窮追不舍?”
    這下輪到泉奈梗住了。他有些不解地說道:“可我那天明明親眼看見你跳下斷崖……”
    “我命大,沒死。”雪間哼了一聲,偏過頭去,“怎麽,泉奈大人今天是來抓我回宇智波嚴刑拷問的嗎?”
    “我沒有這個意思。”泉奈一反方才咄咄逼人的姿態,平靜地注視著她,“隻是我沒想到你還活著,雪間。”
    雪間聽到他熟稔的語氣,心中一動,臉上的神情由戒備轉為狐疑。
    “關於把你逼到絕境這件事,我很抱歉。”泉奈見她神色有所緩和,接著說,“但我不後悔那樣做。”
    因為立場不同,所以隻能是敵人。
    “你沒必要和我說抱歉,你又沒做錯。”雪間吐出一口氣,“所以你把我的任務目標弄暈了,我要怎麽搞情報?”
    她會的幻術隻在人清醒時施加有效,對失去意識的人無效。
    “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我可以用寫輪眼套出來。”泉奈的眼睛轉為三勾玉,“反正這個任務與宇智波無關。”
    說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雪間看看地上的那坨。就算泉奈撤回幻術,因為酒的作用這坨也不會醒來,難不成還要把他搞醒她再上幻術嗎?那樣一個操作不好就會打草驚蛇。
    “好吧,交給你。”雪間最終還是同意了。
    她簡單地和泉奈說了一下目標情報。泉奈聽後點點頭,蹲下扒開他的眼皮。三顆勾玉在他的眼中飛快地轉動,不過數秒便緩緩停下來。
    泉奈的眼睛恢複成黑色,看向旁邊同樣蹲著的雪間:“確實如你說,他與雷之國的貴族有勾結,證據就在他書房案桌後書架第二層的白瓷瓶後麵的暗格中。他的妻子也是因為打掃書房時無意間發現了秘密被他下藥害死的。”
    得到了滿意的答案,雪間總算徹底放下了心。她看向泉奈:“不管怎麽樣,還是謝謝你,泉奈。”
    她的幻術沒有寫輪眼那麽便利,想套出來恐怕要費不少時間。
    “不用謝,不過是小事。”泉奈溫和地點點頭。
    兩人一時無話,房間內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夜已深,雖然外麵依舊繁華,房內卻是難得的安靜。但是太過安靜的後果,就是隔壁開始傳來越來越大的喘息聲和“嗯嗯啊啊”的聲音。
    雪間隻覺得臉的溫度越來越高,一直燒到耳朵,頭也愈發的低,好像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然而還未等她有所動作,隻覺得頭上忽的罩了陰影,耳朵也突然一片暖意,聲音頓時變小了。
    “別聽,這不是你該聽的聲音。”泉奈捂住她的耳朵,沉聲道。
    雪間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泉奈,能清楚地看見他白皙的臉頰也微微泛紅。
    泉奈還是那個純情小少年啊。雪間不禁暗自感慨。
    “如果你們不想繼續聽下去的話可以到我的房間來。”門外傳來采擷的聲音。
    “我們出去吧。”泉奈鬆開手,站起來向她伸出手。
    雪間也不想在這待下去了,於是她握住泉奈的手,借力站了起來。
    兩人合力將那坨東西放床上,搗鼓了一番後才出了門,跟著采擷回到她的房間,在那一直待到天亮。
    采擷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笑而不語。
    現在的年輕人啊。
    臨別時,泉奈從包裏拿出一樣東西,塞到雪間手裏:“這是我很久之前就想給你的,一直沒有機會。”
    雪間攤開手。一枚鑲嵌著珍珠的珠花靜靜地躺在她的手心,在燈光的照耀下散發出微光。
    “這是……”雪間詫異地翻了翻這枚珠花。
    不會錯的,那年她和大哥去短冊街,她在路邊看上的就是這枚珠花。當時她剛出了一個任務沒什麽錢,等到有錢了再去打聽時,那小販都不在那裏了。
    她隻道是與那珠花無緣,卻不想是泉奈買了去。
    “這太貴重了……”正在努力攢任務金養活她和英兩個人的雪間更加明白錢的來之不易。
    “收下吧,很適合你。”泉奈朝她一笑,轉身躍出窗外。
    “哎你等……”
    “算了,下次再還他錢吧。”雪間看著天邊的黑點自暴自棄地說。
    黑夜越來越淡,天邊泛起魚肚白。雪間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了,轉向目睹全程笑而不語的采擷:“采擷姐,我該走了。”
    采擷還是笑得那麽溫婉:“去吧,你不屬於這裏。”
    “幫我跟眾位姐姐和媽媽道聲謝。”雪間上前握住采擷的雙手,“也謝謝您一直照顧我,包容我。”
    她早就看出了雪間的不對,卻沒有聲張,還是像照顧一個普通小妹妹一樣照顧她、告誡她。
    采擷搖了搖頭,什麽都沒說。
    雪間跳出窗外,最後看了眼站在窗口的采擷,朝她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幾個起落消失在晨曦中。
    采擷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抬手拭去眼角的濕潤。她抬起頭,看著天空中飛翔的鳥兒,任由初升的光芒打在她的臉上。
    “要好好的啊,雪間。”
    雪間迎著微涼的晨風,高高地躍起在空中。她回過頭去,花街的全貌盡收於她的眼底。太陽漸漸升起,熱鬧的花街開始安靜下來,仿佛夜晚的花團錦簇、紙醉金迷不過是一場夢。即便是處在花街頂端的花魁,在世人眼中也不過是玩物而已,沒有人在乎她們的感受,沒有人問她們來自何處、去往何方,隻看得到那一張張笑臉,至於笑臉背後是什麽,又有什麽要緊的呢?
    人人都披著一張假麵,整個花街都存在於歌舞升平的假麵之下,嗔癡哀歎,喜怒悲傷,世間百態盡在這小小的縮影之中,來得無形,去得無蹤。
    待繁華落盡,不過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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