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新仇癩僧慰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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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安郡王自然沒想到,他謀劃得周全的事情,竟然真的被薛蟠給識破了。
在他眼裏,薛蟠就是一個不學無術,整日偷雞摸狗的紈絝少爺,原本是不放在心上的。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薛蟠竟然隻用五百人就破了他謀劃的事情,自然是滿心的怨恨,已經開始思量,該如何讓薛蟠付出代價了。
就在東安郡王對薛蟠滿心怨恨之時,王府一個下人匆匆來通稟:
“啟稟王爺,節度使郭大人送來一份文書,說是請王爺親自過目。”
東安郡王正是氣頭上,一聽郭文清的名號,立馬滿臉鐵青。
他剛剛隻記著薛蟠的仇去了,忘了郭文清才是這次事情的主導之人。
眼見郭文清竟然還敢派人送來文書,東安郡王咬牙切齒地吼道:
“快拿過來,本王倒要看看,他能有什麽話話!”
通稟的下人不敢違逆,急忙將文書遞給了東安郡王。
東安郡王接過一看,原本鐵青的臉色更加陰沉了,甚至有些發黑,身體也在微微抖動,嘴唇囁嚅著:
“郭文清…好,好啊,敢這般要挾本王,忘了江南地界該聽誰的了?”
文書上的內容,是郭文清在警告東安郡王,說是貞康皇帝已經注意到了南邊的動靜。
如若‘水匪屠村’之事是假的,亦或是有人想借假水匪興事,貞康皇帝定然不會輕易罷休。
雖然文書中用詞已經極為溫和恭敬了,可在東安郡王看來,這份文書,就是郭文清借貞康皇帝的名頭,來警告他的。
加上此前剛剛得到消息,薛蟠隻用五百人就將他安排的假水匪給一鍋端了。
這不由得讓東安郡王將兩件事情聯係起來,郭文清名為請示,實則警告意味濃重。
而且似乎在點醒他,不可再興事端,否則,定會惹來貞康皇帝的不滿。
狠狠地將文書摔到地上後,東安郡王陰沉著臉色,自言自語道:
“郭文清……薛蟠,你們等著,本王現在就讓你們看看,江南地界,到底該聽誰的……”
……
……
東安郡王的憤怒之言,薛蟠自然是聽不到的,不過他早有預料,假水匪被抓了,肯定會惹來東安郡王的仇視。
故此,薛蟠也早有心理準備,並且已經在暗暗防備了。
不過,眼下薛蟠最憂心的不是這件事情,而是如何讓玄茫大士拿出海上方來。
自從玄茫大士來到他們薛府後,每日皆是大吃大喝,每一餐各種珍貴食材藥材可謂是不重樣,一天下來,光膳食費用,就高達上百兩銀子。
而且他吃完後,就敞開肚皮睡覺,也不洗漱,滿身汙垢,邋裏邋遢,給他準備的新被褥毯子等,瞬間就會被染髒。
這不僅讓薛府下人對他十分鄙夷,就連薛夫人也頗有微詞。
“蟠兒,這個癩頭和尚分明就是一個好吃懶做之人,連自己身上都不打理的人,又豈能治病?”
在正屋裏,薛夫人總算忍不住說出了心裏話。
攙扶著她進屋的薛蟠聽了,卻笑著回應:
“娘,您應該知道,這些化外之人,多少有些怪癖,您就放心吧,孩兒相信,他定能治好妹妹的病。”
薛夫人聞言,依舊緊皺眉頭:
“蟠兒,可娘總覺得怪怪的,此前你高價求方,來了各種各樣的方士道士等,到頭來皆是一些江湖騙子,不過是衝著高額賞金來的。”
“這個癩頭和尚說不定早就知道了這回事,故意裝作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
“你看看他,每日不是吃就是睡,哪裏有一點高人的風範?光一頓飯就吃了幾根百年獨參,娘看著都心疼……”
說到最後,薛夫人忍不住露出了幾分肉疼之色,實在是作為薛家太太的她,都未曾如此奢侈過。
薛蟠見此,哭笑不得,慚愧地說道:
“娘,孩兒等會就吩咐廚房,讓他們給咱們也如此做膳食。”
話音剛落,薛夫人忍不住拍了打了一下薛蟠,又嗔怪道:
“你這敗家的兒,別以為你之前賺了十幾萬兩銀子回來,如今又是咱們長房掌家人,就沒個準頭,隻知大手大腳的花錢,到時候都花沒了,我看你還用啥吃啥!”
這話讓薛蟠聽得老臉微紅,隻得苦心勸說:
“娘,銀子掙回來就是拿來花的,放在家中也是無用,況且,孩兒如今已經理順了咱們家的生意,每月光各處進項就有上千兩,隻吃這點銀子,算不得什麽。”
不想在此事說太多,又急忙承諾:
“好了,娘,為了妹妹的病,花再多銀子也值得,您放心,如果再過幾日,這位大士還不拿出方子來,孩子自當趕他走。”
薛夫人聞言,不滿地說道:
“趕他走容易,可他吃了這麽多的東西,又該怎麽算?”
薛蟠苦笑道:
“娘,您平日裏也算是個菩薩心腸,怎的這會如此計較了?”
“若他果真是行騙的,就當他可憐,讓他好好享受享受一番也就罷了。”
薛夫人倒是沒想到薛蟠竟然如此心善,一時間內心竟有些慚愧,口念幾句‘阿彌陀佛’後,便也不再多說。
可薛夫人並不知道的是,薛蟠哪裏這麽好的善心,他之所以願意好酒好菜供著,是因為他知道,隻有這個癩頭和尚的海上方,才能治薛寶釵的病。
……
從正屋出來後,薛蟠便轉身去了薛寶釵院子裏。
這會已經是晚間了,薛蟠放心不下薛寶釵,睡前也會來探望一下。
院內的小丫鬟對於薛蟠此時到來,也都不見怪了,紛紛行禮問好。
直到院內正房,薛蟠一進來就見薛寶釵拿著一本書在看。
“小姐,大爺來了。”
還是鶯兒提醒,薛寶釵這才驚醒過來,放下書,給薛蟠福禮。
薛蟠溫聲問道:
“妹妹可好些了?”
薛寶釵輕咳幾聲,微微搖頭:
“不知怎的,這陣子竟一直未見好…咳……”
這話讓薛蟠暗自有些心疼,許是前身留下的意念,亦或許是薛蟠對薛寶釵的疼惜,對於薛寶釵這個妹妹,薛蟠是滿心嗬護的。
“聽聞哥哥找的那個癩頭和尚,隻吃睡,會不會也是個騙子?”
薛寶釵又接著問道。
薛蟠則搖頭:
“不是,妹妹放心,隻要他肯拿出方子來,定能根治你的病。”
感受到薛蟠對自己的關懷之心,薛寶釵滿心熨帖,輕輕嗯了一聲後,又想起什麽事情來,揮了揮手,示意一旁侍立的鶯兒退下。
薛蟠知道她有話要說,便在屋中坐了下來。
待鶯兒離開,薛寶釵這才看著薛蟠問道:
“小妹聽娘說了哥哥不少言論,有幾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薛寶釵向來是不管外人閑事的,也輕易不會置評他人的言論做法。
但薛蟠畢竟是她親兄長,她自當要提醒一二。
薛蟠見她說得如此正式,便已經明白她想說的是什麽事情了,十分輕鬆地回應道:
“你我親兄妹,何須如此客氣,若我之言有錯漏的,妹妹隻管點出,不用在意太多。”
薛寶釵聽了,盯著薛蟠看了幾眼,確認薛蟠不是隨口說的後,這才接過話道:
“既如此,那小妹便說了……”
“聽娘說,哥哥想斷絕和姨父舅父的關係?若是如此,哥哥可曾想過後果?還有一個,他們可是咱們的親戚,就算哥哥有所顧忌,外人眼裏,咱們是親戚怎麽也不可能了斷的。”
薛蟠聽完這話,挑了挑眉頭,斟酌了一下言語,輕快地回道:
“妹妹言重了,我從未想著和他們斷絕親戚關係,我隻是覺得,咱們家不可太依賴於他們了。”
“說個妹妹不知道的事情,廣陵巡鹽禦史林世叔,妹妹應該知道吧,他之所以重病,是因為……”
說著,薛蟠將自己所知林海之事,簡短地告知了薛寶釵。
薛寶釵聽了,滿臉駭然:
“這…這可是真的?”
薛蟠凝重地點頭:
“這是林世叔親口跟我說的。”
說著,薛蟠又輕歎了幾聲,接著說道:
“林世叔可是姨父家的姑爺,他的夫人,是姨父的親妹妹,就這樣的關係,操控江南鹽政的甄家,都敢下此狠毒之手。”
“妹妹以為,若是咱們家碰到這樣的事情,可還有退路?”
薛寶釵怔然了半響,回過神來後,遲疑地問道:
“可…可若是這樣,林世叔為何不告知姨父?”
對於這個疑問,薛蟠一時間不知該怎麽解釋。
沉默了些會,薛蟠這才歎道:
“甄家應該早知林世叔的來曆,也知他是賈家姑爺,卻依舊這麽做,妹妹以為,甄家會在乎賈家的態度嗎?”
薛寶釵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的陰暗之事,杏眼中一陣驚駭之色升起,身子也微微抖動了一下,過了好一會,才安穩下來。
對於薛寶釵的反應,薛蟠有些心疼,可也知道,這樣的事情,她遲早會有所耳聞,與其到時候讓她聽後不知所措,還不如這時候就將事情敞開了說。
眼見薛寶釵情緒逐漸安穩,薛蟠這才輕輕說道:
“如此,妹妹覺得,咱們薛家能承受多大的風雨?”
“雖說他們是咱們的親戚,可終究也隻是親戚,沒有絕對的利益來往,親戚未必就是好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