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雪間的首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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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中的女孩們紛紛捂著嘴笑起來。侍弄花草是花匠做的活,  說她侍弄花草在行,無異於說她是個下人。而下人的工作手藝一般是代代傳的,很多人都是家生子,所以她是個下人,  他們一家自然也是下人。
    雪間這些年聽了不少貴族輕蔑忍者的話,  早就不像剛穿越過來那幾年一樣一聽就炸毛了。她看向渡邊輕紗,  笑著回道:“多謝渡邊小姐誇獎。隻是我有點不成熟的見解,不知能否請教小姐?”
    “說吧,  本小姐一定指教你。”渡邊輕紗的眉目間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小姐出身書香門第,必是幼承庭訓,禮儀周到,  家學淵博。那麽我有一事不解,  敢問小姐可曾學過耕地織布?”
    渡邊輕紗聞言惱怒:“千手雪間,你當本姑娘是什麽人!此等下賤之事不要說去做,就是見到都是汙了本姑娘的眼!”
    “小姐不必生氣。”雪間的語氣沒有絲毫起伏,“那麽在小姐的眼中,  耕地的勞作之人、家中織布的婦人,以及修繕房屋的泥瓦匠、侍弄花草的花匠,都是不堪入目之人?”
    渡邊輕紗的目光露出輕蔑之色:“不然千手小姐認為自己能與他們同甘共苦?”
    殿內再次響起笑聲。
    雪間一笑置之。隨後她收斂笑容,緩緩道:“我有一言,  請諸位小姐靜聽。”
    “在座各位或出身官宦人家,或出身王族,  自小錦衣玉食,知書識禮,琴棋書畫針織女紅無一不精。然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農人耕地粒粒辛苦,織者持梭夙興夜寐,  工匠用藝不辭辛勞,方有口腹之足、綾羅綢緞、高屋園林。若無此等‘賤民’,何來眼前之物?若無將士浴血,何來尺寸之地,萬裏之域?今上大赦天下,與民同樂,渡邊小姐卻斥為賤民,是自以為見識高於陛下嗎?”
    渡邊輕紗哪裏擔得起這個罪名。她神色慌亂,想張口反駁,卻不知從何說起。再看裕安姬時,她的臉色已經沉下來,嚇得渡邊輕紗“撲通”跪倒在地,叩頭請罪:“殿下,臣女並無此意,請殿下明察!”
    殿內一片寂靜,再無人嘲笑雪間。
    渡邊輕紗背後都濕透了。良久,她才聽見頭頂的聲音:“你起來吧。”
    “謝殿下。”她被侍女扶著顫顫巍巍的起來,再無絲毫得意之色。
    “我知道你沒有此意,不過以後切記慎言才是。”
    今天我能原諒你,明天你在哪說出不合適的話不一定還能有今天這麽好運。
    渡邊輕紗自然聽出了裕安姬的言外之意,不由得拿帕子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是。臣女謹記殿下教誨。”
    裕安姬點了點頭,環顧底下一周:“千手小姐說得對,諸位也要記得才是。”
    “是。”不管心裏多不願讚同一個忍者的話,既然裕安姬發話了,她們也隻能應下。
    裕安姬給了雪間一個讚許的眼神,雪間回給她一個淺淺的微笑。
    宴會繼續。隻是氛圍沒有方才那麽濃厚了。
    眾人小聲談論著什麽,目光時不時的向她投來。雪間不為所動,假裝看不見,繼續吃自己的飯賞自己的景。
    宴會過半,就在雪間以為會這麽平安無事的吃完這頓飯時,隻見一位紫裙姑娘端著酒杯走到她身前:“千手小姐學識甚廣,紀香十分佩服。”
    殿內的聲音小了一些。
    安藤紀香,左京大夫安藤秀中的庶長女。她庶母早亡,自小在嫡母膝下養大,外麵人都評價她性格安靜,頗通詩書。雪間看到她的資料時,覺得她雖由嫡母撫養,但到底不是親生,與她那嫡出的妹妹待遇一定有差別。且她自小和嫡妹一起長大,必定方方麵麵都眼見嫡母待她們兩人的不同,很難不產生心理落差。
    這種人一方麵有家中長女的驕傲,另一方麵又有身為庶女沒有親生母親疼愛的自卑,要麽是真被嫡母磨得沒了棱角,要麽就是外在順服安靜隻是為了討生活,骨子裏卻爭強好勝。而且她沒記錯的話,這人似乎說她“吃人”來著?
    眼見來者不善,雪間笑吟吟的起身回禮:“小姐謬讚了。我隻是山間一人,粗淺鄙陋,不過讀了幾天書,讓小姐見笑了。”
    安藤紀香內心鄙夷,麵上卻端著溫婉的笑容:“千手小姐瞧著不過十四五,卻頗有見解。隻是不知千手小姐除了在花木上有所研究,還在哪些方麵有心得?”
    雪間覺得她意有所指:“不知小姐指的是……”
    “吟詩作賦,美酒為伴,不知千手小姐可否與紀香切磋一下?”
    當時天下紛爭,各有主張,頗有戰國諸子百家之勢。文風盛行,詩詞初現,各有所長,從無固定形式,因此良莠不齊,卻也不乏好句。
    裕安姬微皺眉頭。忍者以戰鬥為生,能力強弱決定生死。除了少數非戰鬥人員和有特殊能力的人,絕大部分畢生都會將精力都奉獻給修煉。生存尚且是難事,吟詩作賦插花做茶對他們而言更是毫無用處。千手雪間雖能言善辯,學識在忍者裏算是一等一的好,但作詩實在是太難為她了。況且她是自己請來的客人,若是在這被下了麵子,豈不是伸手打自己的臉?
    她剛要張口解圍,就聽雪間說:“榮幸之至。”
    裕安姬:“…………”
    她覺得雪間這個決定有些莽撞,於是開口道:“你們兩個在那說什麽悄悄話呢?”
    兩人走到前麵來。安藤紀香搶先一步答道:“回殿下,我和千手小姐正想切磋下詩賦呢。”
    她看向雪間。雪間答道:“是。安藤小姐有此雅興,民女自當相陪。”
    裕安姬剛想開口把這個事繞過去,卻瞥到了妤濃讚同的目光,於是轉而說:“既然如此,你二人就比上一比。不過僅是切磋,不可勉強。”
    兩人都沒有異議。
    兩個座位擺放在殿前,兩位侍女各端上三杯酒。裕安姬開始發令:“一酒一詩。這第一首,以花為題,一盞茶時間,你二人各作一首。”
    雪間上輩子也曾寫過古體詩,但是自己怎麽高興怎麽寫,不深究平仄押韻,所以質量都不怎麽地。不過她作詩雖然不行,可背詩卻是最擅長的事。
    詩詞中寫花的不要太多,但大多牽扯到地名,她可沒有說來自另一個時空的勇氣。她環視殿內,最終目光落在了那枝海棠上。
    妤濃見安藤紀香都提筆了雪間還在左顧右盼冥思苦想,心裏不由有些忐忑,後悔不該製止裕安姬阻止的行為,好容易見她飲了酒提了筆,總算是鬆了口氣。
    侍女將兩人的詩呈給了裕安姬。她先看了安藤紀香的詩,目光中流露出讚許:“不愧是左京大夫的長女。”
    安藤紀香道了謝,眼中難掩興奮。
    等看到雪間的詩時,眾人都看到裕安姬的目光驚疑不定,連眉頭都皺了起來。她看了很久,久到妤濃都要忍不住出聲提醒了,才長出一口氣,說:“這一局,是千手小姐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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