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娘前明辯薛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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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薛蟠說並非自己所言之意,薛夫人便疑惑地看著薛蟠:
    “蟠兒,那你到底想說什麽?”
    薛蟠深吸一口氣後,屏退了屋中侍候的丫鬟,又將房門關好,這才滿臉正色地說道:
    “母親,咱們家和賈、史、王三家,當年並稱金陵四大家族,可以說江南地界頂級豪族。”
    “可如今幾十年過去,賈史王三家皆已立足於都中,唯獨咱們薛家還停留在了金陵城內。”
    眼見薛蟠說得如此正式,薛夫人心下微驚,聽到這裏,倒是忍不住打斷了:
    “蟠兒,你姨夫舅父他們,雖在都中立足,可在金陵城內也還有家業產業,賈家王家的祖宅也都還在呢,而且你王家族舅正在金陵城內呢。”
    “再者說,咱們家在都中也有產業,隻是你父親去世後,南邊需要人管理,故此為娘才帶著你們一直住在金陵城而已。”
    薛蟠則微微搖頭:
    “母親,還請先聽孩兒將話說完…”
    “他們三家雖都在金陵城裏留有祖宅田產產業等,可這些年,也沒看他們回來過。”
    “孩兒想說的是,就如同咱們薛家一樣,當年興旺的四大家族,到如今也該到分道揚鑣之時了!”
    薛夫人一直沒聽懂薛蟠到底要表達什麽意思,聽到這裏,她才算明白過來。
    滿眼睜大,驚疑地看著薛蟠:
    “蟠兒,這些話何人對你說的?真是其心可誅,竟然讓你有這樣的想法?”
    眼看著薛夫人似乎十分惱怒起來,薛蟠隻得先勸慰道:
    “母親息怒,這些話並非有人跟我說的,而是孩兒自己想到的。”
    薛夫人聞言,忍不住斥責道:
    “混賬!你這沒良心的背時兒,你可知你說的什麽話?”
    “若非靠著你姨父家和你舅舅的名頭,咱們家能有今日?為娘這個寡母,正是靠著娘家的名頭,這才壓服著薛家幾房的人。”
    “況且,他們可都是你親姨丈、親舅舅,你說什麽分道揚鑣?你要怎麽分?”
    眼見薛夫人越說越激動,薛蟠知道自己說的太直白了,也太過於早了,畢竟此時賈家王家也還勢頭正盛。
    可薛蟠知道,大廈傾倒之時,往往是頃刻間倒塌的,若到了那時候,再說就晚了。
    如此,即便薛夫人再怎麽不喜,薛蟠也隻得硬著頭皮說了:
    “母親息怒,孩兒並非要是斷絕和他們的親戚關係,而是想說,咱們薛家該自己有所支撐,不得全然靠姨父舅父。”
    這話聽起來委婉了許多,讓薛夫人臉色稍霽,但依舊有些陰沉:
    “不靠親戚幫扶,難道還靠外人不成?你如今又無官無職,怎麽自持?”
    說起這個,薛蟠也有些犯難,想要保住薛家的權勢,隻有兩種選擇,其一自己當官,可薛蟠並不想走科舉之路,畢竟這可是一條十分艱苦的路。
    想考中進士,太難太難了,即便他是來自後世,也沒有絲毫的把握,最多能中一個秀才都算是燒高香了。
    除此之外,其二就是尋找可靠的靠山了,這樣不僅能在大樹底下乘涼,也不用擔心官場的傾軋等等。
    不過,如果薛家並沒有和賈家王家有所牽連的話,薛蟠直接去尋找一個靠山就行。
    可金陵四大家族,互有聯姻,可以說盤根錯節,互相幫持同時,自然牽連頗深。
    故此,薛蟠想要轉投其他靠山,就必須要先斬斷和其餘三家的牽絆,而想斷絕和其他三家的關係,首先要過的就是薛夫人這關。
    眼下薛夫人的態度,已經表明了很多事情,想要脫離其餘三家,何其之難。
    可為了保命,再艱難也得去麵對,薛蟠並不想自己家最終和賈家一樣,被皇帝抄家,淪為階下囚。
    想到這裏,薛蟠眼神變得有些堅定起來,恭敬地看著薛夫人說道:
    “母親,不管如何,孩兒以為,咱們家不該和姨父舅父他們牽涉太多,咱們做好自己的生意就是,能不找他們商議,就不找他們。”
    薛夫人一直在盯著薛蟠看,想看看薛蟠是否是受人蠱惑才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
    可見薛蟠說話間,沉穩有度,不急不燥,而且神情極為嚴峻,一看便知並非受他人蠱惑。
    待薛蟠說完,薛夫人就這麽直直地盯著薛蟠看,也不表態,屋中瞬間變得極為安靜起來。
    過了好一會,薛夫人輕輕歎了歎氣,微微抬手:
    “唉……罷了,如今你是長房掌權之人,以後薛家如何,也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娘隻提醒你,他們皆是咱們薛家的親朋好友,不說不靠他們如何,最少不能得罪了,否則,娘恐怕日後見你姨媽、舅父都沒臉麵了。”
    薛蟠聞言,暗自鬆了一口氣,躬身回應:
    “母親放心,孩兒自會有所分寸,定不叫母親為難。”
    薛夫人心下依舊存疑,忍不住問道:
    “蟠兒,說起來你姨父家乃是國公府,你舅父如今可是朝中重臣,這樣的親戚,咱們不攀附,還有很別的人可以倚靠不成?”
    一聽薛夫人問及這個,薛蟠再次深吸一口氣,斟酌了一下,這才回道:
    “母親,你應該也知道,姨父家雖還掛著國公府的名頭,可實際上,除了那史老太君能和國公沾邊外,再無一人能撐得起國公府的門楣。”
    “且不說姨父一輩如何,就說後一輩當中,也是無出彩的,長房的賈璉也是個浪蕩公子。”
    “姨父的嫡二子賈寶玉就更別說了,從小在女兒堆裏長大的,此後能有多大盼頭?”
    一聽薛蟠說起賈寶玉,薛夫人臉色微變,直皺眉頭:
    “胡說,你寶兄弟可是銜玉而生的,相書上說,出生時能有此異相著,日後必成大器!”
    薛蟠聽了這話,忍不住撇了撇嘴:
    “母親,你這話若放在亂世,說不定還會引來不少人的關注,可如今乃是太平年間,這樣的說法,怕隻會惹來宮中的注意!”
    這個提醒,讓薛夫人瞬間明白了什麽,臉色微微有些發白,隨即驚恐地看著薛蟠。
    薛蟠見此,又隻得安撫道:
    “母親別太擔心,孩兒也就這麽一說,雖說會惹來宮中注意,但這個說法想來也有些年頭了,既然並未出事,想來宮中也隻當坊間傳聞罷了,算不得什麽。”
    薛夫人聽了這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哀歎道:
    “阿彌陀佛,真真禍從口出,為娘這下才算明白這個道理,再不敢亂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