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徇私尚書竟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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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祝昌書的提醒,薛蟠放在了心上,同時也有些緊張和擔憂,沒想到看起來不過是個小小地主員外的廖明壽,竟然能得刑部尚書親自來保。
    不過,薛蟠不是一個畏懼困難的人,既然有可能被這刑部尚書魏達誌報複,還不如主動找他談談。
    故此,出了萬年縣衙後,薛蟠便讓人買了一些禮物,直接去到了魏達誌的府邸前求見。
    此時的魏達誌正在書房中接見廖明壽。
    魏達誌看起來五十歲左右,滿臉褶皺,頗有幾分威嚴之相,這會身著常服,坐在書桌之後。
    廖明壽則跪在地上,給魏達誌磕頭謝禮:
    “多謝主上…多謝主人搭救,小人銘記在心。”
    魏達誌則滿臉的鄙夷之色,不滿地說道:
    “若非看在你多年的功勞份上,本官才沒空搭理你,天天做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這次是本官最後一次幫你,此後你若還被人拿住,本官再不可能為你徇私!”
    廖明壽聽了,臉色微變,想為自己辯解點什麽,可最終還是說不出口來,隻得哀歎著點頭。
    這時又聽魏達誌問道:
    “聽回話的人說,這次苦主姓薛?還是金陵城來的?”
    一說起薛蟠,祝昌書便恨得牙癢癢:
    “沒錯,全名薛蟠,說什麽家中不過經營幾家藥鋪,家中沒人為官。”
    “可到了萬年縣衙,那縣令祝昌書竟然還親自出來迎接他,也是小人終日捕鷹,這次反倒被鷹啄瞎了眼了。”
    魏達誌聽了,挑眉問道:
    “哦?萬年縣令祝昌書親自出來迎接他?你沒看錯?”
    廖明壽愣了一下,隨後連連點頭:
    “主上,小人絕不會看錯,也正因如此,祝昌書一聽薛蟠說完,立馬就講我們三個打入了大牢。”
    後麵的話,魏達誌沒有在意,他在意的是,薛蟠為何能讓祝昌書親自出來迎接。
    從廖明壽口中,魏達誌已經得知,薛蟠的來曆,知道他是江南勳貴黨派中最末尾之家的薛家少爺。
    而這萬年縣令祝昌書,可是文官一派中清流黨的人,薛蟠又無官無職,怎麽可能讓祝昌書出來親自迎接呢?
    就在魏達誌思忖之時,廖明壽依舊還在說著:
    “……主上,小人能不能最後求您一件事,也算是小人求您的最後一件,隻此事之後,小人再不叨擾您!”
    魏達誌回過神來,看著他問道:
    “哦?何事?”
    廖明壽麵露幾分怨恨:
    “求主上幫我教訓教訓這個薛蟠,也算是幫小人出了這口惡氣!”
    魏達誌一聽是這個要求,臉色一沉: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你可知,若非是本官將你從萬年縣大牢裏撈出來,你就要被判流放三千裏,去邊疆墾荒了!”
    “眼下你才剛剛脫身,就想著去報複人家,我看你真是哪天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廖明壽聽了這番斥責,嚇得低下頭來,渾身顫抖,臉色蒼白,再不敢多說一句。
    魏達誌見他如此,心裏又有些不忍,知道廖明壽也算是有功勞的老下屬,想著是不是幫他最後一回,此後再不理他就是了。
    就在此時,外麵有下人恭敬請示:
    “老爺,門外有一年輕公子自稱薛蟠,求見老爺!”
    一聽薛蟠竟然來到自己府上,魏達誌愣住了,而廖明壽則立馬憤恨地說道:
    “這個小子,還敢來這?”
    “主上,讓他進來,先狠狠打他一頓,再將他扔出去。”
    魏達誌聞言,怒斥:
    “荒唐!他既然能找上門來,自然是有他的門路,你以為本官和你一樣嗎?不是打就是暗算?”
    又帶著十分不耐煩的語氣說道:
    “快從後門走吧……否則,被人看到本官對你徇私,恐要連累本官!”
    原本魏達誌想著,廖明壽也算是有功勞的老部下,又如此的‘淒慘’,心中還想著再幫他一次。
    可沒想到薛蟠此時來了,廖明壽竟然說讓他打薛蟠一頓,這下魏達誌對廖明壽的最後一點同情心也沒了,反而十分厭惡。
    畢竟廖明壽可算是犯了王法的,若是被言官得知,他這個刑部尚書知法犯法,徇私枉法,肯定會受到懲處。
    所以,魏達誌此時恨不得廖明壽立馬消失在他府上。
    廖明壽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提了一嘴,就惹來魏達誌的暴怒,嚇得渾身顫栗,急忙起身離開。
    心裏對薛蟠也充滿了恐懼,一個萬年縣令對薛蟠客套尊重也就罷了,他這個老上官,當朝的六部尚書,竟然對薛蟠也如此忌諱。
    這下他總算明白,自己這次算是踢到真正的鐵板了,再不敢對薛蟠有半點報複之心,隻想著薛蟠別再找他的麻煩就算是大幸了。
    ……
    魏府客廳。
    薛蟠見到魏達誌後,十分客套地說明了來意:
    “晚生見過尚書大人,此前並不知廖老爺和您有關,多有得罪,還望尚書大人多多海涵。”
    “為此,晚生特意給奉上一車禮物,隻求尚書大人大人不記小人過,別和晚生一般見識。”
    眼見薛蟠言談舉止皆是十分得體,魏達誌心中一陣感慨。
    他也見過不少勳貴公子,可大多數皆是滿臉傲氣,鼻孔朝天之人,很難像有薛蟠這樣斯文且有禮之人。
    這讓魏達誌下意識裏就對薛蟠很有好感,又聽薛蟠因為廖明壽的事情,親自上門賠罪不說,還送一車禮,魏達誌內心倒是十分愧疚了。
    遲疑了一下後,魏達誌笑著回道:
    “薛公子言重了,說起來公子也可能是誤會了,這個廖明壽涉及刑部正在查的一個案子,所以本官才特意讓人去了萬年縣衙提他。”
    “還請薛公子放心,本官提他,和你與他之間的事情毫無關聯,本官也可以保證,此後廖明壽絕不敢再做這樣的勾當,更不會對薛公子你懷恨在心。”
    說完,魏達誌又客氣地請薛蟠落座。
    雖然魏達誌說的是合情合理,可薛蟠知道,這不過是官麵話而已。
    隻要能夠知曉官場之事的人,都能看得出,魏達誌讓人去提廖明壽出來,是為了保廖明壽出獄,絕非魏達誌所說,什麽涉及刑部案子。
    不過,眼看魏達誌這個態度,薛蟠還是大鬆了一口氣。
    他聽祝昌書說的嚴峻,還以為自己在不輕易間,就得罪了一個刑部尚書,那此後在京城可就寸步難行了。
    卻沒想到,見到魏達誌後,反而一切都說通了,薛蟠便十分寬心,也開始客套地和魏達誌交談起來。
    魏達誌見薛蟠如此‘健談’,便也笑嗬嗬地回應著,一時間二人倒像是老友相聚一般,讓一旁侍立的下人,皆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說話間,魏達誌問道:
    “聽聞公子剛入京沒多久,可去過榮國公府上了?”
    薛蟠聽了他這番詢問,便下意識以為,魏達誌之所以對他如此客氣,是因為忌憚於賈家的權勢了?
    而他這次上京來,有一個很重要的目的,就是盡量撇開和賈家王家的關係。
    故此,遲疑了一下後,薛蟠便笑著回道:
    “說來慚愧,因我們一家久住金陵城,在京中的宅院都荒廢了,這兩日,晚生還在家中處理家務呢。”
    “家慈和小妹也還未到京,到今日,都還未來得及去榮國公府。”
    薛蟠說的很直白,和魏達誌一樣,稱呼賈家為‘榮國公府’,而不是姨母姨丈家。
    魏達誌自然聽出了,薛蟠言語中似乎有點明他和賈家關係不親近的意思,眼神一閃,看了看薛蟠。
    眼見薛蟠滿臉正色,並不像是說笑,魏達誌內心一動,撫著長須說道:
    “哦,即是如此,想來公子也不知道,隔壁的寧國公府上,眼下正出了一件可悲之事。”
    薛蟠見他突然略過榮國府,說起來寧國府,思維還有點沒跟上,好在很快就反應過來,疑惑地問道:
    “哦?是何事竟然讓尚書大人你都覺得可悲?”
    魏達誌麵帶幾分哀愁之色,似乎陷入了悲痛之中,過了好一會才看著薛蟠說道:
    “寧國公府的少奶奶秦氏病了,聽說已經快有一年了,未曾下過地,而且眼下是快不行了…”
    薛蟠聽了這話後,張了張嘴,驚詫地看著魏達誌說不出話來了。
    寧國公府的少奶奶秦氏,乃是寧國公府後院女眷,一般人輕易見不著,更別說外男了。
    魏達誌作為一個和秦氏八竿子打不著的外男,竟然滿臉哀傷地說著秦氏犯病,快要不行的消息,
    薛蟠一時間腦袋都轉不過彎來,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魏達誌和秦氏有什麽關係?滿臉哀傷就不必說了,魏達誌說出來給他聽,又算怎麽回事?
    一時間,廳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魏達誌滿臉哀傷,一言不發,而薛蟠則滿臉驚詫,張著嘴欲言又止,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過了好一會,薛蟠總算理順了一點情緒,小心翼翼地問道:
    “恕晚生冒犯,不知尚書大人和寧國府的少奶奶秦氏,是什麽關係?竟讓大人如此替她擔憂哀傷?”
    魏達誌似乎知道薛蟠會這麽問,毫不猶豫地說道:
    “她乃是本官一個十分敬重的故人留下的唯一骨肉,這位故人臨終前,一再叮囑讓本官照拂他這位千金,本官也一一答應了。”
    “原本這位千金嫁進了寧國公府,本官便以為,可以安心了,畢竟是寧國公府的少奶奶,再怎麽樣也不會有事。”
    “可誰知,從去年秋天起,就傳來秦氏病重的消息,本官便心急如焚。”
    “寧國公府高門深院,本官又身為外人,如何能見她,隻得時不時派人去打聽一二,最近得知,這位千金已經…已經快到香消玉殞之時……”